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頭好疼，肚子也不舒服。林素馨從小生病，這種感覺習以爲常。眼皮好似千斤，渾身散架一樣的疼。眼前一片白，她這是又被送進醫院了？

    不對，她病重本來就在醫院。醫生已經下達病危通知書，她這是要嘎了吧。

    求生的本能讓她努力睜開了眼睛，觸目一片白。不，準確的說是帶着些許髒污的牆壁。身下是一張單人牀，屋子小的除了牀就只有一張小書桌，連衣櫃都放不下。

    她迷茫的坐起來四下環顧，這絕對不是她家，不是她所熟知的任何地方。椅子上放着衣服，她身旁還有一大坨布料。她好奇的拿到手中，就是很普通的舊布。無意中抖落一下，是長條形的。

    “這是幹嘛用的？”

    眼下的情況，她作爲一個資深網民已經猜到十有八九是穿越。她本來就重病無醫，能穿越重活，對眼下這貧瘠的處境完全不在意。可她暫時沒有原主記憶，不知道目前是什麼情況。

    桌子上有鏡子，她伸手拿了過來。不大的鏡子裏清晰照出她的面容。年輕，五官居然和她有八九分像。她心下一喜，能享受青春她當然開心。

    可這女孩子眼眸中好像帶着憂愁，是在煩心什麼嗎？正想着，她腹部忽然傳來動靜。肚子裏有東西，而且他還在動。

    這一認識驚的她差點兒扔掉手中的鏡子，低頭一看，那肚子果然超出正常範圍。就她這纖細的四肢，絕不應該有這麼大的肚子。

    伸手摸摸，果然是胎動。她看過很多醫學相關書籍，要不然沒這麼快接受。這人居然是個孕婦，可這屋子一點兒不像是小夫妻的房間。

    此時再看手邊那條布帶，她瞬間好像明白了什麼。難道原身有孕卻是不能讓人知道的事情？

    什麼情況？不能生，那趁着小的時候打掉啊，如今這樣子看着絕對有五個月。怎麼不早處理，非拖到孩子都有胎動了……

    沒有原身記憶，她着急的打開抽屜翻找，希望能找到蛛絲馬跡。果然在抽屜裏發現了筆記本，打開仔細的看起來。

    字跡娟秀是女孩子的筆跡，她一頁頁翻找下來，確認了她的確是懷孕的事實。這傻姑娘在煩惱跟那男人已經分手，如今他有了新女友。而她肚子裏的孩子要處理就需要家屬簽字，她不敢告訴任何人，所以拖到了現在。

    沒說那個男人是誰，姓甚名誰。都這麼大的肚子了，你怎麼能讓自己處於這樣的境地呢。找他負責，或者告訴家人讓他們幫忙打掉。二選一你都不會嘛，卻只是一味的說害怕，擔憂。

    她對原身真是無語，做事情太拖泥帶水了。根據日記所寫，這孩子可能已經六七個月。昨晚淋了雨又愁的哭了半晚上，也許就是這個原因虛弱的換了她來。

    “素素、起了嗎？今天怎麼這麼晚？”

    屋外忽然的敲門聲話語，嚇的她在牀上驚跳起來。深呼吸一口，儘量讓自己聽起來正常。

    “起了，起了，馬上就來。”

    “你快點兒，再不吃飯上班遲到了要。”

    “知道了。”

    原身知青回城，沒考上大學，如今被分在店裏賣菜。這崗位若說前些年是好職業，售貨員可是不賴。但對於她們這種上過高中的，也就是湊合。最好當然是上大學。

    幸好日記裏寫了這些信息，她一邊應答着門外的話，一邊已經飛快的用那塊兒長布條纏繞在大肚子上。

    六七個月這肚子不算小，勒緊點兒也沒事。怕被人發現，她將肚子緊緊裹着。找個時間儘快去醫院，她得對這具身體進行個詳細瞭解，好決定下一步該怎麼做。

    出房門，外頭是個吃飯的小廳。圓桌上坐着仨人，中老年的一男一女，還有一個二十左右的男人。

    中年女人偷偷看了旁邊的男人一眼，小聲的擡手招呼她：“快來吃飯。”

