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SUM不二字數:2954更新時間:24/07/05 04:58:06
    殷棋猛地長嘯一聲,身形暴起,手中金棋穿身而過,帶着他自身的內力,向蕭時席捲而去。這一招竟然是個玉石俱焚的殺招,既然註定逃不掉了,他就是死也要拉蕭時給自己陪葬。

    蕭時看着殷棋的瘋狂舉動,眼中閃過一絲嘲諷。他看了眼天色,嘴角勾起一抹意料之中的冷笑:“時辰已到,魄風,佈陣,飛宮小奇門。”

    魄風聞言,立刻掏出手中的羅盤,旋於殷棋的頭頂之上。隨着羅盤的旋轉,八卦乾坤圖緩緩浮現出來,彷彿將整個天地都囊括其中。

    蕭時則緊緊盯着乾坤羅盤的指引,他的身形在林中穿梭,彷彿能夠提前看穿殷棋的動作。無論殷棋的金棋從何處射來,他總能快一步躲開,讓那些致命的棋子無功而返。

    就在這時,殷棋頭頂的羅盤突然停住了旋轉,指針指向了東方的方位。魄風立刻抓住這個機會,一躍而上,將東面的棋子破開,爲蕭時創造了攻擊的機會。

    隨着棋子的消散,殷棋也摔落在了地上。他的身上已經被棋子貫穿得千瘡百孔,鮮血染紅了整個地面。他躺在那裏,喘着粗氣,剛剛眼中還閃爍着的那一點火光也徹底燃盡了。

    蕭時走到他的身前,蹲下身子,逼視着他。他的聲音冰冷,毫無感情:“說,你們妄情山莊,爲何要找月見刀。”

    妄情山莊是位居南海的一個詭譎邪門,門中皆是古怪癲狂之人,天下詭功皆修。但和凌霄盟這樣惡名昭彰的邪教不同,世人提到妄情山莊,更多是覺得猜不透,他們本身並不在意所謂正邪之分,行事也從不爲爭權奪利,只圖自己高興。

    這樣一個門派,竟然派出四大護法來奪月見刀,意欲何爲?

    殷棋看着蕭時,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意。他深深地盯着蕭時,彷彿要看穿他的內心。然後,他緩緩地開口了:“會布飛宮小奇門的人,舉世無幾。善奇門遁甲,知天下武功,你是昭國的蕭時吧。”

    蕭時聞言,目光一冷。他還沒有來得及回答,殷棋便猛地咳了幾口血,氣息變得更加微弱了。但他卻彷彿並不在意自己的傷勢,繼續用微弱的聲音說道:“我、我們爲何要找月見刀,你不是更、更清楚麼?”

    蕭時皺眉看着殷棋,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煩躁。然而,殷棋卻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嘶啞的聲音帶着一絲瘋癲的興奮:“莫凌峯,沒死吧?”

    蕭時眉頭一皺,魄風也是面色一震,直接蹲下,用機括對準殷棋眉心:“你們爲何查莫凌峯?”

    殷棋勾起嘴角,用最後一絲力氣開口道:“我們、我們一直在找、找他——”

    話音未落,殷棋便斷了氣。他的眼睛還睜着,裏面還帶着那種尋常人理解不了的癲狂,死不瞑目。

    蕭時站在原地,林間的風聲像是一羣人在竊竊私語。他深深地看了殷棋一眼,然後轉身離去。煙嫋死前說的對,這個江湖,已經不太平了。

    魄風擔憂地看了他一眼,想問,卻也知道現在最好什麼都別說,給蕭時思考的時間,便默默地跟在了他的身後。

    月色之下,兩人漸行漸漸遠。只留下殷棋的屍體和滿地的鮮血,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淒涼。

    直到二人背影消失,才有幾個黑衣人出現在林中。他們甚至沒有多看一眼殷棋的屍體,其中一個問領頭人:“妄情山莊,要管嗎?”

    領頭人平靜地看了眼遠處的流水村,聲音正是大婚前夜,出現在落月泉的那羣黑衣人。

    “讓我們趕人,我們就只趕人。沒交代的,死在我們面前也不用管。”

    茅草屋內的陽光,如金色的細沙般灑在木板牀上,暖洋洋地映照着柳時衣的身影。她靜靜地躺在那裏,雙眼無神地盯着房樑,彷彿在思考着人生的種種謎題。

    突然,門外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

    那敲門聲太輕,柳時衣卻直接一個激靈,警覺地握緊身邊的月見刀,看向門口。

    那敲門聲見裏面沒人應答,便又大聲了些。柳時衣眉頭緊鎖,外面卻響起了張大娘的聲音:“小柳啊,醒了嗎?該起牀啦。”

