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人不行了,你快點去搶救室吧(修)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木拾月字數:4412更新時間:24/07/05 11:24:04
    郵局——

    笨笨的小黑箱子,聽筒在上面架着,箱子側身有一個搖把兒,打電話時,左手按着聽筒,右手搖把,搖幾下鬆開,等待接線臺話務員幫忙才能轉接電話。

    顧錚撥通了一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總機幫轉後,電話那頭響起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你好,我是樊自強。”

    “樊政委,我是顧錚。”

    電話那頭的人愣了一瞬,隨即激動的大嗓門衝出聽筒外,“你個臭小子還知道打電話回來!?”

    “你讓老子說你什麼好,不老老實實待在軍總醫院接受治療,一聲不吭留封退伍申請就跑了,要不是準備全軍大演習抽不開身,老子非親自來逮你不可!”

    光聽聲音就能想象到對面之人的暴躁,一個單手叉腰、鼻孔冒粗氣的黑臉漢子形象躍然眼前。

    顧錚似乎早就預料到,提前把聽筒拿遠了些,等那邊罵罵咧咧控訴完,才繼續道:

    “政委,我打電話是有件事想拜託您。”

    樊自強哼了一聲,“什麼事,說。”

    “我要結婚了,結婚報告已經寄去軍區,發的加快這兩天就到,麻煩您給我緊着辦了。”

    “什麼?結婚!?那方師長的女兒怎麼辦,她可還在等你回部隊,發誓非你不嫁……”

    “我和方師長的女兒只是普通戰友關係。”

    樊自強在電話那頭嘆氣,“誰讓你救了人家爹,當閨女的想以身相許報答你,這關係可不普通。”

    “要我說,你是男兵裏最強的,方師長女兒在女兵裏也不差,你們兩個其實還挺般配的……”

    顧錚擰起眉,打斷他的話:

    “我的結婚對象叫池皎皎,桃源村紅旗大隊的村民,他們家三代貧農,具體情況都寫在結婚報告裏了,您儘快審批,我娘把正日子定在了下月初八。”

    樊自強瞭解顧錚的性格,既然交結婚報告就說明他是認定這門婚事了,更何況他還專門打電話過來催,便知趣地不再提方師長女兒。

    他算了算日子,“行,我抓緊給你辦,批下來了就打電話到你們公社。”

    “謝謝樊政委。”

    樊自強笑了聲,“得了,跟我客氣什麼,你腿上的傷怎麼樣了?什麼時候能回部隊?一營的戰士們可都念着你呢。”

    一營是團裏的尖兵營,要是顧錚沒受傷,這次全軍大演習少說也得衝進前五去。

    而且他聽幾位領導的口風,這次軍事演習上面那位大領導也會蒞臨。

    若是表現突出被大領導記住了,不僅軍區面上有光,對戰士本人來說也是極大的機遇。

    就是可惜顧錚了,他傷得太重,撿回一條命已經是萬幸,左腿落下後遺症是肯定的了。

    但就算再也上不了前線,留守後方幹個文職工作也好啊,起碼還是在部隊裏。

    想到那羣一起出生入死的戰友們,顧錚眼底劃過笑意,語氣明顯輕鬆了些:

    “今天來縣醫院複查,何醫生說有好轉跡象,等檢查結果出來就進一步治療。”

    他沒有再迴避談論自己的傷勢。

    因爲池皎皎的出現,回部隊這件事,從絕望變成了有一絲希望。

    僅這一絲希望就足以重燃他的勇氣和堅持。

    想到這,顧錚轉身朝門口看了眼,卻只看見顧母一個人等在那兒。

    他想找的人,早已沒了蹤影。

    聽筒裏繼續響起樊自強開懷的笑聲,“好,太好了!”

    “你安心養傷,爭取早點回部隊,到時候可一定要給我們補一頓喜酒,正好,新修的家屬院房子還有剩,我給你留意着,若是弟妹跟來隨軍也有地兒住……”

    “嗯,就這樣,我對象不見了,我得去找她,先掛了。”

    顧錚說完,急匆匆掛斷電話。

    那邊樊自強還意猶未盡就突然被掛了電話,按下聽筒嘖嘖幾聲:

    “顧錚這小子不是吧,對象不見了這麼一會兒就要去找,直接栓褲腰帶上得了唄!”

