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

    素馨想問他們爲什麼離婚，又覺得不妥。如今他們還不熟，這麼私密的問題還是別開口。她不主動，他倒是主動告知。

    “我也不知道他們爲什麼離婚，猜測跟那場劫難有關。那段時間兩人吵架、冷戰，後來下放後各在一方。後來就離婚了，我媽生下棠棠後獨自帶着她。”

    “你媽……算了，我什麼都沒說。”

    最小的女兒，但他媽好像並不上心。小女孩明顯缺愛的表現，像極了前世的她。前世她很小媽媽就不在了，所以缺少母愛。棠棠卻是對媽媽很矛盾，渴望又害怕。

    “睡吧。我明天得去學校，你是不是也得上班？”

    “嗯。”

    “那這樣，我下課去找你，一起回趟你家。”

    遲早是得回的，她點點頭。想起已經關了燈他看不見，又應了一聲。“好。”

    新婚第一夜，兩人各具一方都儘量不動。李紹天睡的腰疼，她一早醒來也覺得不舒服。肚子好沉，怎麼才幾天過去，感覺這肚子重了好多。

    早飯是他出去買的包子、油條，豆漿，還有茶葉蛋。剝好了的雞蛋放她碗裏，她衝他甜甜一笑。

    這個合作伙伴越看越順眼了，不管是不是因爲她挺着個大肚子，起碼他知道照顧孕婦。就這一點，已經說明他是個很紳士的男人。

    媳婦這些日子都很疏離，之前更是堅持要冒險引產腹中的孩子。今兒忽然衝他露出笑容，一下子的溫柔讓他受寵若驚。她本來就長的非常好看，這麼一笑起來像鮮花綻放枝頭，讓人的心咯噔一下心跳都開始加速。

    林素馨，他聽說過，這是一種花的名稱。多花素馨、淡粉色的花，花瓣修長纖細，柔柔的花朵一支支垂下，比柳枝柔美、比桃花妖嬈。

    他倆在這邊小動作，那邊李建設開口了，詢問兒媳的意見。“關於婚禮你們是怎麼打算的？你父母什麼意見，要不要大家見見？”

    就她爸那樣的，她現在真的不想面對他跟公婆討價還價的嘴臉。至於婚禮，她不是原身，也不知道跟李紹天能走到哪一步。如今還這麼大肚子，完全沒必要舉行。

    “婚禮就不用了。至於我爸媽，抽空我跟紹天回去一趟見見就行了。”

    兒媳這麼說，李建設詫異後卻是沒說什麼。點點頭表示尊重她們的決定。低頭吃飯，一家人沒再說話。至於見親家，兒媳眼看快生了，那時候再見也不晚。

    一個雞蛋、一個肉包子、一碗豆漿，吃的很有營養。看時間來不及了，家裏人一個個都走，他將她的鞋子給她拿出來。

    “飯桌等晚上再收拾，不用管。”

    這人很有眼力，一眼就知道她在觀察桌子。看她肚子大，主動給她拿鞋。不好意思讓他給換，她低頭彎腰。

    “我自己來。”

    “肚子不難受嗎？我幫你換吧。”

    “沒事，我可以的。”

    下了樓發現他爸有單位的汽車，李紹天推着自行車從一旁出來。“我送你去單位。”

    “你之前好像沒車的。”

    “我爸之前的車，一直放在地下室。之前我不怎麼回家就沒用，以後我騎車方便些。”

    李紹明其實也準備跟父親說想騎這輛車，結果被大哥捷足先登。他揹着包看了坐上後座的新嫂子一眼，不可否認，光是看臉，這女人的確很漂亮。可她沒考上大學啊。

    李紹天將她送去了單位，這才轉身風馳電掣的往學校趕。同事阿姨看到有人來送她，當即八卦的問那人是誰。

    “小夥子看着不賴，是你對象吧？”

    “是我愛人，已經結婚了。”

    “啊？”同事阿姨非常驚訝。“怎麼之前沒聽你提過。”

