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章

    “媽、”她開口，目光中滿是問詢。

    “給你做衣裳。”婆婆終於開了尊口。但也僅限這麼一句，說完就回了房間。

    李棠過來看了下，將布料拿在手裏。“嫂子，這個好好看。”

    “你喜歡啊，要不給你做？”

    “不用了，我有衣服穿。”

    她笑笑捏了下小姑子的臉頰，也不知道這個婆婆什麼性子這是。第一天食堂帶飯就給她帶了，而且還給她布料做新衣。新房裏的被子也準備了新的。可就是不怎麼說話，開口也是冷冰冰的。

    她將布料放在吃飯的桌子上，展開，準備裁剪的樣子。但她沒劃線，更沒動剪子。等公公回來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布料，男人眼神一暗，隨即神色如常。

    “你媽給你的？”

    “嗯，婆婆說送我做衣裳。”

    “挺好的。你自己會做嗎，不會的話到街上找裁縫店。”

    “會做的。”

    公公那神情怎麼看着那麼奇怪，但轉瞬即逝，她懷疑自己眼花。前世因爲生病不能出去玩，在家裏無聊她就會做很多現代女孩子不會做的事兒。本來就很喜歡收工、服裝，所以大學學的這個專業。

    量了一下面料充足，她想了想將花布裁剪成寬鬆的裙襬式孕婦裝。肚子大了她就這麼一件寬大的舊衣裳，每天穿心情都不美妙。懷孕也要漂亮，愛美是女人天性。

    在小姑子的幫助下量身，然後裁剪。不知不覺時間流逝，聽到開門的聲音，一回頭是李紹天回來了。

    “你不是說也許不回來嗎？”

    “我才想起來忘給你鑰匙了，你怎麼進的門？”

    “坐臺階上等棠棠回來開的。”故意說的可憐兮兮的，女人該示弱就得示弱，得讓他心有愧疚。

    “對不起。都是我太大意，疏忽了。”說着他將鑰匙拿出來，還給她配了個挺好看的鑰匙扣。“之前就給你配好了，我給忘了。”

    接過收起，面對他的抱歉含笑迴應。“沒關係，其實我沒等多久。”

    她這落落大方的樣子讓他會心一笑，以前在知青點的時候她總是不愛說話，什麼都靠猜。其實有時候他覺得很累，有話明說不好嘛。

    他爸開門出來，估計是聽到他回來的動靜了。“你們倆過來，我有話說。”

    長輩有話說，這麼鄭重是要說什麼？放下手中的活兒，兩人來到沙發上，在男人對面坐下。

    “素馨的工作距離咱們家比較遠，來回不方便。而且，她也是高中生，光是賣菜沒什麼發展餘地。我想着安排你進社區衛生院做護士，你倆覺得怎麼樣？”

    李紹天第一時間去看媳婦，生怕這又觸碰到她敏感的神經。之前他考上大學只是順便提了一嘴她就不說話生氣了，如今他爸這麼明目張膽的說出來，她不會哭吧？

    原來那個自卑的原身這時候也許會自卑心作祟，但林素馨卻是完全不會。不過公公所提的卻不是她想做的。前世她因爲身體原因一年有小半年在醫院度過，今生可不想再到醫院工作。

    “我想做跟服裝、布料有關的工作可以嗎？”

    “你喜歡縫紉？”

    “是。我想以後做服裝，現在可以先實習一下。”其實她大學專業學這個的，獲得過設計獎項。

    “行。那我安排你去百貨大樓，那邊有櫃檯正需要裁縫。你可以邊做邊學。”

    “謝謝爸。”

    男人也很喜歡兒媳這大方的姿態，她出身工人家庭，之前兒子說她不愛說話，如今看完全不是啊。大概在愛人面前才耍小脾氣吧，那是獨屬於愛人間的情調。

    男人從兜裏掏出錢票給她。“紹天也在忙着打工上學，我也顧不上。你帶着棠棠吃食堂。”

    李紹天趕快說：“爸，我有的，我給就好了。”

    他爸虎目一瞪，他頓時不敢再說。男人直接將錢票放到茶几上，朝着素馨那邊推了推。

    “不用不好意思。紹天現在還在讀書，暫時我養你們。等他畢業，我就不管了。”

    素馨含笑收下：“謝謝爸。”

    “那下周一開始，我讓王祕書送你過去。”

    “好的，我知道了。”

    男人說完起身走了，素馨看了下那些錢票，給的不少啊。她和棠棠一個月的伙食費有餘。

    看棠棠在關心，她另外從兜裏拿出一張小面額的兩毛錢。“這個給你行嗎？”

    嫂子對她從來都如此尊重，給她做布娃娃會徵求她的意見，剛纔在給自己做衣裳，一下子想起來還沒給娃娃最裙子，當即將她的新花布給娃娃做裙子。

    “嫂子，你的新布給娃娃做裙子，會不會太浪費？”

    “怎麼會呢？只要心之所喜，那無論多貴的東西都值得。當然，這在我們的承受範圍內，並未超出。所以有什麼不可以呢，你喜歡就好啊。”

    嫂子的話讓她開心了好久，此時面對零花錢也坦然收下。“謝謝嫂子。”