    男人擡頭，那目光帶着冷帶着狠。“趕快找對象結婚，這麼大的姑娘了別賴在孃家。浩浩上學到這邊上，你的屋子給他騰出來。”

    根據日記信息，這男人應該是她爸。我的天爺啊，親生父親居然是這樣的嘛，面對閨女好像看什麼礙眼的東西。而那個女人講話聲音怯生生的，男人講話時她眼眸滿是心疼，卻沒敢反駁。

    一旁那個年輕的應該是她弟，面對父親這種態度壓根沒覺得任何不對，拿着筷子旁若無人的吃飯。

    沉默的吃完稀飯饅頭，鹹菜她都沒夾幾回，腦子飛快運轉。母親怯懦，父親兇惡，弟弟麻木甚至跟父親一樣的冷漠。這樣的家庭環境，她知道原身爲什麼不敢說了。

    “爸，開工資了嘛，你答應給我的錢什麼時候給？”

    少年開口問，應證了她的猜測，果然是她弟弟。她還在想該怎麼說，對面她爸已經狠狠的瞪了過來。

    “愣着幹嘛，發工資了就趕快上交，一天天在家裏白吃飯啊？”

    “沒發呢。”實際剛發，但她準備留着，這是原身唯一的二十一塊，也不知道夠不夠做人流。

    “一點兒用都沒有。”男人沒好氣，轉頭看着媳婦。“找人給她介紹對象，讓她趕快嫁人。”

    女人瑟縮着，眼睛都是無奈、臉上帶着擔憂。出口的話卻依舊不敢反駁一點兒。“嗯、我跟幾個認識的都說了，在找。”

    林素馨喝了半碗稀飯沒吃飽，眼睛就瞟了一眼盛飯的搪瓷盤，男人立馬就罵。

    “看什麼看。你肚子吃的那麼大了還吃，想吃成肥豬啊。”

    她驚的放下碗起身就走，微微含着腰，生怕這肚子更顯眼。他都看出她肚子大來了，這肚子再不處理就瞞不住了。

    “素素、這天氣這麼暖和，你怎麼還穿這寬大的褂子？”女人關心的問。

    男人冷哼一聲：“成天穿的跟老太婆一樣，就這樣誰能看得上。下週你給她做件新衣裳，打扮的利索點兒。”

    慌張的衝女人搖搖頭她出門上班，今兒這天氣果然更暖和。已經春暖花開的季節，她身上這寬大外套，那是爲了遮掩被裹起來的肚子。雖然已經用布條纏着，可要是只穿單薄衣衫的話，還是很容易讓人看出不對。

    一直出了樓道門，她再次迷茫起來，上班的地點在哪兒啊？老天爺啊，既然讓我穿了來，就讓我繼承原身記憶啊。

    老天果然聽到了她的祈禱，腦子一陣發麻，她明白了目前處境。沒時間多想，趕快沿着記憶去上班。

    賣菜的活兒不算多重但也不輕，她不會算盤，所以一直用心算。一旁的阿姨說年輕人就是好，等着沒人的時候誇了她好幾回。本來是挺好的，可忽然間就轉到了她敏感地帶。

    “今兒這麼熱的天你咋還穿這麼厚的褂子，快脫了吧，看你滿頭大汗。”

    阿姨十分熱心腸，說着甚至伸出了手。她驚的往旁邊躲開，衝阿姨訕訕的笑着。

    “沒事，沒事的。”

    “這孩子，這麼熱居然不脫褂子。”

    其他兩位背後這麼說她，她在一旁只當聽不見。中午留下來值班，她拿出媽媽給帶的飯盒。倆包子、粉條豆腐餡兒的。

    拿在口中機械的咬着，忽然身體裏另一個靈魂出現，是原身。原身滿面愁苦，一副再也支撐不住的樣子。

    “這重來的機會我並不想要。這個身體我讓給你，你能答應我一個請求嗎？”

    “你說。”

    這相當於獲得重生的機會，生病去世後卻又得到了健康的身體，她沒什麼不能答應的，當即衝對方點頭。

    “幫我照顧我媽媽，她因爲我吃了太多苦，我不想重來一回她還那麼辛苦。”

