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昏暗的愛，已然瞄準了你

    時間來到第二天早上，清水見睜開眼睛，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房間裏仍然有些昏暗，只有窗簾的縫隙投進了一絲陽光。

    皮膚感受到早晨特有的寒意，清水見的意識逐漸清醒，隨後注意到了一件事情——他正被人緊緊擁抱着。

    “……結婚……結婚……和親愛的結婚……我是新娘……呼嘿嘿。”

    從旁邊傳來的，是雨宮伊織傻乎乎的夢話。

    沉浸在睡夢裏的她，那張端正精緻的小臉就快要融化了。昨天晚上還穿得好好的襯衫，露出了沒有一絲贅肉的平坦肚子。

    全校第一的美少女在他面前露出了絕對不能示人的樣子。

    “……伊織？”

    清水見輕聲問道，但雨宮伊織沒有醒來。

    昨天半夜，他起來幫她蓋了兩次被子，但現在再看，被褥還是被她全部踢掉了，因此雨宮伊織緊緊地抱着清水見一動不動。

    清水見慢慢地把手從雨宮伊織腦袋下抽開，將自己的枕頭給她墊上，又幫她把襯衫拉回原處。

    因爲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襯衫，所以兩腿之間的粉色蕾絲邊布料難免被瞧見了一點。

    看着眼前這張小動物般可愛的睡臉，清水見腦中不禁冒出一個有些糟糕的念頭。

    他從旁摸起手機，打開相機，將這一幕拍了下來。

    雖然這樣做有些壞心眼，但想必雨宮伊織應該不會生氣的……嗯，或許吧。

    就算真的讓她不悅，清水見也已經做好了相應的覺悟。

    這張睡臉值得他冒這樣的風險。

    不過，再像這樣繼續凝視着這張臉，或許他會做出一些更加糟糕的事情來。

    所以在接着拍了兩張作爲留念後，清水見便從被窩裏爬了起來。

    今天是週日，清水見原本大可不必這麼早起來，但他今天有一件非常要緊的事要去辦。

    爲了解開雨宮伊織和她母親之間的芥蒂，他準備去找雨宮伊織的母親好好談一談。

    清水見沒有叫醒雨宮伊織，離開房間洗漱完，簡單地用了早餐後，獨自乘坐電車前往了雨宮伊織家。

    憑藉着記憶，清水見來到了一戶人家門口。

    和他家不同，雨宮伊織家是一棟氣派的獨棟，門口掛着【雨宮】字樣的姓名牌。

    而在正對面的那棟一模一樣的建築，就是近藤悠一的家。

    雖然在昨天晚上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此時此刻，站在這扇門前，內心還是會有些緊張。

    懷着五味雜陳的心情，清水見輕輕按下了門鈴。

    門鈴在響了兩下後，大門就打開了。

    見到門後的女人，清水見依舊有些不太習慣。

    因爲這張臉和雨宮伊織長得實在太像了！

    只是，此時雨宮美都的臉上卻是灰心喪志，這讓清水見感到困惑。

    不過也不能就這樣幹站着不說話，於是他便闡明了自己的來意。

    “您好，我是來送伊織落下的東西。”

    其實雨宮伊織並沒有落下什麼東西，清水見只是隨便找了個理由來和雨宮美都談一談。

    他非常標準地向雨宮美都鞠躬行禮。

    雖說對對方沒什麼好的印象，但她是雨宮伊織的母親，也是他的長輩，禮數上還是不能少的。

    兩人並不是第一次見面，但像現在這樣一對一交流，還是第一次。

    所以清水見有些緊張，擔心雨宮美都會說些什麼，然而與他的預期相反，面前的雨宮美都站在那，始終沉默不語。

    是因爲沒有帶登門禮嗎?

    清水見承認這方面是自己疏忽了，他本以爲雨宮美都會讓他趕緊把雨宮伊織的東西放下然後離開，結果……

    “進來吧。”

    沒等清水見露出困惑的表情，雨宮美都便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向客廳。

    以小時候那段回憶來看，清水見並不認爲自己在她心中會有什麼好印象。

    所以來的路上，他做的最壞的預想，就是雨宮美都會閉門謝客。

    但看樣子，或許是昨天雨宮伊織跟她說了些什麼。

    來到客廳後，清水見在雨宮美都的對面坐下，先開口的是雨宮美都。

    “伊織那孩子果然跟我很像……”

    “……”

    這個人真的是雨宮美都嗎？爲什麼看起來這麼弱氣?

