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長大了麼?(求訂閱月票)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鄧丁字數:2445更新時間:24/07/05 11:18:25
    張雲起回自己家的老宅子睡覺。

    老宅子兩年前修整過,院牆房子刷的落地大白,整潔乾淨。

    村裏的股份合作社剛成立那會兒,有一段時間這裏還臨時用作合作社的辦公場所。後面村裏在村委旁建了自己的辦公點,剛好他老爸來了雲溪村的華豐農業工作,平時就住在這裏。

    小小今年剛剛小學三年級畢業,人長得精靈古怪,性格調皮搗蛋,小姑娘今天玩的時候很瘋,這時候要回家了,累得一步路也不願意走,張雲起揹着她,說:“以後長大了會不會記得這個時候?”

    小小趴在張雲起身上,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不記得不記得。”隨後她又甜甜地笑着說:“但我會記得二哥。”

    張雲起笑了起來。

    回家並不遠,小姑娘睡眠質量好,又瘋鬧了一陣,幾句話的功夫,就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他老爸張老漢正躺在小院裏的搖椅上拿着把蒲扇納涼,見着進門的是張雲起,便起了身:“老三,回來了。”

    張雲起點頭:“這麼晚了,爸,你怎麼還不睡?”

    張老漢伸手把小小接進懷裏,坐在門檻上,伸出那雙粗糙的手掌擦了擦女兒白嫩的臉上的髒泥巴:“閒着沒事,想跟你嘮嘮。”

    張雲起點頭,伸手拍了拍門沿上的土,坐在上面。他平時忙,老爸大部分時間都在雲溪村,一個月迴轉江川一趟,父子倆少有機會坐下來聊會兒天。

    他說道:“你想說村裏建別墅的事吧。”

    張老漢嘆了口氣:“你啥都看的清白。”

    “看的明白是一回事,做法能不能讓大家滿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張雲起見他爸手裏拿着菸袋,便從裏邊抓了一把雲溪村的土菸絲,用裁剪好的報紙捲菸棒,只是卷了幾次,總卷不好。

    張老漢見了,便接過那管菸絲,三下兩下卷了一根遞給他:“既然這樣,你就滿一下他們的意嘛。”

    張雲起抽了一口旱菸棒,好久沒抽過,不習慣,嗆得他咳嗽了兩聲:“雲溪村不是以前了,需要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張老漢說道:“你講的都是理,但沒必要把話說的那麼嚴重,搞得村裏叔伯們下不來臺。你那些話如果落到旁人耳裏,就好像是這些村幹部亂搞捐款攤派弄錢,不幹實事,你要知曉,這個統一建別墅的項目是咱們村以來最大的項目,600萬元的造價吶!真是開天闢地了,家鄉百姓哪個人不念着你的好呢?有些牽牽絆絆的纏麻小事,不必要釐的那麼清白。”

    “咱這是農村,它自有它的運轉規律。也是你海軍叔理解你,你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講他們,講爲了村裏的發展他們這些幹部有必要提升視野眼界,看其他幾個村幹部,臉色都成啥樣了?”

    張老漢嘆着氣又說道:“現在吶,外界言傳的,都是江川首富的老家要統一建別墅,講的都是江川首富帶領家鄉人打旺火,脫貧致富。爸爸知曉你是個理性人,不在意這些虛招子。可是你知道嗎,村裏人一聽你要來,就四下找我說,能不能安排你上家裏吃頓飯,老家人都把你這個‘大人物’引進自己家門吃飯當成一種最大榮耀哩。”

    張雲起笑了笑。

    張老漢又說道:“當然,這些都是小事,過去也就過去了,村裏叔伯們不會纏怪你,只是這幾年你的性格呀,理性過頭了,又強勢,下了決斷的事誰的意見都聽不進去,村裏和聯盛,全是你的一言堂。眼下,你馬上要去省城唸書了,平日裏接觸的都是大人物,性子柔一點,不要輕易招惹人,以後吶,要看的長遠些了,管顧好自己。家裏倒沒什麼,能夠理解你的不容易。”

