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SUM不二字數:3149更新時間:24/07/05 04:58:06
    幾人站在屋頂,剛剛經歷過的這場劫難,讓他們都需要喘息的時間。一時間氣氛凝重,血腥味飄散在空氣裏,沉沉壓在衆人心上。

    一陣冗長的沉默。

    最後還是殷裕率先發話:“師父,剛剛那些人就是凌、凌……”

    殷裕打了個哆嗦,不敢說完那個名字。

    “凌霄盟。”

    魄風沉着一張臉,替殷裕說完了那句話。

    這三個字甫一出口,衆人更沉默了。

    殷裕現在也沒力氣反駁魄風,只強壓下心中的恐懼,哭喪着臉看着蕭時。

    “凌霄盟的人爲何會來這?他們想幹什麼?”

    他們想幹什麼?從見到這羣人的第一眼,這個疑問就盤桓在蕭時心頭。

    他一直苦苦追尋莫凌峯的蹤跡,爲此不惜設立日月藥莊,蒐集凌霄盟的消息。然而就是這羣他費盡心機卻多年沒有尋得的人,現在竟是毫無徵兆地來到了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村莊。是爲了什麼人?還是爲了什麼東西?有什麼東西值得凌霄盟如此大費周章,不惜暴露他們的行蹤,也要屠了這全村的人?

    像是一道閃電劈過,蕭時混沌的腦海瞬間尋得了一絲清明。

    “月見刀。”

    “什麼?”殷裕一時沒反應過來,柳時衣明顯也沒意識到蕭時在說什麼。

    蕭時緊皺眉頭,開口道:“他們是來奪刀的。”

    蕭時和魄風交換了個眼神,兩人面色沉重。

    蕭時轉頭看向殷裕和柳時衣,最後目光落在柳時衣有傷的那只手上,不想跟她說這些,但他又知道,自以爲是的保護是柳時衣最不需要的,不說反倒是對她的不公平。

    他嘆了口氣:“你刀放在哪兒?”

    柳時衣怔了一下,道:“在家。”

    蕭時擡眼看她:“走,回你家。”

    柳時衣沒反應過來,只是下意識跟着蕭時的腳步,朝家的方向趕。一路上的屍體她看也不敢多看一眼,那些黑衣人不知道藏在哪裏,她現在最不能做得就是情緒崩潰。

    衆人很快到了落子巷的盡頭,柳時衣推開家門,一股冷風夾雜着血腥味撲面而來,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屋內一片狼藉,桌椅翻倒,瓷器破碎,雖然屋內沒人在,卻是血跡斑斑。一切都昭示着那羣人曾經來過。

    柳時衣快步走到牀前,目光在凌亂的牀鋪上搜尋着。

    殷裕緊隨其後,緊張地問道:“刀還在嗎?”

    柳時衣一言不發,在牀上摸索了好一陣,這才直起身子,沉默地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名狀的情緒。

    “他奶奶的。”

    殷裕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雙手緊握成拳,憤怒地捶打着旁邊的桌子。

    他咬牙切齒地罵道:“就爲了搶那刀,就把全村人都殺了?這凌霄盟也太不是人了!”

    殷裕的聲音在空曠的屋內迴盪,像一柄重錘,敲得每個人都心下沉重。

    柳時衣原本一直沉默着,聽到這話,才緩緩轉過頭來。她的臉色蒼白,眼中閃爍着複雜的情緒。她看着殷裕,聲音沉得像是沒了情緒:“你確定,剛剛那些人是凌霄盟的?”

    殷裕點了點頭,肯定地說道:“那還能有假?血燭一燒,凌霄盟來取命的話,就連三歲小兒都知道!”

    蕭時站在一旁,盯着柳時衣,眼神深邃。他似乎在思量着什麼,也像是在試探着柳時衣的反應。

    許久,他緩緩開口,一字一句問道:“你可知,你手中那把刀,便是莫凌峯的兵器,月見刀。”

    蕭時緊緊盯着柳時衣的臉,不想錯過她的任何一點反應。

    從看見煙嫋給柳時衣那枚杏形玉牌開始,蕭時的心就陷入到了搖擺之中。意外一連串襲來,他根本沒有空隙去思考,面前這人,真的是小十一麼?還是說,她也是凌霄盟的一個圈套?

    蕭時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一個怎樣的答案,他只能盡力維持平靜,等待着柳時衣的宣判。

    “莫凌峯的兵器?”

    許久的沉默過後,柳時衣突然啞然失笑。她的笑聲中帶着一絲苦澀和自嘲。

    她緩緩開口,聲音顫抖:“你的意思是,因爲我拿了那個狗屁莫凌峯的刀,所以全村人都被殺死了?”

