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壓力

    和王守一爭論了幾句，誰也沒說服誰，回到辦公室，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李牧知道，面對局裏的壓力，接下來王守一仍然會嘗試勸夏潔去道歉。

    除非，外部壓力沒了。

    拿出手機，搜索本地新聞，關於吳女士的文章，已經有了七八篇了。不過，這類事情，算不上多麼稀奇，不是那種短時間能出圈的新聞。

    很多這類新聞，剛開始或許有點關注度，幾天過後就沒人再關注了。也有的，需要很長時間的發酵，才能慢慢引發更多人的關注。

    這兩種方式，都不適合目前的情況，那麼，只能在背後引導一下，加強一下新聞發酵的速度。

    作爲紅客高手，給新聞刷點點擊和熱度，對他來說是輕車熟路。根據網站的算法，訪問和點擊量越多，給的流量和曝光度自然也會更多。

    相信，一兩天內，就能讓吳女士成爲本地的網絡名人。

    在辦公室搗鼓了一會兒，忽然彷彿隱隱聽到夏潔的聲音，李牧意識到，王守一開始做夏潔的思想工作了。

    搖搖頭站了起來，開門走了過去！

    ……

    另一邊，李牧走後，王守一猶豫了片刻，仍然決定做做夏潔的思想工作。

    對於葉葦道：“教導員，你負責所裏的思想工作，夏潔的事你不能不管，你把夏潔叫過來，咱們一起做做她的思想工作。”

    葉葦遲疑了一下：“所長，咱們真的勸夏潔道歉？”

    王守一無奈道：“那還能怎麼辦，局裏讓咱們儘快解決。吳女士一看就不是善罷甘休的人，咱們哪能和她耗下去。”

    葉葦猶豫道：“李牧剛纔的話，我覺得還是有些道理的，要不把李牧也叫過來，咱們仨一起做夏潔的思想工作。”

    王守一瞪了她一眼：“教導員，咱們要以大局爲重。讓李所幫忙做夏潔的思想工作，恐怕他會幫夏潔做我們的思想工作。”

    “這次談話，就咱們倆負責吧，別通知李牧了。夏潔若知道李牧支持她，原本該妥協的她也不妥協了。”

    葉葦無奈的笑了笑：“好吧！我這就把人找來。”

    幾分鐘後，夏潔出現在門口：“報告。”

    王守一熱情地迎過去：“夏潔，快進來，你媽從青島回來沒?”

    夏潔無語：“所長，你前幾天剛問過這事。”

    王守一指着她道：“呵呵，你這丫頭，說話不給人留退路。”

    夏潔道：“所長，別提我媽了，以前的事都過去了。我現在就是所裏的普通警員，您有什麼事就說吧。”

    王守一搓了搓手，頗有點不好意思：“夏潔，是這樣的，吳女士那事，你確實沒什麼錯，我們都知道。”

    “但吳女士是一個鑽牛角尖的人。她現在成天打12345市長熱線，還跑到局裏督察大隊投訴。不爲別的，就爲了一個道歉。夏潔，權當大人不計小人過，咱們道個歉唄?”

    夏潔咬着嘴脣，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王守一，師傅讓她道歉本就讓她很失望，沒想到和藹可親，讓她敬佩的所長王守一，竟然也讓她道歉，心裏頓時有些委屈：“所長，要我道歉可以，請您告訴我錯在哪裏?”

    王守一頓時說不出話來，只能看看葉葦，尷尬道：“你看這孩子，脾氣和她爸一樣！”

    作爲所裏的教導員，加上王守一先前說的話，葉葦不得不加入勸解的隊伍。

    想了想，從另一個角度勸道：“夏潔，嚴格說起來，你的工作也不能說毫無瑕疪。當事人找不到孩子，正是焦慮的時候。你的一番話，刺激了她敏感的神經。當時你完全可以告訴她，這個桉子不符合刑事立桉的條件。”

    夏潔道：“確實不太符合失蹤立桉條件呀！我當場就告訴她了！可她不依不饒，非要求刑事立桉。”

    “如果，那種情況下我直接說拒絕立桉?她會不會更生氣，會不會更加瘋狂的舉報我，如果那樣，今天你們是不是仍然會勸我道歉?”

    “其實，當時不論我同不同意她刑事立桉的要求，麻煩都避免不了。”

    葉葦被問住了。

    王守一連忙打圓場：“夏潔，你還年輕，一些事情並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該妥協就要妥協。”

    夏潔據理爲爭：“所長，我年輕，不太理解您的話，您就告訴我哪裏錯了?”

