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在月光下等你(求月票訂閱)
類別:
都市言情
作者:
鄧丁字數:3755更新時間:24/07/05 11:18:25
在湘南大學,認識張雲起的不多。
這不是裏津衛視搞一場《歌手2024》直播,就能引發全民造梗“五旬老太守國門,葉赫那拉戰洋人”的移動互聯時代。在這樣一個面貌陳舊大地深處卻涌動着勃勃生機的90年代,書信很遠,車馬很慢,人民瞭解世事的主要方式還是報紙和電視機。
在這樣的情形下,如果不是有心打聽,學生很難知道張雲起背後的能量,即便是他把袁野打進了醫院,回頭自己屁事沒有,鬧出這樣大的一個新聞,系裏的同學也都是以爲這傢伙家庭背景過硬,學校裏的事情能擺平,而絕不願意主動去想和相信這個同齡人自身有這麼大的本事。
馬如龍卻是上心了。
他一直記得在二里半派出所,那個所長開口稱呼張雲起爲張總張總的。那個年代,不是搞企業的老闆不興這麼叫。更不要說張雲起還只是一個大一學生。
馬如龍回宿舍的路上,就一直琢磨着這事兒,但琢磨也沒什麼鳥用,他根本就沒有打聽張雲起身份的渠道。
一路沉默,213宿舍哥五個來到西北樓宿舍門口的時候,有些意外,竟然遠遠的就看見了一個身着粉紅色熱褲搭配白色吊帶背心的俏美女孩。這個女孩就是在經管系就系花爭奪戰中,和李雨笙一時瑜亮的趙亦寒。
在街燈下,學生人來人往,女孩站在男生宿舍門口,模樣有些乖巧,但似乎還有些無所適從,她兩隻手的手指攪在一起,那張如瓷娃娃般潔白的臉上,好像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緊張。
馬如龍看見了,立馬甩下幾個室友,屁顛屁顛跑過去,腆着菊花笑臉說:“你找我啊?”
趙亦寒看見過來搭訕的是馬如龍,撇了下嘴:“誰找你,我找張雲起。”頓了頓,她忽然又低着頭紅着臉小聲說:“我聽說,聽說他打人,被警察帶到派出所了,你不是他室友嘛,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嗎?”
馬如龍感覺自己的內心受到了一萬點傷害,好想跟宋君羨要一根雄獅,治療一下突如其來的情傷。
這時候金聖澤走了過來。
小白臉對誰都溫柔體貼,他笑着對趙亦寒說道:“他沒事,我們過去看了他,他精神狀態很好,已經從派出所出來了,現在應該跟朋友在外面吃飯。”
“朋友還是個女……”賀臨正開口要說朋友是個女的,但是說到一半,忽然被周鼎川拉了一下,周鼎川接話說道:“我們系裏的黃主任也過去了,看情況,學校應大概率不會處分張雲起,所以這件事算是就這麼了結了,你不用替他擔心。”
趙亦寒這才擡起頭,在明亮的月色下,那張小臉還是酡紅的,但撲閃地眼睛裏已經有了一絲安心的笑:“真的麼?”
“真的。”周鼎川笑着點點頭。這個熱心的便宜班長身材矮小,是213宿舍哥幾個長相最不起眼的,但他臉上的笑似乎有一股叫人安穩的力量。
趙亦寒“嗯”了一聲說:“謝謝你啦,改天請你們喝果汁,那我就回去了,等下再跟張雲起打電話。”
說着,趙亦寒轉身走了。
在明亮月光下,女孩腳步輕快,似乎心情變得很不錯,只是走了五六米路,她忽然停下了腳步,扭過頭來,小臉酡紅地說:“對啦對啦,還有,我和張雲起只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擔心他,你們不要胡想和胡說。”
馬如龍、金聖澤、賀臨、周鼎川和宋君羨哥五個看着女孩臉上那一副又可愛又認真的模樣,然後你看我,我看你,半天都講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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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馬如龍等213宿舍哥幾個都以爲張雲起打人的事兒就此了結的時候,經管系系主任黃南華卻還在爲張雲起打人的事兒而焦頭爛額。
星期天的傍晚時分,月亮已升起。
頭頂中分的黃南華夾着黑色公文包,穿過校園,步履匆忙地來到湘南大學辦公樓639室前,然後伸手敲了敲門。
辦公室裏傳來一道聲音:“進來。”
黃南華推門走了進去。
裏面是一間三十多平的大辦公室,佈置卻很簡單,左側是一張辦公桌和兩條椅子,後背的紅色木櫃子裏塞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右側有一個沙發和茶几,和門正對着的是窗戶,中秋臨近,有明亮的月光撒進來。
辦公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材料,最當頭的一份材料,黃南華走過去的時候正好可以看見標題,標題爲《關於湘南地區未來二十年在改革開放政策驅動下的新型工業化與政府聯動發展的幾點構想》。
辦公桌前,坐着一個老人,大概五十多歲的模樣,穿着藍色短袖襯衫,個頭矮小,應該不到1米65,人也瘦,頭髮是找不出一根黑顏色的白,但梳理的一絲不苟,精神矍鑠,雙目極有神。
這個老人是湘南大學校長,江汝勤。
作爲湘大掌舵人,老人的頭銜還是很多的,哲學家,計量經濟學家,中國計量經濟學的學術帶頭人。行政職務層面,湘大屬於廳級建制,因此他屬於正廳級幹部。
中國老一派學者大多都是蘇聯系,江汝勤也不例外,1959年,他在莫斯科中山大學深造,1962年考取了共產主義科學院中國研究所,回國之後,先後任教於暨南大學、北京大學等,1980年回到家鄉裏津任湘南大學經濟系主任、教授,1991年當選爲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院士),從1993年開始,正式掌舵湘南大學這所傳承千年的高等學府。
江汝勤看見走進來的黃南華,等他坐下才問道:“怎麼樣了?”