    “我成了你，你媽媽就是我媽媽。”

    “謝謝你。那我走了，希望你能生活的好。”

    身體裏另一個靈魂徹底消散，將所有記憶都給了她，至此兩人融合成了一人，她就是林素馨。知道了原身所有的一切，她爲什麼會未婚先孕。

    她和那個男人同一個城市，剛去知青點就因這個原因互相照顧，互生好感後發展成戀人。可是在恢復高考後她忽然間發現自己跟他差距好大，自卑讓她做出了蠢事。

    高考結束他生日那天，她居然跟另一個男人單獨在一起。這一幕還恰巧被來找她的男友給看了個正着。他很生氣，她不知該怎麼解釋。兩人喝酒後一夜出格，他離開了知青點回城。

    居然還是個狗血劇情，難怪她幾次都不敢出現在他面前。當時因誤會而分手，她害怕在他眼裏看到疑惑。如果他說出懷疑的話語，對於一個還愛着的她來說，那簡直是滅頂的傷害。

    原身在他考上大學走後發現不對勁，來年知青回城，她裹着肚子去過學校好幾次。

    如果他不認呢？本來就害怕，她還看到他身邊已經有了女友，傷心彷徨之下這事兒一拖再拖。打掉，她捨不得。她依舊愛着他，是他的孩子啊。去找他，她的自卑膽怯讓她幾次退縮。

    就這麼柔腸百轉的糾結着，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林素馨對原身不知該說什麼，接管身體後也體會到了那份兒憂鬱糾結。

    愛讓人膽怯，愛讓人迷茫，愛也會讓人智商變成負數。愛這東西真是個麻煩，她甩甩頭，想要將這種愁腸百結的感覺甩出去。忽然間她想起來，這怎麼跟她看過的一個小說情節有些像。

    原身捨不得肚子裏的孩子，在上重點大學的男人面前又自卑。弄到了如今這地步。如今她成了林素馨，大肚子的是她，她得儘快解決眼前的事情。

    跟那個男人她沒感情，那眼下首選就是處理掉肚子。原身只說讓她照顧媽媽，可沒說讓她非生這倆孩子。

    中午值班到三點，下午兩位阿姨來了後她下班離開。沒回家，直接去了醫院。早晨時已經將抽屜裏所有錢都帶上，她是一天都不拖，得趕快解決掉。

    坐公交去了醫院，婦產科裏一番檢查，她被大夫數落了。“雙胞胎，發育不良。你用布條纏着是不想要嗎，那怎麼不早來處理。根據時間算差不多二十七周左右，而且是雙羊膜囊。現在這種情況引產，大出血概率太高，而且可能造成終身不孕。我們是不建議的。你回家跟你愛人再商量一下，這種手術我們沒法給你做。”

    拿着報告出來，她這才知道在這個年代，女性做這種手術必須有丈夫簽字陪同。而且她這太危險，醫生一再表示不能做。就算她冒險非要做，那最少也得家屬在，簽字。

    也就是說，她想自己偷摸解決掉這個肚子是不可能的。書中的林素馨一拖再拖優柔寡斷的最後也沒找那個男人，而是選擇自己生下了孩子。

    媽媽一開始當然也生氣罵過，後來也接受了。父親將她趕出家門再也不認她，爲了撫養這倆孩子，她吃了太多的苦。母親也因爲暗地裏幫她，不知道挨了多少打罵。她害苦了自己，也害苦了母親。

    一對雙胞胎，一男一女。倆孩子都很有出息，長大後考上大學。工作的時候兒子居然進了生父公司，父子倆長的太像，後相認。

    那男人的妻子不知是忙事業耽誤了還是身體原因，倆人沒孩子。按照那個發展，以後男人的公司十有八九是她孩子的。

    男人什麼都不做平白得倆孩子，她的孩子獲得親爹財產。這兩方好像都挺好，孩子認了男人也依舊很孝順她。可這事兒作爲一個局外人她怎麼都覺得彆扭，當時看完書扔到了一旁。如今她來到了事情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