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再見螢火蟲(求訂閱月票)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鄧丁字數:3865更新時間:24/07/05 11:18:25
    張雲起到聯衆時,會已經結束了。

    愛華電子和聯衆的雙方高管經過充分溝通後,合作的條件基本上談妥,聯衆代理愛華電子在華中地區全系列的產品銷售,支付兩千萬保證金。

    這點是張雲起之前就定好的。

    他在辦公室裏翻閱會議紀要,瞭解一下裏面條條款款的具體細節。這時候餘林從外面走了進來:「老闆,你叫我?」

    張雲點頭,收起材料說:「坐吧,老餘,我想跟你聊聊聯衆下一步的經營問題。」

    餘林本來以爲張雲起找他是想私下溝通愛華電子與聯衆合作的事,聽見這話,他拉了張椅子坐下,攤開筆記本笑道:「那我得搬條小板凳好好做筆記。」

    兩人算是並肩戰鬥多年的戰友,從張雲起一文不名的時候,就是合夥人了,現在兩人也憑藉着代理衆多九零年代初期的電子產品身家鉅富,當初張雲起、李季林出事,還是餘林一人挑起了聯衆聯盛幾大體系的經營,協助張雲起度過難關,他在張雲起面前開玩笑倒是習慣了。

    張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笑着說道:「聯衆是做電子和家電產品經銷的,這些年裏,這一塊國內一直都是賣方市場,但是今年你應該已經能夠明顯感受到,現在的市場不比年年那會兒了,就是沒那麼好賣。」

    餘林點了下頭。

    一葉落而知秋,這些問題其實都是顯而易見的,更不要說聯衆本來就是他在經營:「小霸王的學習機產品今年就明顯比不了去年。還是市場上的貨太多了,覺得這行掙錢,全部一擁而上。段永平出走後,更加雪上加霜,市場銷量進一步下滑,對聯衆的影響還是挺大的。我聽說小霸王現在也在佈局Vd影碟機市場,看來他們也盯上了這塊肥肉。」

    段永平出走的事情張雲起早就知道了,這些年裏他和段永平的關係一直不錯,前段時間還通了個電話,估計十月份左右,步步高就要成立,目光也對準了影碟機,至於小霸王要搞影碟機的事兒,他倒是沒放在心上。

    張雲起說道:「這就是我們接下來需要去考慮的一個問題,這些年裏,聯衆憑藉代理多款爆火的電子產品掙了很多錢,一躍成爲華中地區的大經銷商,但聯衆發展到這一步,命運已經和時代大勢緊密結合在一起了,我現在有這樣一個判斷,遊戲電子市場和家電市場從九十年代中後期要全面從‘緊缺市場"轉變爲‘過剩市場",到時候聯衆的市場會比較難做,最可怕的是,還要養整個華中地區龐大冗餘的分銷體系。」

    頓了頓,張雲起又講道:「單單說Vd影碟機這一行,我估計市場黃金期也就九六、九七這幾年,到九八年後就不太行了,到時候做這行的商家會變得非常多,競爭太激烈,成本戰、價格戰是不可避免的,那時候商家掙不到什麼錢,也就會全面擠壓經銷商的利潤,搞得大家都活不下去。現在聯衆是愛華電子在華中地區的總代,愛華電子會遇到那些問題,到時候爲了利潤打價格戰,聯衆難道就能獨善其身嗎?」

    餘林對張雲起眼光的前瞻性一向服氣。

    這次押寶影碟機行業,張雲起投入了巨量財力精力和資源,顯得極爲狂熱,導致聯衆一杆子人都對接下來的市場充滿了信心,這時候張雲起忽然對影碟機行業拋出了更深入的看法以及愛華和聯衆之間的隱性問題,卻是餘林沒有想過的,他不免有些遲疑和鄭重起來。

    張雲起又說道:「隨着產品過剩的情況不斷加劇,市場競爭越來越激烈,在資本逐利的驅使下,未來的幾十年,零售商和上游廠家對中間渠道商的擠壓只會越來越嚴重,他們需要擺脫掉中間商,爭取利潤最大化。這是中國經濟發展的大勢,改革開放和工業化的結果,誰也改變不了!對於聯衆來說,改變不了那就得接受,並且

