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追二兔之人，唯有滅亡之途（1）

    在所有人都享受着這場文化祭的時候，沒有人有辦法能夠減緩時間的流逝。

    文化祭馬上將要迎來尾聲，而拍攝最後的閉幕典禮，也是記錄雜務組的工作。

    典禮將在田徑場前的開闊空地舉行，入場的通道處已經擺好了攝影機，清水見換上充滿電的電池，再確認內存容量。

    若要說工具，學校在這方面的確準備得很齊全，光是清水見負責的這臺攝影機，不但看起來很高檔，收音效果也好得沒有話說。

    清水見操作觸控式熒幕，確認攝影機隨時可以開始錄影。

    這些工作完成後，便要準備最後的閉幕典禮，也就是作爲壓軸節目登場的音樂會表演。

    這幾天所有的拍攝工作全都已經完成，清水見現在只要幫忙一些雜務即可，所以心情上輕鬆許多。

    從入場通道暫時離開，進入提前佈置好的舞臺一側的幕布後。

    閉幕典禮前的最後一個活動，是由桜井汐組成的樂團負責壓軸。

    此刻，所有人正在後臺爲最後的閉幕做準備。

    因此，現在的後臺忙得不可開交。

    “啊……糟糕，開始緊張了。”

    一位學姐低着頭，臉色有些蒼白，看來她也是參加了這場音樂會的表演行列。

    其他團員也在暖身，有人撥着沒接線的電吉他，有人雙手拿鼓棒在空中揮舞，假想自己正在打鼓，也有人不斷甩頭，晃動的幅度甚至比手裏的鼓棒還大，亦或是一動也不動，專注地盯着旁邊的鍵盤手。

    和昨日在體育館裏的預演不同，此時幾乎所有來賓和兩校的學生都聚集在此處，原本看上去開闊得可以當足球場的空地，現在已經如同東京上班高峯期時的地鐵一樣人滿爲患。

    持續三天的文化祭轉瞬而逝，閉幕典禮在即，大多數的人當然會選擇去看最後的樂團表演，好好地瘋狂一下。

    按照往年文化祭的慣例，壓軸都是由最有潛力吸引觀衆的團體擔綱。

    這樣一來，表演一結束便舉行閉幕典禮，即可花最少的力氣，達到集合學生的效果。

    因此臨近正式上場之際，這些學姐們全都緊張得要命，只有桜井汐顯得從容自在。

    除了即將登臺的表演者外，其他還有人到處閒晃。

    學生會長綾瀨琴音忙碌的身影自然也在。

    看到她後，在現場待命的人員協調組組長走過來。

    “會長，學校安排的椅子數量不夠，很多人直接站着看，需不需要整理一下隊伍？”

    “應該不需要。”

    “不過，這樣不會很吵嗎？”

    “……他們很快會安靜下來。”

    綾瀨琴音說的沒錯，鬧哄哄的觀衆不知是察覺到表演即將開始，還是看見舞臺上的樂器散發出高雅格調的氣氛，被震懾得沉靜下來。

    靛藍色的夜幕隨着時間漸晚緩緩垂下，耳邊學生們鬧哄哄的聲音也逐漸落下，四周慢慢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一片漆黑之中，什麼都看不清楚。

    因此，在這當下，所有人似乎融爲一體。

    白天在太陽光底下，每個人跟別人的不同被照得很清楚，不論想或不想，都會明白自己跟別人是不同的個體。

    不過此時在這個地方，彼此的輪廓都模糊不清，要掌握自己跟別人的區隔也成爲一件難事。

    難怪以前看那些活動開始之前，總是要把現場弄得烏漆抹黑。

    因爲這樣一來，大家一看便會明白，當舞臺上的聚光燈劈開黑暗，照亮的那個人，跟其他數以千計的人截然不同。

    因此，能夠站在聚光燈底下的，必須是非常特別的人才行。

    學生們的說話聲逐漸消失。

    現在時刻是五點五十七分，預計在六點鐘開始的演出差不多要開始了。

    清水見回到通道口自己負責的那臺攝影機的位置，開啓耳麥電源，和其他各組人員一樣，發出自己這邊已經準備就緒的通知。

    按下電源後，麥克風會延遲一下才開始收音，所以清水見多等了兩秒再說話。

    “剩下三分鐘……”

    不到幾秒鐘，耳機發出沙沙的雜訊。

    因爲通訊質量不太好，一片雜音中難以判斷聲音的主人。

    “全體人員注意，活動準時進行。有任何問題請立即回報。”