    小姑娘拿到零花錢非常開心，素馨在裁剪衣裳，她一直在旁邊陪着。李紹天去衛生間洗漱了，這個點有熱水供應，可以洗澡。素馨聽到譁啦啦的水聲，這才問小姑子。

    “家裏可以洗澡？”

    “每天晚上八點到十一點，有熱水供應。嫂子，你要洗澡嗎？”

    “當然要。”她孃家可沒這條件，都是上公共澡堂子的。

    “那我們去東面？不了，我們等大哥洗完再去洗。”

    “好。”

    牽着小姑子的手，兩人先去房間將換洗衣服準備好。李紹天洗澡很快，三兩下洗完出來。天氣熱他穿着無袖的那種籃球背心，底下一條寬大的短褲，擦頭髮的動作看着青春洋溢。

    素馨忍不住看了兩眼，才發現這人長的其實真不賴。一米八左右的身高，身材勻稱骨骼健壯。皮膚是那種健康的小麥色，五官周正。

    “你和棠棠一起洗？”

    “嗯。”

    “棠棠不會搓背吧？”

    女孩聞言立馬挺起了胸膛。“誰說的，我是大孩子了，我會搓背。”

    好吧，想給老婆搓背的打算徹底落空了。素馨帶着小姑子一起洗澡，浴室裏一個淋浴頭一個浴缸，她之前還好奇家裏洗怎麼熱水。還沒來得及問，這解答來了。

    李紹天沒用浴缸，他就衝了個澡。素馨給浴缸裏放了水，讓小姑子進去泡着玩。她則打開淋浴衝，這水挺大，衝在身上非常舒服。

    “嫂子，你進來泡啊，可舒服呢。”

    “嫂子懷着寶寶，不能泡浴缸。”

    “爲什麼？”

    “有感染的風險。”

    “什麼感染？”

    “等你再大一些告訴你。”

    “哦。”小女孩非常開心，用手拍着水花。“我每次洗都夠不到後背，我想讓大哥二哥幫忙。可爸爸說不可以，大哥二哥是男人，他也是男人，讓我自己洗。”

    “媽媽呢？”

    “媽媽從來不給我洗的。以前在農村，也是給我一盆水讓我自己洗。”

    婆婆這人太奇怪了，讓素馨腦袋裏滿是問號。到底爲什麼如此對待小女兒，看她雖然冷淡，但絕不是狠心冷情的人啊。雖有傲骨但並未自大看不起人，對誰都冷淡，對她這個兒媳該做的也都做了。並未因她懷孕進門而輕視。

    “以後嫂子給你洗。”

    “好。以後我和嫂子一起洗。”

    李紹天在浴室最多二十分鍾，她們姑嫂倆卻是待了一個小時還多。時間長到李紹天不放心，來敲了兩次門。

    “別催了，討厭。”

    沐浴後的嗓音也如此水潤嬌俏嗎？這還是回城重逢後她第一次用這樣的語調跟他說話。不，是從認識以來第一次。這聲音嬌俏恣意，讓他一下子就聯想到了她那嬌俏的面容。

    默然一笑，他到廚房給她泡了杯紅糖水。想着還有妹妹，該給小女孩汽水的。可是家裏有茶葉，卻是沒有小孩子都喜歡的汽水。

    明天回來的時候買點兒零食飲料，給那倆預備着。今兒先這麼對付一下，妹妹就喝白開水吧。

    晚上舒舒服服的洗了澡，兩人出來的時候臉上滿是笑。水潤的笑臉像盛開的花朵一樣，他老婆大着肚子牽着他妹妹朝他走來。

    “好渴。”

    “喏，給你們準備好了。”

    泡了紅糖水，她笑笑端起來噸噸噸一口氣幹進一大杯。“好舒服。謝謝。”

    棠棠小朋友喝的是白開水，看大哥臉上笑着心情很好的樣子，她趁機提出要求。

    “大哥，我想喝汽水。”

    李紹天蹲下，輕輕將妹妹抱起來。“明天給你買。”

    “真的嘛？”

    “真的。”

    女孩今兒得到兩毛的零花錢，又得到大哥承諾明兒給她買汽水。晚上上牀的時候都在笑着，開心的不得了。

    要睡覺了素馨就沒扎頭髮，她頭髮大概在肩膀靠下的位置。長長的髮絲順滑柔亮，披散着頭髮靠坐在牀上的感覺慵懶，閒意又自在。

    “你昨兒讀到哪兒了，今天繼續吧。”

    他含笑點頭：“好。”

    一本三國，一個讀一個聽。肚子裏倆小家夥會隨着他的語調起伏而動，近距離看到孩子與他互動，他試了好幾次，每回都會在高潮處拳打腳踢，他對倆孩子更加欣喜。

    素馨早睡了，覺得孩子動的不舒服，她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男人壓低聲音，湊近肚子小聲跟孩子道晚安。

    “跟媽媽好好睡，明天爸爸再給你們讀書。乖啊。”

    素馨前世一個人睡一米八的大牀，習慣了睡覺來回翻滾。剛來的時候還提醒自己別亂滾，小心滾男人懷裏。可熟悉了兩日後心神一鬆，翌日醒來她發現肚子頂的慌，她手還抱着個什麼東西。

    一睜眼，四目相對。神志清醒，不用看也知道她摟着他胳膊，而且整個人都在他懷裏。男人的目光三分無奈，七分縱容。

    “醒了？你先放開我，我去買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