    順勢而爲。只有這樣,才能夠不被市場淘汰,永立潮頭。因此,聯衆需要考慮轉型升級的問題,逐步佈局新的供銷模式。」

    餘林下意識問:「什麼供銷模式?」

    張雲起端起大紅袍喝了一口,道:「我覺得應該是零售連鎖經營模式,從中間商轉型做大型零售商,但我們不能搞坐店經營的傳統模式,而是與上游廠家實施直供模式。」

    餘林聽到這話,仔細一想,覺得張雲起說的有道理,他也極爲相信張雲起在商業大趨勢層面的判斷,但這中間還有很多的問題,聯衆轉型應該從哪一塊切入?如果真的做大型零售商,是不是要大範圍購置商鋪?分銷體系是不是要逐步砍掉?

    餘林有一肚子的問題,一家模式已經成型並且能夠持續盈利的公司想要轉型,不是那麼容易的,但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張雲起的電話這時候響了起來。

    張雲起接了,是班主任洛琳打過來的。

    張雲起不知道洛琳找他幹嘛,笑道:「洛老師,雖然我答應幫你找對象,但也沒必要這麼急吧?」

    洛琳似乎沒心思和張雲起開玩笑,她聽見張雲起語氣輕快,直接在電話裏講道:「你知道初見填報的志願嗎?」

    張雲起說道:「知道呀,她跟我說了,她填的北大。」

    洛琳在電話裏嘆了一聲:「她騙你的,她填的是湘南大學!」

    張雲起怔了怔。

    他感性的思維卻異常迅速,立時就明白了一切,就像看到了一張畫,瞬間就想起了整個清明上河圖裏的故事。

    張雲起掛了電話。

    他收起手機,對餘林說:「聯衆經營模式轉型的問題,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做好的,回頭有空再聊,我臨時有點事。」

    張雲起起身離開辦公室,驅車回家。

    到家的時候,大概七點,盛夏七月,江川熱的跟火爐一樣,好在家裏有中央空調,張媽剛端着菜從廚房出來,看見進門的張雲起,說道:「呦!家裏來客人了今晚。」說着,她扭頭對廚房喊道:「初見她媽,再炒兩個好菜。」

    張雲起啞然失笑。

    他邊換鞋子邊說:「老媽,你對我有意見直說。」

    張媽把菜擱在餐桌上說:「反正從高考結束到現在你還沒回家吃過一頓飯,給家裏節約了不少伙食費。」

    張雲起擡眼看了看客廳,春蘭和小小、初心都在看電視,他說道:「最近事情多,有時候會談的很晚,忙完這陣子就好了。對了,初見呢?」

    沙發那邊的春蘭說道:「初見姐說她有點累,在睡覺。」

    張雲點頭:「我去洗個澡。」

    在衛生間衝了一個涼,張雲起換上乾淨的衣服回到客廳,飯菜已經做好了,初見也從樓上下來了。

    一家人一起吃晚飯。

    和往常一樣,張媽嘮嘮叨叨,初見媽媽忙裏忙外,初心和小小吵吵鬧鬧,初見安靜地吃着飯,張雲起時不時給她夾菜,那副場面實在看不下去的春蘭端着飯,坐在客廳沙發上邊吃邊翻書。