    清水見心裏不禁冒出這樣的疑問。

    老實說，他並不太擅長應付這個人，但眼前的她看起來很難受，而且她是雨宮伊織的母親，再加上她的臉也像極了雨宮伊織，讓清水見無法不在意。

    “您還好嗎？”

    “嗯……”

    “可您看起來很難受。”

    不論是誰看到現在的她都會這麼說，雨宮美都現在的臉色就是有差到這種程度。

    現在清水見反而覺得，她能像以前一樣瞪着他的話，還比較令人安心。

    “沒想到會被你關心。對你來說，我是個不想碰面的人吧？”

    “……”

    再怎麼說，清水見也不可能當面點頭說“是的”。

    但這或許是一個好機會，如果從一開始見面的時候就被拒絕，那就沒辦法進行溝通了。

    可現在雨宮美都主動邀請進門，那就說明還有機會可以談談。

    “實話實說……也許是吧。因爲對於我來說，您的印象已經在我們初次見面時就固定了。”

    “也是……”

    “沒錯，我小時候從沒有被漂亮大姐姐瞪過，所以當時真的覺得很可怕呀。”

    是真的很可怕。和看向雨宮伊織的眼神完全不同，每一次雨宮美都看向清水見時的眼神，充斥着彷彿能將人一分爲二的冷冽。

    說她很可怕她都沒有反應，看來是真的傷得不輕，伊織到底說了些什麼……

    或許這只會在雨宮美都的傷口上撒鹽，但清水見還是令對話更進一步。

    “有件事情我不得不告訴您，伊織她昨晚住在我家。”

    “我已經知道了。我從那孩子那裏聽說了。她一直喜歡着你，而我卻對你說了過分的話，讓她不敢相信我會是她的媽媽。”

    “……”

    清水見沒想到雨宮伊織說得還挺狠。

    現在，他總算是理解了雨宮美都的現狀，被自己所愛的女兒否定了母女關係，不難想象出，這肯定讓雨宮美都難以忍受。

    清水見知道，這件事和他有很大的關係。

    因爲是他幫雨宮伊織摘下了那副虛假的面具，不過他並不認爲那樣做錯的。但在某種層面上，他還是對雨宮美都有些抱歉。

    “雨宮阿姨，我希望您以後不要再逼伊織做她不願意做的事，也……請不要再繼續撮合伊織和悠一了。”

    “……”

    “伊織她曾經和我說過，自己並不喜歡悠一。而且，她一直都很痛苦……”

    這是那天在保健室裏，雨宮伊織告訴清水見的那個“答案”。

    而現在，清水見把這個答案原封不動地轉告給了雨宮美都。

    既然要幫助雨宮伊織擺脫過去那個的自己，就無可避免的要和她的母親有所接觸。

    就算現在的雨宮伊織能夠憑藉自己的意志，去強行無視雨宮美都的意願，但這之後，她肯定會因爲家庭問題而困擾。

    家庭這個存在是特殊的，是無論如何都難以替代的特殊存在，就算是清水見也無法替代。

    而且雨宮伊織家的情況，和他家非常相似，兩家人都沒有父親，所以清水見希望雨宮伊織能夠好好珍惜。

    當然，這個道理也同樣適用於清水見自己。

    “如果您還是繼續堅持要讓伊織到悠一的身邊，明天的這個時候我還會來這裏找您談話，後天也會，大後天也會，以後的每一天都會，直到有一天改變您的意志。”

    清水見神情嚴肅，一臉正色道：“請做好心理準備，在這件事情上，我絕對不願放棄。”

    這是他能爲雨宮伊織做到的表態。

    雨宮美都聽完這番話，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接着笑了起來。

    “……哈哈哈……啊哈哈。不願放棄嗎，你們真是太像了……爲了伊織，你就算要做到這種地步也無所謂啊。”