    蕭時沒有說話。他覺得自己等到了答案,以一種最悲傷的方式。

    柳時衣霍然起身,冷笑一聲,眼淚含在眼眶中,卻硬生生沒有落下來。

    “好,好,我知道了,是我欠他們的命,我一定還回來。”

    柳時衣說罷,朝外走去。蕭時往前一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

    “不是你的錯。”

    柳時衣回頭看向他,目光在衆人身上掃視一圈,衆人皆是擔心地看着她。

    柳時衣故作輕鬆地笑了笑,說道:“放心,我現在不會糾結這個了。在給他們報仇之前,我不會有事的。”

    她頓了頓,又看了一眼外面,聲音顫抖,但最後還是穩了下來。

    “還沒到春天,他們躺在外面,會冷的。”

    “我去跟他們好好道個別。”

    說完,柳時衣轉身走出了屋子。蕭時示意殷裕跟上,殷裕難掩關心,匆匆跑了上去。

    夜色如墨,屋內僅餘蕭時與魄風兩人相對而坐。燭火搖曳,映照着蕭時緊鎖的眉頭,他強行壓下腦海中縈繞不散的柳時衣,試圖抓回有關方纔那場驚心動魄戰鬥的思緒。

    “那羣人爲何能刀槍不入?”

    蕭時深知,凌霄盟的盟衆卻是曾經以武藝高強而著稱,但即便是當年的莫凌峯,也未曾有過如此詭異的實力。

    “消失十年,凌霄盟的人怎會習得如此怪異的功法。”

    就在這時,魄風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什麼刀槍不入,不還是抗不過墨人散?”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絲不屑,彷彿對那些人的詭異功法嗤之以鼻。

    然而,蕭時的眉頭並未因此舒展。他深知,凌霄盟的盟衆絕不會輕易放棄,若是他們已經到了這般境界,那不敢想莫凌峯現下是如何可怕,只怕是一把墨人散也無法傷他絲毫。

    一把,墨人散……墨人散!蕭時腦海中一道驚雷落下,立刻站了起來。剛剛那無命,他刀上只塗了沈溯留下的一半墨人散,若是無命真的如他表現出得道那麼強,定是不可能被一劍斃命的。

    “不好,他們有危險。”蕭時立刻朝外跑去,他的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焦急。他已經失去過一回小十一了,他不會、他不會再讓這種事發生第二次。

    集市空地上,曾經的繁華熱鬧如今已經蕩然無存,只留下一片淒涼與寂靜。曾經人聲鼎沸的說書場地,此刻遍地屍身。曾經老錢坐着的那一張孤零零的椅子上,此刻卻是坐着身體冷硬、手中緊握着驚堂木的龐秀才。

    柳時衣站在這片空曠的場地上,目光掃過這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心中涌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她緩緩走向龐秀才,眼神中透露出一種複雜而深沉的情感。

    “你看看,我早就跟你們說過了,我這人就不是什麼好人,誰沾上我都得倒黴。”

    柳時衣面無表情地說道,語氣中沒有一絲悲傷,只有一種淡淡的自嘲和無奈。

    她輕輕擡起手,將龐秀才那已經失去焦距的雙眼合上,彷彿在爲他送上最後的安寧。

    殷裕站在一旁,看着柳時衣的舉動,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擔憂。他深知柳時衣的性格,知道她此刻內心的痛苦和憤怒。他走上前去,輕聲勸慰道:“柳時衣,你別這樣。他們的死不是你的錯,你不需要爲此承擔任何責任。”

    柳時衣彷彿沒有聽到殷裕的話,她繼續低頭看着龐秀才的屍體,又看向那一地的村民,聲音低沉而堅定地說道:“我答應你們,你們不會白死的。我會讓他們一個一個,全都付出代價。在報仇之前,我一定會活下去。”她的眼中閃爍着一種冰冷而決絕的光芒,彷彿已經下定了決心。

    就在柳時衣準備起身的時候,她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小心——”

    柳時衣猛地回頭看去,只見遠處的塵土飛揚,蕭時和魄風正從不遠處快步而來。他們滿面膠機,目光卻緊鎖在殷裕的身後。

    殷裕並未察覺,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而柳時衣卻察覺到了空氣中一絲不尋常的波動。她猛然回頭,只見一道黑影在黃昏的掩映下迅速接近,漆黑枯乾的手直搗殷裕而去。

    柳時衣心中一驚,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她迅速轉身,將殷裕護在身後。

    “嗖——”

    掌風呼嘯。

    那只漆黑如墨的手瞬間逼近柳時衣,指尖尖銳,彷彿能穿透一切阻礙。柳時衣還未來得及躲開,它便迅疾地從她的腰間穿過,狠狠地刺入了她的腹部。

    柳時衣的身體在這掏心爪的侵襲下瞬間僵硬,她感到一股劇痛從腹部傳來,彷彿有火焰在灼燒她的五臟六腑。她艱難地低下頭,目光落在腹部的傷口上,只見鮮血如同涌泉般從那深深的傷口中汩汩流出,迅速地染紅了她的衣裙,那紅色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刺眼。

    而那黑影,正是先前中毒“身亡”的無命。此刻的他,眼中充滿了瘋狂與猙獰,他的臉龐扭曲着,彷彿要將所有的仇恨都凝聚成這一擊,發泄在柳時衣的身上。

    “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