    對方沉着地通知完畢，切斷通訊。

    接着又傳來好幾陣雜訊。

    “燈光，沒有問題。”

    “這裏是音控中心，沒有問題。”

    “這裏是後臺，人員準備有點拖延，但應該趕得上開場。”

    幾個部門的報告依序進來。

    不過老實說，清水見無法完全掌握狀況，畢竟，他連自己都快要顧不來了。

    負責記錄雜務的小組在文化祭期間被分到多項工作，其中包括開幕和閉幕典禮的舞臺周邊雜務。

    清水見在現場的任務除了負責其中一臺攝影機，就是管控時間。

    當然不是像“白金之星”那樣能夠暫停時間的管控，說的簡單些，就是爲馬上要上舞臺的人提醒一下“入場時間差不多了”之類的小事。

    因爲是一如既往，比起其他人要輕鬆許多的雜務小事，所以清水見沒有拒絕。

    各部門的資訊回傳至司令部，亦即綾瀨琴音和三浦昴兩位學生會長那裏彙整。

    “收到。那麼，現在先請各自就位。”

    清水見看着手錶跳動的指針。

    每經過一秒，現場便多添幾分安靜。

    如果現在從教學樓頂樓往下望，應該會看見數不清的學生和來賓。

    距離閉幕典禮開幕只剩下不到一分鐘，現場化爲一片寧靜的海洋。

    所有人屏息以待，不再交頭接耳，共同感受這一時刻。

    不過在這一片漆黑中，清水見只覺得彷彿有某種巨大的生物坐鎮在頭頂，而且這個巨大的生物還隨着時間在逐漸地拉進，吸收，吞沒。

    察覺到這一點後，清水見再度開啓耳麥。

    “最後十秒。”

    手指繼續按着開關。

    “九。”

    清水見緊緊盯着時間。

    “八。”

    嘴巴沒敢喘氣。

    “七。”

    每倒數一秒，清水見跟着吐一口氣。

    “六。”

    就在清水見快速換氣的瞬間——

    “倒數五秒。”

    某個人接下去繼續倒數。

    “四。”

    她的聲音相當沉着。

    “三。”

    進入最後三秒。

    清水見擡頭往上看，發現雨宮伊織正在亮着燈光的教學樓二樓音控室的窗戶監控舞臺。

    她對着樓下的清水見比了一個“一切順利”的手勢。

    接着，在一片無聲中，最後一秒結束。

    剎那間，舞臺上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眩目燈光。

    “喔喔喔喔喔喔喔！”

    現場的狂熱氣氛持續高漲，學生們通通沸騰起來。

    下一刻，現場響起悠揚婉轉的音樂。

    桜井汐走上舞臺中央，上千名觀衆的視線全部集中在她身上。

    隨後，樂團的其他學姐們也陸續一一上場。

    這時，清水見注意到站在人羣中一角的桜井遙。

    她所注視着的視線前方的是，站在舞臺上的桜井汐。

    和之前在體育館裏預演時一樣，站在舞臺上的桜井汐，如同表演劍舞般揮動指揮棒，姿態既華麗又優雅。

    舞臺高出平地一大截，指揮台又比舞臺更高一些，而讓聚光燈照遍全身的指揮台，無疑是最適合桜井汐的地方。

    隨着桜井汐的指揮，樂團演奏的音樂和先前在體育館裏預演時一樣優美，甚至還有一種更上一層樓的感覺，應該是昨天之後又練習過了。

    不僅如此，她們還打破框架，加入了一些讓人眼睛爲之一亮的演出。

    不過，旋律跟節奏如此熟悉，身體自然而然地興奮起來，演奏者們的額外表演又有一種親近感，聽衆個個將身體往前傾，專心聆聽。

    不知不覺間，大家都開始拍着大腿打拍子。

    這首曲子對於海川育成學院的學生來講，可以說是耳熟能詳。

    畢竟是學校的吹奏樂社團很喜歡表演的一首，幾乎每天放學都能在學校裏聽見。

    這時，又是一段熟悉的旋律。

    桜井汐再度彎起身體，一手將指揮棒指向演奏者，另一手指向觀衆，同時大力揮下去。

    她一下達信號，臺上和臺下的人全部跳起來。

    延續現場爆出的熱情，音樂逐漸加速。

    在樂團的帶動下有的學生跟着跳舞搞笑，有的學生高高舉起雙手揮舞。

    現場已經被觀衆的歡呼和掌聲蓋過，這是爲所有人送上的最生動的表演，僅屬於此時此刻的終極狂歡。

    ……

    桜井汐所帶來的音樂會表演完美落幕，馬上就要進入下一個流程——由兩校的學生會長上臺致詞，宣告本屆的文化祭活動正式結束。

    “這裏是音控室，音樂馬上就要結束了！”