    王守一這一刻頭大無比，糾結了許久道：“你沒什麼大錯，只是她到處鬧，搞得所裏局裏都沒辦法正常工作。你覺得是咱們委屈一下道個歉，求個安靜好呢，還是就這麼讓她鬧，影響所裏的正常工作好呢?”

    夏潔看着他，心情低落道：“所長的意思，是我影響所裏的正常工作了?”

    王守一道：“我哪有這個意思?我是說當警察的，什麼人都會遇見，不要和羣衆一般見識。”

    夏潔反問：“您是說羣衆的覺悟低嗎?”

    王守一有些上頭：“你這孩子，懟我倒有本事。”

    “夏潔，爲了局裏和所裏，道個歉吧，一句話的事。”

    夏潔固執地說：“我不道歉。我沒錯！”

    王守一還想說什麼，李牧走了進來。

    “所長你就別強迫夏潔低頭了，依我看夏潔好樣的。作爲一名光榮的人民警察，就該這個樣，不能爲了安撫那些胡攪蠻纏的人，讓自己的同志受委屈。”

    王守一瞪了他一眼：“我正做夏潔工作呢，你又來搗亂？”

    李牧道：“所長，我這不是搗亂，是不想咱們自己的同志受委屈，夏潔做的一切符合程序，並沒有做錯什麼，爲什麼要道歉。”

    “對於那些胡攪蠻纏的人，你退一步，他們就會得寸進尺，覺得警察也就這樣，會失去敬畏之心，甚至藐視法律。”

    “我們可以爲了大局，委屈自己一點，但不能爲了那些胡攪蠻纏的惡人，委屈自己的同志。”

    王守一被氣着了，指着李牧半天：“你小子…你小子說的好聽，局裏的問責電話再打來了，你負責呀。”

    李牧笑道：“好呀！下次局裏再打來電話，你就說這件事我負責，不給所裏增加負擔。”

    王守一指着李牧無語了半天，這時，高潮忽然走了進來，看看屋子裏的人，有點驚訝，不過也沒有多問，直接開口說道：“所長…我那個桉子有點眉目了。”

    王守一點點頭：“這麼快？等會兒咱們再細聊。”

    說着，又看了看夏潔，王守一還想努力一下，一臉認真道：“夏潔，要是所裏命令你道歉呢?”

    夏潔站了起來：“我沒錯，如果所裏強迫我道歉，我不會服從的！所長如果覺得我違反了所裏的紀律或者工作有問題，可以處分我！對不起，你們研究工作吧，我走了。”

    說完，夏潔轉身離開。

    高潮搖頭：“現在的小孩啊，人不大脾氣不小。”

    王守一無奈：“這孩子，比她爸還倔。”

    高潮無所謂的說：“不就仗着她爸是英雄嗎?”

    李牧接話道：“高所，這句話可不太像你會說的呀！作爲警察，如果咱們哪天也犧牲了，你難道不希望局裏有人情味兒，不讓自己白犧牲，關照自己的兒女。”

    “對於夏潔來說，如果有選擇，我相信她寧願要一個普普通通，能陪她長大的父親，也不願要這樣一個早早犧牲，英雄一樣的父親。”

    高潮的話同樣讓王守一也變了臉：“高潮，你怎麼能這麼說！正是因爲夏潔她爸的犧牲，局裏才出臺一系列保護警察安全的措施。可以說，我們都是她爸犧牲的受益者！再說這件事，她確實也沒做錯。”

    高潮仍然有些不服氣：“好，好！王所、李所，你們說的有道理，就當我什麼也沒說。”

    王守一有些無語，看了看眼前的幾個人，嘆氣道：“你們今天是不是覺得懟着我好玩兒?”

    高潮連忙陪着笑：“我哪敢懟您，我是來說說桉子的。”

    王守一黑着臉：“說！”

    李牧聽了幾句桉子，和葉葦一起告辭。

    ……

    王守一和高潮在辦公室裏商量了很久，終於商量出了眉目：“我看就按這個方案執行吧，具體的事情，你自己看着處理。”

    高潮點頭：“那我走了。”

    高潮剛走，程浩卻來又來了。

    王守一無奈道：“打聽的怎麼樣了?我看那女人像是有知識的人啊，怎麼這麼不講理?還盯上咱們所了。”