    她笑笑不答，這樣子自動被歸爲害羞。阿姨先是恭喜她，然後又一臉可惜的樣子。

    “我姐家兒子，在電影院上班。一米七的大高個。我正想給你介紹一下呢，你這孩子居然不聲不響的就結婚了。”

    素馨默然一笑不接話，女人搖着頭滿臉惋惜。這姑娘長的多好啊，一來她就看上了。跟姐姐說的時候姐姐還說不急，行了，這回被人捷足先登了。

    回頭再看一眼，這姑娘的臉是真好看，就是肚子有些大。“素素，你這胖怎麼只胖肚子啊？”

    素馨笑笑依舊沒回答，很快顧客盈門開始營業。忙活一上午，她今兒不值班，下午三點再來。

    從這裏出去沒回婆家，而是回了孃家。一進門她爸在客廳，看到她就拉着個臉。

    “你什麼情況，昨晚怎麼不回家？又到哪兒遊蕩去了。”

    “我結婚了。”

    她爸一下子就懵了，楞的張口結舌。“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我結婚了。昨兒已經住到了我丈夫家裏，今兒回來是拿我的東西。”

    “放屁、你結婚怎麼連我們都不通知？這不算數。”

    “要不要我叫公安同志來教教你什麼叫婚姻自由？”

    “你個臭丫頭，敢拿公安來壓老子。告訴你老子不怕，公安來了我也是你老子。你結婚得通過我。”

    “病的不輕。”

    “你說什麼，”看她要進屋，男人起身攔阻。“你給老子說清楚，你跟誰結婚了？”

    “你要是好好的，我會領他來見你。你要是這麼蠻不講理，那我以後再不會踏足這個家門。”

    “好啊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對。”她站在那裏，嬌弱的身子直接跟他硬剛。“我就是翅膀硬了，再也不是那個只會哭泣的孩子。”

    “你、”

    “你什麼你、就你這麼當老子，死鬼都看不過去。你以爲沒人能收拾得了你是吧，小心死鬼找你索命。”

    林父乾瞪眼，卻是不敢再撒瘋。“把人帶來，以後就是林家女婿了，我認識認識。”

    “好，晚上我帶他來。”

    她媽在一旁，本來是想上前幫忙的，被她用眼神制止了。此時看到這情況，不由的又是眉頭一皺。等她進屋了，女人小心的跟男人說話。

    “別跟女婿說那些不着邊際的話，已經結婚了，讓他們好好過日子就行。”

    “什麼叫不着邊際的話？”男人瞪眼：“他娶我閨女，就這麼白白的娶走啊。”

    林媽媽嘆息一聲，不由的非常替閨女擔憂。給他端來飯後，中午休息間隙進了閨女房間跟她建議。

    “要不就別讓女婿來了。”

    “我爸想要彩禮，可我們已經領了證，他開口也是白費唾沫。該見還得見，不然他找我們單位去鬧，或者打聽到去他學校鬧，那不是更麻煩。”

    “唉、怎麼就攤上他這麼個爹。都是我不好，當年沒長眼。”

    “媽、別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

    她將自己的衣裳全都打包，她媽又給她那裏新做的，都收拾好後就放在牀上，計劃晚上走的時候拿走。

    下午副食店裏顧客不算多，她找機會就趕快坐着休息。六點的時候李紹天騎車來接她，同事阿姨看到李紹天后開口跟他打招呼。

    “小夥子，在哪兒上班啊？”

    “哦，我在上學呢。”

    “吆、還是大學生啊。真不錯。不過素馨也不錯，多漂亮的姑娘啊。”

    “謝謝。”

    簡單打個招呼兩人騎車離開，他微微側頭跟她講話。“你們這工作得一直站着嗎？”

    “沒人的時候可以坐。”

    “我接了個活兒，以後也許忙起來晚上不回家。”

    “好，知道了。對了，跟你說下我們家情況。”

    “嗯，你說。”

    “我媽很好，可我那個爸，估計會說些不着調的話。別把你們學校告訴他，他如果問你就說在上班。”

