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胃炎

    “忍一忍，我們去醫院。”凌瑾遲將她打橫抱起，快步走向門外。

    這麼大的動靜，屋裏的兩個男生早就聞聲而出。見他懷裏抱着人，林憶張了張嘴，“遲哥，她……”

    “胃疼。”凌瑾遲當機立斷道，“打電話叫救護車！”

    “不行，你忘了，前面的路還在維修，救護車根本開不過來。”童知清搖頭，“我們自己還是走小道繞過來的，也就勉強開進來。”

    暮沅水別墅是整個桐慶市的重點別墅，很大。別墅外更是猶如迷宮，就算是想辦法開進來，不知道要浪費多少時間。

    凌瑾遲神情一頓，立刻抓住關鍵點，“就是說，能走那條小道？”

    童知清和林憶面面相覷，“呃，對。”

    “行，開車。”

    車停在靠外面遠一點的地方。凌瑾遲抱着少女，步子邁得大而急促。

    “再堅持一下啊，你別怕。”看着她緊閉雙眼的模樣，凌瑾遲的心直往下墜，輕聲安慰着。

    打開後車門，凌瑾遲把女孩小心放下。

    林憶一邊打電話和醫院聯繫，一邊坐上副駕駛。童知清一腳油門踩下，車子如同離弦之箭般飛了出去。

    小道人少，就是路比較曲折。童知清對新車的使用還不是很熟練，開得小心翼翼。

    “清哥，再開快點。”凌瑾遲在後面催促道，“這事兒拖不了的。”

    “這，阿遲，咱好歹也得遵守交通規則吧……”

    “廢話，出了事老子擔着。”

    “對是啊，你倒是快點啊，醫院的人已經在門口待命了。”林憶嚷嚷道，“你技術行不行啊？”

    “閉嘴吧，老子又不是職業的，再吵你來開！”林憶氣人的本領果然是專業的，童知清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他可是三個人裏面第一個學會開車的，居然被質疑車技。

    “我來就我來！照你這速度，天黑了都到不了醫院。”

    “都TM給我閉嘴——”後方低沉的吼聲傳來，車裏瞬間陷入寂靜。

    童知清沒辦法，只好加快速度。

    少年的懷抱裏，傳來女孩極力忍受的悶哼聲，她的腦袋耷拉在他的肩膀上，看上去接近昏迷的邊緣。

    人在最痛苦的時候，總渴望抓住什麼來得到緩解。冷雲杉死死地拽着衣角，衣角被她拽到變形的程度。至此，她仍保持着最後一絲清醒。

    少年清晰的側臉，眼底的焦慮，這就樣直直地映入眼簾。冷雲杉靠在他厚實的肩膀上，眼神逐漸迷離起來。

    他在爲她擔心嗎？

    這個時候，他的劍眉皺得更厲害了，整個人的氣場也更加疏離了。冷雲杉見過他對她笑的樣子，所以，她不喜歡他皺眉的樣子，笑起來孩子氣的樣子多可愛啊。

    她想對他說些什麼。但是，在失去意識的那一刻，她只能聽見離她越來越遙遠的聲音。

    “冷雲杉，冷雲杉？！”

    “……醫生，醫生呢！”

    “……遲哥，在這裏……”

    *

    冷雲杉感覺自己睡了很久。醒來時，自己躺在病牀上，手上還掛着吊瓶。房間裏很寧靜，她眨眨眼，努力回憶着躺在這裏的原因。

    這時，林琳推門進來，見她醒了，臉上終於掛上笑容：“杉杉，你醒了呀。”

    “琳姨……”

    “欸——”林琳應聲，在她身旁坐下，安慰道，“別擔心，治療很及時，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冷雲杉還有些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琳姨，我怎麼了？”

    “你這丫頭睡迷糊了啊。”林琳給她墊好枕頭，語氣裏充滿了憐愛和心疼，“也是，睡了十幾個小時了。哎，你喝了過期的紅茶，導致急性胃炎。”

    這時，門又被推開。劉姨拿着保溫桶進來，裏面是做好的營養餐。

    “夫人，午飯做好了。”劉姨放下保溫桶，在林琳耳邊低語幾句。

    “嗯，好。那杉杉，你能自己吃點東西嗎？”

    “沒問題的。”

    看着冷雲杉開始吃東西，林琳才和劉姨出了病房。

    病房外，劉姨實話道：“夫人，少爺發了不小的火。”