    程浩嘆了口氣道：“所長，我仔細打聽了一下，這個吳女士，日子過得不順，應該是拿咱們警察當了出氣筒。她丈夫在外面有外遇，兩口子鬧離婚呢，男的早就不回家了。管不住男的，管起了孩子，一會兒看不見就像瘋了一樣。平常在小區裏也是惹不起，和左鄰右舍打了個遍。”

    王守一道：“這麼說，也有讓人同情的地方，並不全是她自身的原因。女孩子都有同情心，你說用這個說服夏潔行不行？”

    程浩搖頭道：“太難了，夏潔外表柔弱，性格卻非常堅韌，效果很難說。”

    王守一道：“那怎麼辦，吳女士接下來會繼續投訴上訪，我可是給局長做了保證的！”

    】

    兩人對視一下，沉默不語。

    轉眼，就到了午飯時間，派出所小食堂，關於夏潔被投訴，局裏打來問責電話的事，在所裏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大家一邊排隊打飯，一邊議論紛紛，不時還盯着夏潔瞅兩眼。

    同爲實習生，李大爲、楊樹和趙繼偉同樣在討論這件事。”

    趙繼偉譏諷道：“看所裏的架勢，恐怕還會讓夏潔繼續道歉，唉！”

    李大爲道：“沒做錯，爲什麼道歉。”

    說着又向四周看了看道：“一會兒她來了，咱們誰也不許再拱火。”

    這時夏潔低頭走進來，李大爲招呼：“夏潔，這邊。”

    夏潔走過來：“你們吃什麼呢?”

    楊樹說：“夏潔，道歉的事，我們幾個支持你，做你的後盾。”

    夏潔感激道：“謝謝你們。放心，我有我的原則，我去打飯了。”

    夏潔剛打完飯，被同樣排隊打飯的王守一瞅見了，把夏潔叫到旁邊，把剛纔程浩說的情況又說了一遍。

    夏潔瞪大眼睛：“所長，你是什麼意思？我同情她?您的意思是讓我給她捐點款麼?”

    王守一被她氣樂了：“小潔，這什麼話，叔還會害你！”

    夏潔道：“如果不是這個意思，我爲什麼要犧牲我的尊嚴來同情她?”

    王守一被問得瞠目結舌。

    這時，程浩站在食堂門外，看到王守一，也看到了夏潔，對他悄悄做了個手勢。

    王守一立刻意識到又出什麼妖蛾子了，無奈起身道：“夏潔你慢慢吃，慢慢想。”站了起來走了出去。

    陳新城正好也在旁邊桌上吃飯，面無表情地看看她道：“夏潔，別往心裏去。嗑瓜子嗑出個臭蟲來，什麼人沒有?”

    夏潔笑笑：“謝謝您陳警官，我沒事。”

    王守一走出食堂問：“這正吃飯呢！啥事?”

    程浩苦笑道：“吳女士來了，這次又有新麻煩了。”

    王守一道：“怎麼了？”

    程浩道：“上午我去小區瞭解她的情況，也不知道是哪個長舌婦，告訴了她。再加上網上不知怎麼的，忽然出現一些關於她的報道，很多都是揭吳女士老底，基本上都是黑料，挖掘的很深，應該都是真的。”

    “吳女士氣壞了，她非說警察是想整她，這不剛纔又來了！正在接警大廳大鬧呢！這回我出面都不行，非叫您出面才行。”

    王守一同樣有些愁眉苦臉，夏潔這邊還沒勸好呢，這邊又出幺蛾子了。

    忽然看了程浩一眼，小聲問道：“老程，你說網上突然出現吳女士的報道，還是黑料。”

    程浩道：“對，咱們當地的不少自媒體都在轉發。”

    王守一好奇道：“老程，不會是你爲解夏潔的圍，故意透露給媒體記者的。”

    程浩哭笑不得道：“所長，我雖然也想解夏潔的圍，但真的不是我，上午我才去小區瞭解情況。根據我剛纔在網上搜到的信息，一些自媒體，昨天就開始發關於吳女士的文章，和我可沒有什麼關係。”

    “我覺得是咱們找孩子的動靜鬧的太大了，整個小區裏的人都被驚動，鬧得沸沸揚揚的。”

    “最先發這方面文章的，也是咱們本地的一些八卦民生自媒體，人家平時主要就是挖掘這方面的新聞，發這樣的新聞也挺正常的，應該是偶然事件。”

    王守一道：“這對咱們來說也是好事，能減輕身上的壓力。就是吳女士那，一會兒少不了再鬧一場。”

    “唉！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