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生而孤獨（求訂閱月票）

    一個冰激凌，多久才會融化？

    奔馳車一路奔馳，從市一中到西門街花了13分35秒，買一個草莓味的冰激凌用時5分28秒，從西門街反轉回市一中，用掉了11分19秒。當張雲起拿着融軟了的冰激凌遞到初見面前時，女孩笑得好開心。

    她邊吃邊說：「志願表剛纔已經給洛老師了，我們回家吧。」

    張雲頭說好。

    兩個人手牽手下樓，穿行校園。

    那時已經是午後四點，天邊的太陽變得溫柔起來，路邊的香樟樹葉染着金色的光，路過宿舍樓時，有胡亂收拾行李的寄宿生，沒有告別和擁抱，沒有遺憾和快樂，大家就這樣各自離開，再也不見。

    高中就是這樣。

    人生很多時候，也只是這樣。

    兩人坐上了車，離開市一中，到水榭雲都後，張雲起對初見說：「我還要去聯衆處理點事情。」頓了頓，他又摸了摸初見的臉頰，笑着說：「媳婦，晚上我回家吃飯。」

    初見笑着說好。

    她下了車，擺擺手：「開慢點，雲起，路上要注意安全。」

    張雲起說好，踩油門驅車離開。

    初見目送着奔馳消失在路的盡頭，抿了抿嘴，轉身走進別墅。

    別墅很大，歐式建築風格，白色的牆體鑲嵌着精緻的雕花，客廳敞亮，裝修高雅，大概是每個女孩子夢想中的樣子。

    初見來到自己在二樓的臥室裏，透過窗戶，可以看見她媽媽和雲起媽媽在後院開墾的菜地裏忙碌。

    盛夏時節，瓜果飄香。

    初見感覺今天有點累。

    她躺在牀上的時候，不知道爲什麼，好像全身的力氣忽然都被抽乾了。

    叮鈴鈴……

    這時候放在牀上的手機響了。

    初見怔了怔，拿起手機接了。

    電話是班主任洛琳打過來的。

    洛琳是個性情溫柔的女老師，此刻在電話裏的聲音卻有些嚴肅，她說道：「初見，你來學校一趟。」

    初見知道洛琳老師知道了。

    她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不該說自己估分有700。只是當時張雲起問她，她下意識便說了。

