47.風鈴搖曳的夏天

    時鐘滴答作響，呂總看到這條微信時，剛剛送走兩個女孩，已是城市喧囂之後的沉靜時刻。

    街燈昏黃，微風輕拂，北苑只剩下攤販的叫賣聲和遠處偶爾傳來的蟲鳴。

    時間拉到若干個小時前，日後聞名天下的民謠組合，此刻依然是【點石成金】咖啡店裏的駐唱歌手。

    最後一曲唱罷，佩佩收起吉他，和欣怡一起向慕名而來的觀衆揮手示意。

    多年以後，面對人山人海的演唱會粉絲，欣怡和佩佩依然會想起她們在咖啡店駐唱的那個遙遠的晚上。

    那天晚上店內的顧客沒有坐滿，氣氛極好，連拿鐵的味道都格外香甜。

    年輕又帥氣的小老闆給她們親手測試了音響和麥克風，拿着手機，拍下那條改變她們人生道路的視頻。

    是的，今晚如約過來唱歌之前，她們倆整個人都是暈暈的。

    先是一大早，她們玩票式自娛自樂的微博【房東的貓】突然多了大批關注和私信，然後......

    還沒等洗漱完畢，水房偶遇的同學突然喊出聲：“王欣怡！這視頻上是不是你！”

    “你火了！”

    這三個字如同洪鐘大呂，一整天被不知道多少人重複，反覆迴響在欣怡和佩佩的腦海間。

    怎麼就火了呢？

    欣怡也好，佩佩也好，一開始都沒什麼感覺。

    即使好多平日裏根本不聯繫的朋友發來私信，微博粉絲從兩位數迅速膨脹到五位數，上課時同學包括老師都在竊竊私語......

    在學校的她們，還是沒能找到“火了”這兩個字的真實感。

    直到晚上，她們又來到【點石成金】咖啡店。

    來到夢開始的地方。

    初次爆滿的咖啡店，門外擁擠到排成兩行的長隊，熱切又帶着期待的目光，這些細節都讓她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原來，我們的音樂有這麼多人喜歡！

    唱完了想唱的歌，收穫了前所未有熱烈的掌聲後，房東的貓二人組離店前，和呂錦程單獨談了一會。

    “小學弟，微博上那個視頻......是你發的？”

    雖然【點石成金】工作室的名字和咖啡店系出同源，明晃晃擺在那裏，但欣怡總覺得有些不真實。

    呂錦程點點頭，欣怡緊接着道：“你也太會拍和剪了吧？我們明明就是隨便唱唱，一下漲了好多粉！天啊！”

    對於呂總這位老闆，兩人印象別提有多好了。

    【點石成金】本就是受年輕人歡迎的網紅咖啡店，顧客多名氣大，音響設備還價格不菲。

    這樣的優質場地借給她們用，他不但分文不收，每次來還態度溫柔，噓寒問暖，主動送咖啡。

    呂錦程年紀雖然小，但是做事看得出來很大氣！

    “主要還是你們本身唱得好，我只是做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工作。”

    呂錦程謙虛道。

    “對了，還真有個事和你們商量。”

    客套過後，呂總拿出一個文件夾，迅速切入正題。

    “我拍攝的那條《斑馬，斑馬》視頻，雲音樂想要買版權，徵求一下伱們意見。”

    “哈？”

    佩佩眨眨眼，她是財稅專業出身，對知識產權一竅不通。

    “你自己拍的視頻想賣就賣唄，問我們意見幹嘛？”

    “學姐，這個當然要諮詢你們意見的，因爲《著作權法》第五十二條裏有說過，攝製視聽作品並使用要經你們許可。”

    呂錦程身邊，一直不說話的關永儀終於發揮了作用。

    “那......你是什麼意見？”

    佩佩側過頭，看向附近的欣怡。

    “我也不懂這些啊！”

    欣怡眨着大大的眼睛，懵懂道：“我覺得如果不是你創作出這條視頻，也不會有這麼多人知道房東的貓。”

    “所以......你是怎麼想的？”

    呂錦程笑了笑，把手中的材料拿給二人看：“這其實不是錢的事，賣版權的錢我分文不取，都給你們。”

    “我比較感興趣的是，接下來你們想往哪個方向發展。”

    對於2013年剛剛上線的雲音樂而言，起步比較晚，手上可以打的籌碼不多，素人的視頻版權算不上貴，只有2000塊。

    但除此之外，他們拋來了另外一根橄欖枝——諮詢房東的貓有沒有作爲獨立音樂人，與雲音樂進行深度合作的意向。

    還是那句話，是金子總會發光。

    不只是耳帝發現了這塊璞玉，雲音樂也有高手。

    欣怡和佩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迷茫。

    說到底，她們也只是兩個愛好唱歌的女大學生而已。

    這個時候要她們主動做決定，實在是一道難題。

    “我有個建議。”

    呂錦程見鋪墊得差不多了，主動開口：“要不就簽約試試唄？真的喜歡音樂，去更大更有前途的舞臺不好嗎？”

    “這我們哪裏行啊......”

    佩佩用胳膊肘撞了撞旁邊的欣怡，打起了退堂鼓。

    “算了吧，人家要的是原創音樂人，可我們還沒有作品。”

    欣怡咬了一下嘴脣，語氣中有些不甘心。

    “我們可以合作，作品交給工作室。”

    兜兜轉轉，呂總終於找到了他預判好的切入點。

    “假如你們願意試試，【點石成金】工作室負責一部分內容製作和靈感孵化，以及後續所有的商業合作事宜。”

    “你們只要安心向前走，做你們想做的音樂，就好。”

    吧檯後面，關永儀捋着耳邊的短髮，英氣十足的眉毛不自主地蹙緊，聽得一愣一愣的。

    天天聽音樂的她快要繃不住了。

    呂錦程這不是純忽悠人嗎？

    一首成熟的歌產出要多麻煩，他到底知不知道？

    他是會作詞還是懂作曲？

    還沒等關永儀在心裏質疑完，呂總又從文件夾裏取出一張紙，先發制人。

    “比如我最近寫了首歌，大家都在茶山劉生活嘛，突然有了點靈感，感覺挺適合你們唱的。”

    關永儀把小腦袋湊了過去，和好奇的二人一起。

    紙上寫着六個大字。

    ——《下一站，茶山劉》

    ......

    ......

    兩個涉世未深又懷揣夢想的音樂少女，輕而易舉地被呂總忽悠着籤了字。

    付出的成本是兩千塊版權費，分成收入，以及一段寫到人心坎裏的歌詞。

    在這個風鈴搖曳的夏天，傳奇民謠組合房東的貓，就這樣與【點石成金】工作室，結下了不解之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