    張雲起點點頭:“爸,我知道了。”

    父子兩人沒有了言語,在大院門口坐了會兒,村子深處連狗吠聲都停歇了,張老漢才抱着小小迴轉屋子裏。

    進門的時候,他說道:“老三,你媽媽是苦命人,不在意什麼富貴,她身體不好,有一次半夜驚醒,跟我講她夢到了上次你被抓走調查的事。以後,你不要讓她擔心才好。”

    張雲起沒有做聲,點了一根煙,一個人坐在陪伴了他一整個童年的小院門檻上,抽着煙,默默地看着星空下的雲溪村深處。

    ******

    第二天,天氣晴朗。

    張雲起大早起牀,在張海軍家吃早餐。

    張老漢從來不開火,這時候已經上班去了,在華豐農業的食堂吃飯。

    昨天晚上他老爸說的那些事,他還是聽了些記在心裏的。像他爸爸這種一輩子在地裏挖刨的中國傳統農民,雖然沒有太多的見識和能力,但有另一種樸實的智慧,另一種哲學上的深奧,另一種行爲上的偉大。

    吃早餐的時候,張雲起發現紀靈有些無精打采的,情緒也不怎麼高,往嘴裏扒拉了一口麪條,問道:“怎麼了你,昨晚沒休息好?”

    紀靈看了他一眼,沒作聲。

    張雲起不知道自己怎麼招惹了這個姑奶奶,又說道:“等下叫上你表姐,帶你去神仙橋撈魚去?”

    紀靈說:“還要考慮一下。”

    張雲起笑了笑,繼續吃自己的麪條。

    他很少見紀靈這樣,但他知道這個女孩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遺忘和抗拒難過的能力,這應該是生而爲人最高級的品質,自愈和自我圓滿。

    下午在神仙橋下面的小溪裏抓螃蟹,撈小魚小蝦,女孩穿着牛仔短褲和白色體恤,涉清澈的溪水,在陽光下翻鵝暖石,她手裏拿着張雲起抓了好多螃蟹的網兜,已經笑的很開心了。

    張雲起這次來雲溪村就是來休息的,算是度假,村裏的事務輪不着他參合,聯盛集團的工作不需要他參合。

    他每天就是吃點想吃平時又吃不到的老家飯菜,在村裏頭走走逛逛,和家鄉父老嘮嘮閒嗑,陪紀靈和小小玩玩。

    玩的時候,已經有村裏新一代的小孩領路了,小孩們永遠都喜歡在山野裏摘果子、在田埂上烤玉米紅薯、下江邊摸魚抓螃蟹……

    眼下正是雙搶和瓜果飄香的時節。

    月牙河兩岸的溝道和山頭裏,棗樹已經結滿了鮮紅的果子,大片大片莊稼青中染黃,有的秋莊稼已經上了禾場,那段時間裏,村裏頭的景象是紅火熱烈的,金黃的顆粒被打赤膊的莊稼人一杴杴揚向蔚藍的天空,碎雨似的稻穀落下來,撒在嬉鬧的孩子們的身上,山野的小路上,農婦們顫動着肥碩的屁股,挑着送飯盒悠悠閒閒地走着。

    1995年的這個盛夏時節,瓜地裏依然是綠油油的,螢火蟲飛舞在晚風中,夜空深處滿是星星,在這一片藍天白雲和厚重遼闊的土地上,張雲起看着村裏80年代末出生的新一代小孩們奔跑的身影,和肆無忌憚的笑,也看見了曾經他和紀靈奔跑的身影,和肆無忌憚的笑。

    在一個夕陽西沉,暖風迷醉的傍晚,張雲起坐在草垛上問紀靈:“還記得我們埋在我家老院子後面那片小竹林裏的糖果盒子嗎?”

    紀靈愣了愣,側着頭笑,她額前細碎的劉海在晚風中搖曳:“記得吶,好多年了,說好長大後一起去打開的。”

    “那要不要現在去打開它?”

    “可是,我們算長大了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