    “知道了。”

    第一次登門，他已經買好了稻香村的點心。兩人一進門就看到她爸坐在客廳，李紹天趕快低頭打招呼。

    “爸，您好，我是李紹天。”

    原本以爲男人要橫眉冷對，結果他沒說多熱情，但也沒像之前對素馨那樣。一番客套後，正在素馨母女放鬆警惕之時，他終於還是暴露了本來面目。

    “如今新社會了，可也沒說結婚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我們家素馨多漂亮的女孩，追她的人多着呢。”

    “是我不好，應該早點兒登門的。我現在沒能力，但您放心，我一定對素馨好的。”

    “光好有什麼用？”

    “那您的意思是？”

    “三轉一響四十二條腿，這是結婚最起碼的吧。還有彩禮……”

    “爸、”林素馨沉聲打斷。“我們現在都還年輕，這些以後都會有的。現在是新社會，老規矩我們一概不用。”

    如果兩人能順利發展，這日子能過下去，那麼依他倆的能力，這些都是小事兒。如果過不下去，她面臨的先是住處，這些也不重要。手裏的現金才是真。

    “你懂什麼、彩禮是必須要的。”

    “我不要。是我結婚，不是你結婚。”

    “死丫頭，你翅膀硬了是吧。我……”

    “對，我翅膀硬了。你最好趕快認識這一點，我不是你能拿捏的。”

    “死丫頭、”

    林父氣的鬢角都在突突的跳，可此時卻是拿她沒辦法。後世還能卡住戶口本不給，如今單位裏開了介紹信就能辦，人家已經領了證。

    林素馨從屋裏將自己的東西拿出來，林父還想刁難，被老婆拉住胳膊勸：“嫁出去的姑娘了，不能再像之前那樣。這是門親，你非斷了以後連過年過節的點心都沒有了。”

    “老子不稀罕。”

    話是這麼說，但他卻沒再做更過分的事兒。閨女已經領證，他再刁難那說不過理去，嚷嚷出去也是被人指責，沒用。想嫁閨女要錢，那得閨女配合，顯然他閨女不吃他這套。而且看女婿的樣子，家庭條件應該不錯。也許以後有用，不能一下子給弄斷。

    林素馨順利的通知了他們自己已經結婚，順利的從這裏帶走了自己的東西。林媽媽這些日子看閨女的表現，不禁老來安慰。閨女這樣有主意，面對老頭子也不退縮不膽怯，相信她以後能過好自己的日子。

    哦，對了，還有她從老頭手裏詐的三百多塊錢。這孩子如今是越來越有主意了，膽兒也大的很。

    素馨和李紹天出了門，包裏裝着她的錢。這錢她得去存好，留着給她們孃兒倆做備用。下回找機會再勸勸她媽，不能這麼老實，得想辦法從他手裏撬錢出來。

    “素素、對不起。”

    忽然間，這倒的什麼歉？林素馨懵了一瞬，感覺到腹中的孩子胎動後，才反應過來他什麼意思。

    “他到現在都不知道我懷孕，在我生之前你別去我們家。”

    “嗯。”

    “忽然好想喝豆汁。”

    男人忍不住側目：“不是吧。我生長在這兒，但對豆汁一貫喝不了。你怎麼會想喝那玩意？”

    “大概天太熱了，就想喝點兒解暑的。”

    “那吃冰棍吧，吃冰棍涼快。”

    “行。我想吃紅豆冰棍。”

    男人騎車在一家供銷社門口停下，買了兩根紅豆冰棍。他推着車，她拿着冰棍，兩人結伴邊走邊吃。

    咬一口好冰，這季節其實還沒到可以放開吃冰的時候。他不由的擔心：“孕婦能吃冰棍吧？”

    “應該能吧。”

    “那你先試試，要是不舒服就別吃了。”

    “沒不舒服，冰棍很好吃。”說着她還咬了一大口，在嘴裏嘎吱嘎吱的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