    雨宮伊織在音控室發出通知。

    “收到。兩位會長，請準備上臺。”

    表演結束後，那些學姐們鑽進舞臺左手邊的布幕後依次退場，廣播發出宣告：

    【接下來，由文化祭執行委員會的兩位學生會長上臺致詞】

    綾瀨琴音和三浦昴一起走上舞臺中央，觀衆們的視線全部集中在兩人身上。

    “大家覺得今年兩校合辦的文化祭怎麼樣？”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衆聲之中依舊只能聽見雜亂的歡呼聲，不過這也側面回答了此次文化祭的成功。

    “三浦會長，今年能與貴校合辦文化祭真的非常愉快，很期待來年的再次合作，你覺得呢？”

    “……”

    三浦昴直直地凝視着前面，一言不發。

    “三浦會長？”

    “嗯？”

    綾瀨琴音呼喚了幾次，三浦昴才回過神。

    “你還好嗎？”

    “嗯，我沒事……”

    在向綾瀨琴音表示自己沒事後，三浦昴握緊麥克風，轉而對着舞臺下的衆人深深鞠了一躬。

    “非常抱歉，大家。”

    不知發生了什麼的臺下一片噓聲。

    “接下來我可能會佔用一些大家的時間，我知道作爲一名學生會長，這是非常自私，非常任性的行爲……”

    三浦昴依舊低着頭。

    “但是，即便如此，我對她，對那個女孩的感情已經……”

    臺下的學生總算是反應過來，只要不是像日本後宮漫裏面的男主那樣遲鈍的人，應該都已經逐漸意識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了。

    也許是因爲之前的音樂會成功炒熱了氣氛，所有人都湊熱鬧，順勢一個勁地喊着“上啊！”“勇敢說出來！”等等話語。

    這些聲音全都傳入三浦昴的耳中。

    三浦昴緩緩直起身子，臉上的表情不再帶着平時那樣的溫和笑容，而是一種極其罕見的嚴肅。

    “謝謝大家。”

    他對着麥克風如此說完後，轉而望向舞臺左手邊的布幕後。

    在那裏的臺階上，剛完成音樂會演出的桜井汐正將管弦樂器從舞臺上搬下去。

    “汐姐！請等一下！”

    回過頭桜井汐愣了一下，然後將手中的樂器交給其他女生，再度走上舞臺。

    “抱歉，汐姐，還特地麻煩你……”

    “不，沒關係。反正早晚會有這麼一天。”

    桜井汐像是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沒有露出太過意外的神情，但也沒有像平時那般雲淡風輕。

    隨後，三浦昴又面朝着舞臺下，看向衆多人羣中的某一角，然後快速鎖定到某個身影。

    所有人紛紛順着三浦昴的視線，朝那個方向看去。

    “遙！可以請你上來一下嗎？”

    “……”

    “……”

    三浦昴的聲音通過麥克風，無疑傳到了對方的耳中，但卻如同一塊石子沉入大海，沒有任何的波動或迴應。

    “還是讓我來吧，這個稍微借我一下。”

    桜井汐從綾瀨琴音手中借過另一個麥克風，不過在她開口之前，那個披着黑色大衣的身影就已經摘去口罩，朝着舞臺上走來。

    緊接着，場下一片譁然。

    兩個如同照鏡子般的金髮美人姐妹同時出現在萬衆矚目的閃耀舞臺上，必然會造成這樣大的動靜。

    “我還以爲你打死都不會上來呢。”

    “如果死了就可以不上來，那我會毫不猶豫地去死。”

    三浦昴注視着面前對話的兩人，隨後從制服上衣的內側口袋中取出一個精緻的小黑盒子。

    他輕輕打開巴掌大小的黑盒子。

    月光灑落下來，發出淡淡的光。

    靜靜躺在盒中的戒指上鑲嵌着一顆璀璨的鑽石，猶如夜空中最亮的星星，閃爍着迷人的光芒。

    “請嫁給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