    雨宮美都看着清水見似乎想通了什麼，露出了微笑，這讓他有些不明所以。

    雨宮美都擦掉眼角的淚水，看了清水見一眼……不，她的眼眸中倒映出來的好像是另外一個男人。但很快，她眼神裏的人就變回了清水見。

    雨宮美都深呼吸了一口氣，向清水見深深地鞠了一躬。

    “對不起，我之前對伱的態度很惡劣……還說了很過分的話。我知道鞠躬並不能解決問題，但還是……真的很抱歉。”

    對於雨宮美都突然的道歉，清水見無法輕鬆地笑着迴應。因爲她臉上的表情是認真的。

    儘管清水見早就已經釋懷，但是爲了雨宮伊織，他覺得還是得接受雨宮美都的道歉。

    清水見這樣做，其實也是爲了能讓雨宮美都也走出陰霾，能夠向前邁進。

    “雨宮阿姨，我希望您也能把這些告訴伊織。一直以來，她經歷了很多痛苦……”

    “嗯，你說得對，但是向你道歉要排在最前面。”

    雨宮美都緩緩擡起了頭，她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任何陰影。

    清水見感覺她的肩膀上似乎卸下了一股力，某種沉重的負擔離開了她的身體。

    “清水君，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留下來一起吃頓晚飯。我想，伊織知道了，也會很高興的。”

    “不，這個就不必了。”

    清水見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連連回絕。

    雨宮美都是個和雨宮伊織同水平的美人，甚至身材線條上要更加傲人，還有一頭美麗的黑色長髮垂至腰間，給人一種完美無瑕的大和撫子的印象。

    但當初雨宮美都那個狠厲的眼神，着實給了兒時的他不小的陰影。

    和她同處在一個屋檐下，多少還是會有些不自在，更別提留下來一起用餐了。

    “我也想更瞭解你，畢竟你是我女兒喜歡的人嘛。”

    “……”

    今天僅僅這麼一會兒，清水見對雨宮美都的印象就已經改變了很多，所以有點困惑。

    但是清水見能感覺得出來，雨宮美都說的這些話都是發自內心的。

    起初，他在坐電車來的路上，一直在擔心會不會出現什麼意外的狀況。

    但現在看來，這些都是多慮。

    “抱歉，我到現在都還有點轉不過來……”

    “對不起，但清水君不必擔心任何事情。全部都是我的錯，都是因爲我一直沉浸在過去的事情中……”

    兩人之間的交流仍然有些生硬。

    但至少，清水見可以確信今後他能夠與這個人建立良好的關係。

    即使在沒有雨宮伊織的情況下，對話也能順利進行……就在清水見這麼想着的時候，從門口傳來了鑰匙插入鎖釦，轉動門把手的聲音。

    “媽媽！我昨天忘記拿手機了，所以——咦？親愛的！？”

    那是雨宮伊織慌慌張張小跑進來的聲音。

    由於昨天晚上和雨宮美都聊完後，雨宮伊織忘記拿手機了，所以無法提前聯繫，造成了現在突然闖入的場面。

    從玄關走進來的雨宮伊織看到了客廳的清水見，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然後又轉向坐在對面的雨宮美都，很快她的眼神又變得困惑。

    會有這種反應是當然的，因爲相比較起昨天，現在的雨宮美都身上的氛圍是平靜的。

    “是嗎，伊織把手機忘了啊……要不先來這邊坐下吧。”

    雨宮美都拍了拍自己旁邊的空座。

    “清水君，難得的機會，我們可以再聊一會嗎？這次讓伊織也加入進來吧。”

    “可以嗎？那我就打擾了！”

    “當然歡迎，那我先去給你們準備一下茶水。”

    結果到最後，在氣氛的烘托下，清水見沒能推辭掉雨宮美都的好意，決定留下來吃頓晚飯。

    爲此，他和雨宮伊織前往超市採購今天晚餐的食材。

    傍晚的餘暉灑在街道上，清水見和雨宮伊織兩人手中都提着超市的購物袋，滿載着晚餐的食材，走在返程的途中。

    然而，這樣和諧的氛圍並沒有持續太久。

    回來的路上，近藤悠一的妹妹——近藤葵出現在他們面前，對他們大聲叫喊。

    “伊織姐姐！你到底在做什麼啊！？爲什麼身邊的不是哥哥，而是那個傢伙啊！？”

    近藤葵瞪着清水見，眼中盡是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