    她起了牀，側頭望向窗外。

    在西下的斜陽裏，此刻媽媽在菜地裏採摘了辣椒、南瓜、絲瓜、豆角，還有香瓜、西瓜一些夏天的水果，提着滿滿的菜籃子，媽媽滿頭是汗，笑得卻很開心。

    人生追求的，應該是這個吧？

    初見想。

    她出了門，乘坐19路公交車。

    到了市一中時，已是天色向晚。

    初見去了班主任的辦公室，辦公室裏只有洛琳一個人。

    ＊＊＊＊＊＊

    洛琳找初見，自然是爲志願的事情。

    今天156班學生都要填寫志願，很多家長陪着一起來了，找她瞭解各種招生政策和志願填報規則，忙的頭是昏腦漲。

    下午初見把她自己和張雲起的志願表送過來的時候，洛琳正在辦公室裏應付着好幾個學生家長，沒來得及看初見的志願填寫表，只是問了一句初見估分多少。

    當時初見還沒開口，旁邊一個跟進來的班上同學說，初見在教室裏的時候估分700。

    洛琳好高興，周圍的學生和家長都被震呆了，說這是清華北大的苗子呀！洛琳就笑着問了初見一句填的是清華還是北大？

    初見回答的聲音很低很含混，洛琳隱隱約約聽見好像是北大。當時又有家長問她五檔志願該怎麼填，她就對初見點頭說：「可以，北大非常適合你！初見，你先把你的

    表放在桌子上。」

    初見把志願表放了進去。

    只是當時洛琳沒有注意到一個細節，初見把她的表，塞進了那一堆其他同學填好的志願表裏的最下面。

    一直忙到下午五點多，學生家長們填完志願都走了，洛琳才空出了時間，好好整理高考志願填寫表。

    她先是翻到了張雲起的。

    張雲起填的是湘南大學的經濟管理系，專業是應用經濟學。

    這個學生一直是一個目的性很明確的男生，很清楚自己要什麼，選什麼大學填什麼專業，根本不需要她操心。

    然而，當她翻到初見的高考志願表時，看見初見只填了第一志願，而且是湘南大學，她整個人就呆住了。

    先是疑惑，但很快又瞭然了。

    只是理解初見的做法是一回事，作爲老師，洛琳對初見的做法抱以否定態度。

    從現實利益層面上來說，初見考出了這樣一個好成績，大概率是學校唯一一個穩拿清北的學生，也有很大可能是高考文科狀元，絕對會是市一中這一屆高考的門面，招生的金字招牌！

    學校不會同意她去湘南大學的，肯定會找她談話，清北招生辦的也肯定會找她談話，而且這也跟她這個半途上任的班主任的績效考核息息相關。

    洛琳還是很能夠理解學生的。

    即便拋開她個人利益不講，她認爲初見填報湘南大學的出發點，也是不對的。

    斟酌再三，洛琳還是決定打電話把初見叫過來談一下。

    沒過半個小時，初見就來了。

    此刻她看着站在面前的初見，女孩皮膚白皙，容貌清澈，睫毛整齊而專注，既有乖女孩的範兒，又充滿了書卷味道。

    對於這樣一個女孩子，沒有哪個老師捨得說重話。

    洛琳笑着讓初見先坐下，給她倒了一杯水，才坐下慢慢說道：「初見，你知道嗎？文科能夠考出700分，是非常非常難的。如果估分不出意外，你大概率就是這一屆湘南省的文科狀元。」

    這本應該是一件非常值得高興和自豪的事情，初見卻只是抿嘴點了點頭。

    洛琳又笑着說：「我從高一就帶你了，那時候我就在想呀，這個普通班很多都是繳建校費進來的，學生的成績估計都不怎麼樣，沒想到，挖出了你這麼一塊寶。」

    說到這裏，洛琳臉上慢慢隱去了笑，變得鄭重起來：「初見，你在學習方面真的很有天分，但是這不算什麼，真正難能可貴的是你的堅持，你能夠吃下很多學生吃不了的苦。」

    「我想，這個從人性的角度來說，這麼多年裏，你能夠堅持下來，你能夠吃常人不能吃的苦，這裏面一定有一個核心驅動力，指引着你往前走，走到今天！所以我想你應該考進你一直想讀的清華北大，以文之魁首的身份唱出湘南省，然後去實現你內心最深處的那些追求，那些理想，那些野望！」

    洛琳停頓了一下。

    她望着眼前這個實在乖巧懂事，內心深處卻又無比倔強的女孩，惋惜地說道：「可是你選擇了湘南大學。爲了張雲起，你委屈自己，選擇了湘南大學。」

    初見抿了抿嘴，說：「老師，我已經想好了，謝謝你的提醒，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洛琳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你真的知道嗎？你這是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是的，張雲起很優秀，但這種優秀只是他的優秀，他確實可以讓你一輩子錦衣玉食，但這是你要的全部嗎？我想絕對不會是的。」

    「大學生之間，異地戀有很多，爲什麼你就不可以接受呢？還是你在怕什麼？怕張雲起太優秀，招蜂引蝶，移情別戀？初見，你要知道，你一點也不比張雲起差，因爲衡量一個

    人是否優秀的標準不僅僅是金錢，它是多維度的，你沒必要活在別人的陰影裏，即便這個別人是張雲起，那也不行！張雲起有他張雲起的閃光點，你有你值得驕傲的地方，你得堅持你的驕傲，因爲只有這樣，愛情，才是勢均力敵的，才能夠長久下去。」

    初見沒有做聲。

    她緊抿着嘴角，看着地面的眼睛裏，彷彿蘊含了夏日的露水。

    洛琳心下一嘆。

    她是真的覺得初見不應該這樣子，但是她已經知道自己這番良心用苦的話，並不能叫女孩回心轉意。

    洛琳的聲音變得柔和起來，說道：「你先回去吧，休息休息，再好好想一下。」

    初見點點頭，禮貌說：「謝謝老師。」

    初見起身出門，只是走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洛琳又喊了一聲：「初見。」

    初見停住腳步，背後就傳來了洛琳格外鄭重的聲音：「作爲一個過來人，老師想告訴你一句話，我們年輕的時候，喜歡一個人，總是會喜歡的太滿，喜歡到失去自己，一切都以對方爲中心。但如果是那樣的話，那你人生的價值在哪裏？你的理想和追求在哪裏？初見，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愛情只是生活的點綴。人，生而孤獨！」

    初見站在門口，依然沒有做聲。

    許久許久，她擡頭望了一眼天邊的夕陽，那裏彷彿有一個溫暖之處。

    初見擡腿離開。

    洛琳沉默良久，嘆了一聲，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按下了一個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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