    “怎麼發火的？”

    “哎，也怪我不好，明明知道小李粗心，還讓她去買食材。那些茶葉都是過期的，她看都不看就買回來了，才連累了杉杉小姐。”劉姨現在想想都心有餘辜，“少爺首先是問了一遍誰買的茶葉，沒人敢回答。”

    “然後呢？”林琳問。

    “然後，他就威脅加罵人……少爺本來氣場就冷，不一會兒人就招了。”

    “……他的處理結果是什麼？”林琳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果然，劉姨的臉上顯出一抹不自然，她扯扯嘴角，“少爺……直接就讓小李滾蛋了。小李是個女孩子，也才二十出頭，被罵得狗血淋頭的，哭死掉了……”

    劉姨當時在一邊，有些於心不忍。但是，畢竟是惹了大事兒，她也不好講話。

    凌瑾遲掃過廚房的衆人，冷笑道：“誰不服氣可以來找我。凌家給你們這麼多錢，不是讓你們渾水摸魚的。今天是胃炎，誰知道明天是不是投毒。”

    衆人大氣都不敢出。

    “管家給她結算工資，以後就別讓我再看見她了。”

    小李哭得一抽一抽的，她確實抱了貪小便宜的態度，但她沒有壞心，還是想留在這裏做事，祈求道，“少爺，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求求你……”

    凌瑾遲連看都沒看她一眼，轉身離開，丟下一句話：“那種事，我不可能再讓它發生第二次了。”

    言外之意就是，她沒有機會了。

    *

    確保穩妥，冷雲杉還需要在醫院待上兩天。林琳是接到消息趕回來的，那邊還有事等着她去處理。於是，陪護的工作人員就變成了凌瑾遲。

    晚上，看他進來，冷雲杉連忙向他道謝。

    “謝謝你送我來醫院。要不是你發現，我可能就完了。”她以輕快的語氣開了個玩笑。

    可凌瑾遲並不能笑出來。當時，她被送進手術室的那一刻，他真的慌了。

    回去之後，他把能導致她胃炎的因素都想了一遍。一一排查，最後發現是過期的紅茶，氣不可遏地把所有和廚房有關的人員都叫過來，開除了那個買紅茶的人。

    這件事，凌瑾遲並不打算告訴她。

    他坐到牀邊的椅子上，沉聲道，“是我不好，早知道那天就不喊他們來了。”

    這樣你也不會去泡紅茶了。

    “哈哈是個意外，不必擔心，養幾天就好了。”林琳告訴她是紅茶質量不好，微微美化了真相。所以她並不知道，其實是過期的原因。

    “明天林憶和童知清說要來看你。你要是不想見，我就讓他們不要來了，也打擾你休息。”

    “怎麼感覺真的是病號了？這是不是叫做探望啊。”少女笑了笑，睫毛撲朔撲朔的，“還是讓他們不要來了，等我好了，再來家裏玩吧。”

    “好，聽你的。”凌瑾遲拿出手機編輯信息。編輯完了，他看一眼時間，道，“睡覺吧，我關燈了。”

    病房裏只有一張牀，凌瑾遲打算睡沙發將就下。

    豪門少爺哪裏睡得了沙發？冷雲杉垂下眼眸，試探着問：“我其實沒問題的，要不你還是回去吧？”

    凌瑾遲給她一個眼刀，充滿了無語：“沒那麼矯情。”

    冷雲杉：“噢。”

    “別瞎想了，快睡覺，明天中午司機來接我們回去。所以，別又生病了。”

    冷雲杉聽話地點點頭。

    她穿着寬鬆的病號服，頭髮乖順地披在兩邊，臉上呆呆的，像極了萌萌的小松鼠。凌瑾遲忽然很想摸摸她的腦袋。

    一旦生出這個想法，慾望就是無窮的。不過，在看見她淺淺地打了個哈欠的時候，他的想法就殆盡了。

    “晚安。”他道。

    “晚安。”她應。

    *

    出院後，爲了以防兩個孩子再出什麼事，林琳提前定好了一禮拜的外賣。一禮拜後，她們也能回來了。

    外賣味道很好。凌瑾遲卻不甚滿意，他想，可能是被冷雲杉的手藝影響了吧。

    她做的菜，不奢華，但很合他的心意。

    這些天，林憶和童知清幾乎是日日到訪。可能是因爲那天的紅茶，兩人總有些過意不去，送了不少補品過來，反而弄得冷雲杉不好意思。

    凌瑾遲對她道：“對這倆暴發戶不用不好意思，的確也有他倆的鍋，你收下就好。”

