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女教(十七)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SUM不二字數:2043更新時間:24/08/12 01:22:13
    在這還未立春的寒夜之中,白鷺的額頭竟是蒙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她的臉色白得出奇,現在更是沒有絲毫血色,近乎磚牆一般不自然。她明顯也在強忍着極大的痛苦,當時蕭時體內的蠱蟲受到七寸蓮花的影響,被強行排出體外,就讓白鷺瞬間沒了應戰之力。此時要她自己生生引出柳時衣體內的蠱蟲來,可想而知對她的影響會有多大。

    但她咬緊了牙關,又晃了一下手鐲,在清脆的銀器響聲之中,低吼道:“快了,按好!”

    柳時衣現在這樣,對在場三人都是折磨。饒是魄風也遭不住這樣看着熟悉的人在自己面前,活活要把渾身骨頭都折斷的場面。但白鷺不放話,剩下兩人誰也不敢鬆懈絲毫。

    白鷺又敲了幾次手鐲,終於是聽到柳時衣腹中傳來了蠱蟲的窸窣聲,眼神一亮,立刻倒出袖中銀針,一手掀開了柳時衣腹部的衣服下襬。

    蕭時和魄風嚇了一跳,只見柳時衣的肚皮被皮膚之下的東西撐得近乎透明,竟是顯出了一張小小的、類似人的臉部輪廓。那張臉用力朝外頂着,發出了一陣近似幼兒啼哭般的聲音,緊接着,白鷺用銀針衝着臉眉心的地方刺了下去,那臉像是忽得皺成了一團,發出了痛苦的尖叫,此刻聽上去更像是女子慟哭。

    白鷺一手拔下自己的髮簪,用簪子的尖端在柳時衣肚子上劃了一道,緊接着,一張小小的人臉,從那道傷口之中艱難地伸了出來。伴隨着這東西努力向外爬,柳時衣發出了淒厲的慘叫,那聲音像是受過了無數苦難與折磨後,徹底失去神智、痛徹心扉的尖叫。

    那東西在柳時衣的慘叫聲中,緩緩爬了出來,露出了全貌:那是一隻肥嘟嘟的烈紅色小蟲,頭部卻長着一張人臉,伴隨着身體兩側的無數觸手,顯得詭異至極。

    白鷺伸出剛剛劃破了的左手食指,以自己的血將人面紅蟲引上了自己的指尖,待那蟲子完全爬上了白鷺食指,柳時衣終於是停下了慘叫,整個人的身體也像是忽然泄了氣的皮球,虛軟無力重重倒下,雙眼緊閉,沒了動靜。

    而白鷺端着那蟲子,另一手從懷中輕輕掏出一個火摺子,扔給了魄風,用氣聲輕輕對他說:“去點着,把你箭弩的箭尖燒紅,然後拿過來刺它。”

    魄風不敢耽誤,立刻照做,蕭時則立刻低頭去看柳時衣的狀況,只見她氣若游絲,臉色慘白,他搭在少女的手腕處,快速替她診了下脈,發現脈象雖然微弱,但好在已經平穩。

    蕭時終於是鬆了口氣,而魄風很快拿回了燒紅箭尖的銀弩箭。那人面紅蟲正抱着白鷺的指腹,貪婪地吸食着女人的血,以至於根本沒發現正有東西在靠近自己。

    箭尖碰到那蟲身的瞬間,人面蟲再度發出一聲悽慘的尖叫,隨即像是被烤乾了水分一般,迅速乾癟下來,最終變成了黑色的幹蟲屍,從白鷺指尖掉落,在青石板上再也沒了動靜。

    直到此刻,白鷺才終於鬆了口氣,然而剛剛一鬆懈,立刻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趴在地上不停地朝外吐血,那血液之中還摻雜着些黑色的、灰白色的東西,魄風沒細看,卻擡起了手中機括,對準了白鷺後背的心口處,看向一旁的蕭時:“她要是死了,柳時衣醒了,會生氣嗎?”

    蕭時微微搖頭,但也沒有其他動作,任由白鷺終於吐乾淨了,無力地癱倒在地,才開了口:“這蠱蟲排出去後,柳時衣還會受其他影響嗎?”

    白鷺有氣無力笑了一聲:“你小子,倒是滿心滿眼只有她。”

    她看了一眼蕭時的脖子,那上面有着一圈明顯的青色掐痕,白鷺知道柳時衣中了什麼,想必剛剛那小子離死不遠,能對着想要掐死自己的少女如此不計前嫌,即便是她,也不得不承認面前這人對柳時衣的心意。

    起碼此時此刻,眼下的蕭時是絕對不會傷害柳時衣的。

    白鷺自嘲地又輕笑了一聲:“放心,她沒事了。她被人抓去種母蠱了,現在母蠱已經死了,蠱蟲雖是不會再影響到她,但是待她醒了之後,你們需要好生照顧,若是她回憶起種母蠱前的遭遇,怕是會痛苦萬分。”

    蕭時思忖片刻,冷冷開口:“你們施的不是單純的蠱,是痋術?”

    白鷺有些驚訝地看了蕭時一眼:“你小子,知道得還不少。”她嘆了口氣,咳嗽了兩聲,才又緩緩開口:“你們喝下的水裏有痋引,而痋引就來自母蟲。被下了母蠱的女子,需要在格外痛苦和怨恨之中,或者被沉入水中活活溺死,這樣產下的痋引才會足夠強。”

    “惡毒。”魄風皺起眉,居高臨下地看着白鷺,簡潔明了地做出了評價。

    白鷺不屑地冷笑一聲:“爲了聖女教能存活下來,多惡毒的事我們都願意去做。你以爲我們只害別人?此前每一年的母蠱,都是用我教中女子製成。若是有得選擇,我們何須如此?”

    她看着柳時衣的眼神,又是不易察覺地閃過一絲恨意:“若真要怪,就怪煙嫋當年所作所爲,逼得我們走投無路,沒了容身之所,只能給人做這種事求得一隅安身之地。”

    蕭時想到了在知州府見到的那封信,那封有着左相封泥、指示知州聽從白鷺指示的信,於是開口問道:“你在幫周國朝廷的人辦事?是誰?左相?”

    白鷺卻很是迷茫:“左相……那是誰?”

    蕭時眉頭輕蹙:“那命令你和知州聯手施下痋術的人,是誰?”

    痋術反噬的力量極大,白鷺現在盡顯疲態,甚至看出了年齡感來。她微微嘆氣,眼周的紋路變得清晰可見:“就是知州。當年我們遭到正道那羣王八犢子圍剿,元氣大傷,四處躲藏,藏到了陳家村。那知州當年也是剛剛上任,找到我說了這主意,說只要我們幫他治痋,他就能保我聖女教全員平安無事。從始至終,我們都是聽那知州之命辦事的,至於他背後是誰,我們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

    蕭時心下瞭然,看來知州府中那封信,是他特意捏造出來,故意讓他們發現的。爲的就是把懷疑對象完全放到了聖女教衆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