    吃過飯後,初見給春蘭溫習功課。

    春蘭剛剛讀完高二,今年下半年就要念高三了,但她學習進度很快,已經超綱學習高三知識,初見的所有學習資料都給了她,趁着放假,每天晚上也會給她輔導功課。

    張雲起這時候就夠閒了。

    他拎着兩廳啤酒,上了樓頂。

    樓頂有一方天台。

    因爲水榭雲都別墅區地勢很高,後背脊是蘇仙嶺,坐北朝南,居高臨下,此刻張雲起站在天臺上,能夠看見城市大部分夜景。

    這裏是自由的,可以享受夏夜的晚風、天光和春去秋來。

    一個人待了一會兒,張雲起掏出手機給初見發了條信息:「我在天台。」

    放下手機,一個人靜靜地喝着小酒。

    沒過多久,初見上來了,她手裏拿着一個紙袋,看見張雲起坐在天台的邊緣處,漫天星光下,少年在眺望夜空裏的城市。

    初見走過去,和張雲起並排坐着。

    遠處,城市燈火通明,堅硬的天際線隱沒在燈光裏,春江河面泛着斑斕的光,春風路上有不多的車子,但那車燈匯成了一條光流。初見忽然覺得這條光流中的每一點光都是一隻活的螢火蟲,它們被細長沒有岔道的春風路束縛在其中,只能使勁地向前奔,尋找出口。

    這時候旁邊響起張雲起的聲音:「填完志願了,還有一個多月的假,打算怎麼用?」

    初見抿嘴笑了笑,說:「雲起,如果我們沒有在一起,我想,這個問題不需要思考,我應該在打暑假工,現在,我不知道,因爲如果我說我想去打暑假工,你同意麼?」

    張雲頭:「同意。」

    初見抿嘴說好。

    隨後,她把手裏的紙袋遞給張雲起:「吶,給你買了一件衣服。」

    張雲起怔了怔,接過紙袋,從裏面掏出了一件白色短袖體恤,上面有一朵雲,這應該是初見第一次送他禮物,不是什麼牌子貨,他脫了身上的衣服,直接把體恤套在身上,格外貼身,旁邊的初見說:「還沒洗呢。」

    「沒事。」張雲起笑道:「我今天上午問你和餘青青出去逛街有沒有買衣服,你說買了,回頭是買了我的衣服呀?」

    初見把腦袋靠在張雲起肩膀上,輕輕地「嗯」了一聲:「喜歡麼?」

    「你最好是再去給我買一件,要不然這件衣服我得穿一整個夏天了。」

    「改天一起去買。」

    初見在笑,笑的很開心。

    後面,兩個人沒有再做聲。

    坐在天台邊沿,初見依偎在張雲起的肩膀上,在漫天星光下,靜靜地感受夏夜的風,一直到過去了很久很久,初見忽然小聲地說:「雲起。」

    「嗯?」

    「洛老師告訴你了?」

    「是呀。」張雲頭,今晚他好端端的沒事把初見叫上天台,初見何等冰雪聰明,一想就能夠猜到原因。

    他喝了口啤酒,笑着說:「洛琳打了我的電話,說你填的是湘南大學,意思應該是希望我勸勸你,不要放棄你一直想去追求的一些東西吧。」

    初見側頭看着張雲起:「你怎麼想?」

    張雲起笑道:「說實話,接到洛琳的電話的時候,我正在開會,當時被感動的一塌糊塗,想讓我勸我媳婦改志願去北大?她在想屁吃呢。」

    初見笑着:「不許這麼說洛老師。」

    張雲起喝了一口啤酒,說道:「而且吧,我覺得去北大也好,在湘大也罷,都行的,哪怕不唸書了,也就那麼回事。再說了,有什麼好勸的呢?你這麼冰雪聰明的女孩子,肯定都已經想好了的,我說那些話又有什麼意義呢?只是吧……」

    初見問:「只是什麼?」

    她話剛剛說出口,這時半空中忽然飛過來一隻螢火蟲,撲騰着翅膀,旁邊的張雲起伸手一抓,把螢火蟲逮進了手心裏。

    他用食指和中指夾住螢火蟲的身體,看着螢火蟲拼了命的撲騰翅膀,想要衝向天空。

    他笑道:「只是我們老師常常說,人活着,不能失去感受幸福和自由的能力。我不希望我是這隻手,而你是我手裏的螢火蟲。」

    說到這裏,張雲起鬆開雙指,但那只螢火蟲沒有重新飛向天空,而是墜落在地上,柔弱的翅膀撲騰了幾下,便沒有了動靜,熒光

    也熄滅了。

    「好晚了,回去睡覺吧。」張雲起將啤酒一飲而盡,跳下天台邊沿。

    進門的時候,初見聽見他從樓梯口傳來的聲音:「煜,我愛你。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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