    林憶嘿嘿笑着：“就是，你收下嘛。”

    他從茶几上搬起剛剛帶來的大西瓜，道，“天太熱了，我去切西瓜，清哥你也來幫我。”

    還沒等童知清說好，凌瑾遲徑直打斷了對話：“不行。”

    衆人：“？”

    “爲什麼？”林憶問。

    “西瓜是涼性水果，她剛出院，不能吃。”

    “啊？”冷雲杉沒想到這和自己有關，她趕緊擺擺手，“我不吃就行了，你們吃你們的。”

    林憶不知道聽誰的，突然感覺自己就不該提這個話題，弄得現在進退兩難。

    “這樣吧。”凌瑾遲思考片刻，許是覺得剛纔有些嚴苛，對兄弟不太公平，“中午的補湯還在鍋裏煲着，你們就喝湯吧。”

    “……”

    大熱天的喝補湯？

    於是，下午茶就由清爽的西瓜變成了暖和的冬瓜湯。

    懷着各異的心情，衆人皆是捧起了碗，開始喝湯。喝完湯，林憶滿頭大汗。

    他想找遙控器把溫度打低一些，熟悉的拒絕聲再度響起：“不許。”

    林憶渾身一震。

    “想涼快自己去洗把臉，客廳溫度不許調。”

    那天沒過多久，林憶就拉着童知清離開了，眼神中充滿了悲憤。

    童知清看着好笑：“你真是……”

    “我知道遲哥的想法，但是，我就不可憐嗎？瓜也不能吃，空調也不能動，嗚嗚……”他哭訴着。

    “嘖嘖嘖，別傷感了，哥帶你去吃好的。”

    ……

    在凌瑾遲面面俱到的隱形照顧下，冷雲杉恢復得很好。急性胃炎的滋味是痛入骨髓的，疼到整個人顫抖，她也不想再承受一次。冷雲杉養了一陣子，林琳也帶着劉姨回來了。

    離九月份開學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日子，冷雲杉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了學習中。

    據說高二文理分科，星楊有開學考，她想考到重點班去。相比理科，冷雲杉更擅長文科。所以，林琳的想法也不能實現了。

    男生九成都是選理科，凌瑾遲也不例外。而且，他學習成績好，家境優越，更是老師關注的對象。林琳不可能在這件事上隨意做決定。

    不過這段時間看下來，自家兒子還是有好好履行着對她的誓言的，對小杉杉也算照顧。這樣就算不在一個班，她可以打點其他人，也能安心。

    冷雲杉的作息非常規律，早七晚十，按部就班地按着時間表來履行。到了晚上，是三個人最齊的時候。晚飯後，她會陪着林琳散散步，或是在沙發上聊天。

    凌瑾遲通常不插話，在旁邊充當一個安靜的聽衆。

    考試時間定在明天早上九點，文理科的學生去各自的教室找座位，然後上午兩門，下午四門。

    時間很緊，而且題型並不固定——這是星楊一向的狗操作。能在貴族學校排名中穩居第一，它還是有點本領的。

    充分做到了全面發展，每個領域都未被超越。

    “不要緊張噢。”林琳囑咐她，“盡力就好了。要是真的想進A班，琳姨會替你解決好的。”

    凌家財大氣粗，也是學校的股東之一。想讓冷雲杉進A班，不過是打個電話的功夫。

    “我會好好考的，琳姨。”女孩笑了笑，“我想自己努力考進去。”

    冷雲杉知道林琳的好意，但她希望能公平。因爲高考以及未來，她不可能永遠依靠凌家。她想靠自己，不想給他們添麻煩。

    “就是啊媽，你這叫瞎操心，還沒考呢，你就想着人家考不進去。”凌瑾遲眯着眼，懶洋洋道。

    “我這不是……好了好了，努力去考就好，我什麼都不會做的。”

    林琳睨他一眼：“你小子，你明天要是敢給我缺考，我就把你的卡全停了！”

    “是是是，您別老拿卡說事兒好嗎。”

    “呵呵。”林琳在心裏吐槽，那也得你聽話啊。這小子，仗着自己成績好，天天在他們老師頭上蹦躂，逃課、缺考、網吧……他一樣也沒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