黃南華說道:“袁野那邊沒什麼事,當然他剛開始還是有些氣憤的,要求我一定要嚴厲處分張雲起,但我告訴他張雲起的情況後,他就不做聲了,大概是默認了。”
江汝勤低低地哼了一聲:“前倨後恭!那個張雲起打人犯了嚴重錯誤,但這件事情說到底就是他袁野不對在先,如果是其他普通學生,他的這頓罵大概學生挨了也就是挨了。”
黃南華沒有應聲。
校長明顯對袁野很不滿了,但有些話他是不好說的,過了會兒,他才從公文包裏掏出一張紙條,遞到江汝勤面前的辦公桌上:“校長,這是張雲起的聯繫方式。”
江汝勤點了點頭。
黃南華起身道:“那我先走了。”
江汝勤說好。
黃南華離開後,江汝勤點了一根煙,起身來到窗前望着夜幕上皎潔的月亮,雖然中秋節馬上就要到了,也是週末的夜晚,但校園內幢幢屋宇裏依然亮着溫暖的燈光。
把一根煙抽完,江汝勤反身回到辦公桌前,拿起了那份名爲《關於湘南地區未來二十年在改革開放政策驅動下的新型工業化與政府聯動發展的幾點構想》的材料。
材料是那個執掌湘南的老友胡憲峋給他的,胡憲峋希望他這個搞經濟的給點看法,也沒有瞞他,告訴他說,這份材料就是他學校裏的那個大一新生張雲起寫的。
江汝勤反反覆覆看了很多遍,紙張邊角都磨的破損了,上面還有不少的紅色標註,不過看的次數多了,這時候他已經沒有了最開始的訝異和動容。
在這份材料當中,張雲起這個剛進他治下的湘大的新生,站在改革開放的宏大視域下,從根本上剖析了整個湘南地區的三農和城市產業經濟之間的基礎結構性問題,並且毫不留情的指出如果當下不積極出臺政策應對,湘南地區的人口流失問題將永難根治!
張雲起在文章中也給出了自己的解法,積極響應國家大力推進建設現代化企業制度的號召,在湘南地區全面推動建設國有空殼平臺公司的基礎上,以一種“地方平臺公司投融資+產業引導基金+銀團融資”的全新投融資模式,培育壯大湘南地區的新興工業產業。
確實天才!
視野廣闊,見解獨到。
江汝勤第一次看到這裏的時候,激動的臉堂子發紅,然而這篇材料裏面最讓他感覺到難能可貴的是,張雲起把如何打破城鄉二元結構這一中國根本性問題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這個素未謀面的少年人,在字裏行間中,有意或是無意地流露出了強烈的三農情懷。
在之後的一段日子裏,江汝勤找人好好瞭解了一下這個他學校裏的新生,總結起來大概就是錢賺了很多,事業辦的很大,爲江川的市民創造了大量的就業崗位,帶領着無數老家的農民發家致富,在改革開放還處於摸着石頭過河的時候,便天才般創造了如今已經被國家經濟發展中心列入重點改革經驗的“江川模式”和“云溪經驗”。
瞭解完了這些以後,江汝勤想起了那位佇立在東方紅廣場上爲這所千年學府遮風擋雨的老人家的那句話:“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歸根結底是你們的。”
這樣一個學生,能選擇湘大,應該是湘大的一份榮譽。江汝勤心裏是欣慰的,也充滿了期待,期待這個學生懷揣着赤誠之心,一步一個腳印去踐行他對這個時代的野望,對這片大地的熱愛。
然而,江汝勤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開學才一個月,這個讓他充滿期待的學生,在學校裏鬧出來的最大新聞,竟然是把校團委副書記袁野給打進了醫院。
江汝勤確實是有些失望透頂了!
本來他並沒有想過剛開學就找張雲起見面談話,因爲他之前相信這個學生具備足夠的智識,去好好地在這所大學裏學習和生活。
另一方面,雖然教了大半輩子的書,但是如今坐在校長這樣的一個位置上,他已經不可能有時間帶學生。對他來說,傳道受業已經是很遙遠的事情,只是張雲起這樣一個特殊的學生,剛來學校就幹出一件這麼出格的事,他不得不重視起來。
對於青少年來說,人生就那麼關鍵的幾步,而張雲起這樣的學生和一般的青少年還不一樣,倘若他踏錯了一步,帶來的影響將是方方面面的,甚至湘大都有可能牽扯進去。
江汝勤思索了許久,最終還是掐滅菸蒂拿起電話,按着黃南華給的電話聯繫方式,打了過去,電話響了幾聲,接通了,然後響起一道聲音:“張雲起,你是?”
“江汝勤。”
“校長好。”
“你可以叫我老師。”
“老師好。”
“我想跟你談一個問題。”
“我爲什麼打人?”
“爲什麼?”
“莫名其妙被罵了,心情不好。”
“可以理解,但你似乎沒有考慮到你的身份,你知道你這種衝動行爲,如果被刊登在報紙上,傳揚到外界,對你和湘大的影響有多大嗎?”
“我是一個年輕人。”
“看來你覺得你的理由很充分。”
“感謝老師理解。”
“今晚有空嗎?”
“有,但剛剛處理完公司的事,現在正在應酬,江川市國投那邊來了人,準備明天和省國資董事長開會的材料,可能會比較晚。”
“我等你,辦公樓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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