    也不知是什麼樣兒的天仙,把他們軍區赫赫有名的老鐵樹都給撩開花了。

    要知道顧錚在軍區裏可不缺女同志喜歡,什麼醫務室的啊,通訊連的啊,一數一大把。

    可他就跟眼裏看不見女同志似的,整天除了訓練就是訓練,再就是出任務,恨不得抱着鋼槍手雷睡覺。

    不說方司令女兒,就文工團團花在他眼前可勁兒晃都沒見過他擡下眼皮子,黑沉着一張臉,有仇似的嗖嗖往外放冷氣,硬生生把自己耽擱成二十五六的老光棍。

    本以爲他多堅定的意志力呢,這輩子就跟鋼槍過了,結果一回老家就給自己找了個媳婦兒,這腿都還傷着就迫不及待要結婚,生怕人跑了似的。

    樊自強心裏跟貓爪子撓一樣,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對顧錚口中的結婚對象產生了極大的好奇。

    這到底有多大魅力啊?

    別是一見面就把顧錚給拿下了吧?

    他猜得八九不離十,只是此“拿下”,非彼“拿下”。

    **

    顧錚掛斷電話,結了費用後滾動輪子出了郵局,“娘,池皎皎去哪兒了?”

    他左右看了看,沒見人影。

    “啊,她說去找一個熟人,叫我們先回醫院,別等她。”顧母道。

    未來兒媳婦的曲折身世她也瞭解,前頭十八年被抱錯養在縣城,認識幾個熟人很正常。

    顧錚眼眸微暗,下意識想到了教池皎皎學醫的老中醫,整個縣城只有三家藥房,左右不過十幾人,查起來並不困難。

    她前十八年的檔案很乾淨很普通,可她本人所展露出來的一些能力卻不像一個小城姑娘該有的。

    這很難不令人生疑,尤其是在縣城發現敵特逃竄蹤跡的關鍵檔口。

    另一邊,尾隨他人的池皎皎並不知道,隨口一句找熟人就令自己再度陷入了懷疑風波。

    她找的熟人,可不是什麼縣城裏的熟人,而是——

    池蘭香。

    她剛剛在郵局門口看見池蘭香和一個推着自行車,扶手上掛公文包的男人並排而走,姿態親密。

    如果沒猜錯,那個男人就是池蘭香勾搭上的有婦之夫,前世害林家兩個舅舅無辜遭受牢獄之災的食品廠主任。

    池蘭香就是因爲這個食品廠主任,看不起受傷退伍的顧錚,下藥將原主弄到了顧錚牀上,代替她履行婚約。

    爲了滿足自己的私利,搭上了原主一條命。

    或者更準確點說,是兩條。

    前世原主在牀上沒有發生意外,如池蘭香的意嫁給顧錚,可婚後生活雞飛狗跳、一團亂麻,最後在前往找宋文浩的路上摔死了。

    這一世原主也算重生了,還恰巧重生在和顧錚發生關係的時候,結果情緒一激動,直接嗝屁了。

    然後,被池皎皎撿漏。

    萬事有因果,既然接了原主的身體,就得幫她報仇。

    池皎皎不遠不近地跟着,一邊走一邊留意周圍記下路線,七繞八繞走了約莫十多分鍾,那兩人在縣城西邊的一個小院子前停下。

    男人謹慎地回頭打量,池皎皎迅速退回巷子裏躲避,這裏是視線死角,那男人並沒有發現。

    “行了,沒人跟來,而且母老虎不是出差去了還沒回來嗎,有啥好怕的?”

    池蘭香膩膩歪歪地靠到男人身上,用胸前起伏的柔軟不停磨蹭男人的手臂。

    “反正母老虎不在家,你今晚就別回去了行不行?”

    她得抓緊機會懷上孩子,才能逼男人快點和家裏的母老虎離婚娶她。

    男人見四下無人,大膽地用手拍了拍池蘭香的屁股。

    “小浪貨,是不是想榨乾我?昨晚上大哥哥還沒滿足你嗎,嗯?”

    巷子裏的池皎皎挑了下眉,就挺驚訝的。

    原來池蘭香這麼早的時候就知道對方是有家室的人了,她知三當三,還管正房原配叫母老虎。

    呵呵,她長年累月受池老太和錢紅燕的薰陶,又能是什麼好鳥?

    母老虎也許脾氣暴躁,她卻是又蠢又壞。

    還有這個姦夫,比宋文浩的皮相更具欺騙性,穿着乾淨整潔,一張白玉臉,五官端正,儒雅斯文,看上去就是好好先生模樣。

    可一張嘴,滿是yin詞浪語,感覺下一秒就要以天爲被、以地爲席地打野戰了。

    “今天不行,昨晚藉口工作沒回去,那兩個老不死的已經有點懷疑了。”

    “好吧,那你明天記得來看人家哦~”

    男人遲疑,“你要的東西我都給你買了,明天還不回去?”

    “我想多陪你幾天嘛,這麼久沒見你就不想我……”

    池蘭香嬌滴滴地說着,手靈活地往下探,抓住了什麼。

    男人一聲悶哼,“艹,你怎麼這麼馬蚤,搞快點!”

    兩人迫不及待地摟在一塊進了院子,隱約有幾聲嗯嗯啊啊從門縫中傳出來。

    池皎皎面無表情地打量周圍環境。

    兩人偷情的小院選址偏僻,周圍沒有幾戶人家,還都是關着門的,想喊人來抓姦都得跑到巷子外面去。

    不過馬上就到下班時間了,街道上不愁沒人。

    就在她考慮是走十分鐘路去公安局報案,還是整出點動靜引人過來抓姦,院內響起一聲長嘆。

    戰鬥結束了。

    池皎皎:……

    不是吧大哥,你說搞快點,但這也太快了點吧。

    前後有三分鐘嗎?

    你這樣讓我很爲難啊,喊人來抓姦不需要時間的嗎!?

    “吱嘎”一聲,院門打開。

    男人滿臉饜足地推着自行車出來,同院內的人低聲說了句什麼就打算走了,逼得池皎皎只能先一步退回街道。

    她還想繼續跟,奈何男人騎上自行車跑得飛快,幾下就沒影了,離開的方向是城東。

    如果沒記錯,城東聚集了食品廠、肉聯廠等幾個大型工廠,員工居住的筒子樓分佈在廠房附近,步行走過去少說要二十分鍾。

    爲了避人耳目,橫跨縣城東西,這個食品廠主任真夠可以的。

    池皎皎望了眼天色,無奈作罷。

    不過看池蘭香一副打算定居縣城的模樣,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回桃源村,摸清了兩人偷情的地點,不愁逮不着機會。

    而且在抓奸前,她還有一件事需要確認。

    回到醫院,病房內除了新入住的老大爺,顧錚和顧父顧母都不在。

    病牀枕頭薄被凌亂,削了一半的蘋果和小刀掉在地上,牀頭小桌上還有一杯打翻了沒來得及收拾的水。

    池皎皎眼皮一跳,心裏升起不祥的預感。

    還沒等她開口問,隔壁牀的老大爺就急急道:

    “你是這牀病人的家屬吧,剛剛來護士說什麼人快不行了,你快點去搶救室吧!”

    搶救室?

    顧錚的身體情況她是最清楚的,兩次鍼灸下來,炸彈碎片被吸收掉了一塊,傷勢已經被穩定住了,怎麼會突然嚴重到送去搶救?

    難道是回醫院路上出了什麼意外,還是能量源突發暴動?

    池皎皎眉頭緊擰,匆匆向老大爺道了聲謝後就朝搶救室跑去。

    隔着一大截走廊的距離就聽到顧母悲愴的哭聲。

    池皎皎瞳孔縮了縮,大步奔過走廊。

    搶救室門前圍了不少人,透過人影縫隙,她看到輪椅上坐着的高大青年,心下鬆了一口氣。

    還好,顧錚沒事。

    那送進搶救室的人是誰?

    “顧錚,你……”

    她微微喘着氣,上前正想問發生了什麼事,“啪嗒”一聲門開了,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醫生走出來。

    池皎皎被人擠了下,只見顧父攙着顧母踉踉蹌蹌地衝到醫生跟前:

    “醫生,我兒子咋樣了,他只是有點感冒,咋會突然打擺子?”

    (打擺子是農村對於瘧疾的俗稱,患者發作時身體會抽搐、顫動所以稱爲打擺子)

    “叔,您兒子得的不是感冒,也不是打擺子,而是破傷風。”

    “啥,啥是破傷風?能治嗎?”

    “就是被生鏽的鐵釘、刀子傷了,感染的一種細菌,我們醫院上個月收治了一例破傷風,和您兒子差不多大,當晚人就走了。”

    “你們兒子的情況……不大好,已經到了急性期,就是這兩天的事了,你們家屬做好心理準備……”

    隨着醫生搖頭嘆了口氣,走廊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顧母再也承受不住,臉色煞白地癱坐在地上。

    顧錚臉色發沉,“醫生,這位徐知青是我們村裏的赤腳大夫,她給我弟弟打了破傷風針,怎麼還會感染?”

    衆人視線轉向一旁站着的徐小蓮,卻見她滿臉憤慨,徑直走向池皎皎,揚起巴掌扇了下來。

    “都是她!是她亂用藥害了顧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