    柳時衣一愣,握着月見刀的手停在半空中。門外張大娘見屋裏沒人應答,便試探性地推開門。

    但這茅草屋年久失修,門輕輕一推,便響起了吱吱呀呀的動靜,打破了屋內的寧靜。張大娘推開門,身型逆着光,柳時衣看着她的聲音,卻一陣恍惚。

    耳邊,似乎又響起了花嬸那特有的大嗓門,如同炸雷般響起。那胖婦人總是一腳踹開房門,讓北風呼嘯着灌入屋內,吹得她穿金戴銀一身的首飾都跟着發出聲響。

    柳時衣眼裏,花嬸叉着腰走上前,用那特有的嚴厲口吻說道:“還睡呢!趕緊給我起來討飯去,別天天在這蜷着當懶貓!”

    她看着面前的婦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親切感。她幾乎錯覺自己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從前,那時候的她,還有家人陪伴在身邊,生活雖然清苦,但卻充滿了溫馨和幸福。

    但花嬸沒說第二句話,柳時衣耳邊再聽到的,是和花嬸截然不同的聲音:“小柳,你、你起這麼早啊。”

    柳時衣這才回過神來,張大娘已經走到了她面前,看到她眼下掛着明顯的黑眼圈,心知她肯定又沒有好好休息。心中雖然哀嘆不已,但卻不知該怎麼說才好,只能尷尷尬尬地說了一句。

    好一會兒,柳時衣才如夢初醒地開口:“我、我還沒睡。”她的聲音有些沙啞,顯然是很久沒有好好說話了。

    張大娘輕嘆一聲:“我家做了早飯,你一會兒去吃點填填肚子。”

    柳時衣低低嗯了一聲,身體卻根本沒動。張大娘見她這樣,猶豫半晌,本想走了。但柳時衣卻又擡起頭,強行拉出一個笑容:“嬸子,你不用太操心我,我自己能過好的。”

    張大娘聽到這話,胸膛卻是上下起伏,再也憋不住了,第一次面對柳時衣大聲了起來:“柳時衣,你要是真能自己過好,不想讓我操心,就別天天這德行!”

    柳時衣一愣,張大娘見她瘦瘦一張小臉上毫無血色,聲音一下也沒那麼大了,但火氣還是在:“你、你別以爲我不會跟花嬸一樣罵你,就天天躺在屋裏,啥也不幹!你,你再這樣,我就、我就……”

    張大娘索性從腰間拔出了自己納到一半的鞋墊,虛張聲勢地指着柳時衣:“你要是天天這幅德行下去,我肯定替煙嫋她們抽你!趕緊起來,吃完飯趕緊該幹嘛幹嘛去!我數一二三,聽見沒有。一、二——”

    柳時衣被張大娘的氣勢所迫,趕緊一個腳底抹油避過她的鞋墊子,匆匆出了門去。

    “好好好嬸子,我怕了你了!”

    柳時衣雖然臉上雖然帶着幾分不情願,但眼中卻不經意間浮現出了一絲笑意。她知道,張大娘這通火,是因爲內心真的關心她。

    流水村的市集空地上,依舊是湊了一堆人。衆人依舊坐在原地,聚精會神地盯着說書臺。只是那舉着驚堂木的不再是老錢,而是考了一輩子鄉試都沒考過的龐秀才,叫他一句秀才,是因爲大家覺得他可憐,所以統一決定鄉試不給的名號,流水村就做主給了。

    那龐秀才年紀跟老錢一般大,正講到精彩處,神采奕奕。

    “就在那昭帝遇刺的緊要關頭,一無名小子從天而降,不僅護住了昭帝性命,還將英雄榜第一的凌霄盟盟主莫凌峯斬於劍下,這就是、就是——”龐秀才口條一般,但聲調卻學老錢學得抑揚頓挫,臺下衆人也是挺捧場的,沒人拆臺他打了好幾次磕絆。

    柳時衣走到空地邊緣,擺好了自己的小藥櫃,拖着下巴,看龐秀才在那兒說着說着,又卡殼兒了。

    “這就是那昭國橫空出世的武學奇才蕭時。龐秀才,你這口條還得再多練練啊。”柳時衣接了一句,循聲望去,只見衆人齊齊望向自己,氣氛忽地變得沉默起來。

    柳時衣有些不自在地避開衆人的視線,她不想看到那裏面的憐憫,低聲說道:“你們聽你們的,我、我睡覺去......”她說着,默默垂下頭,趴在藥櫃上,合上眼。

    龐秀才停了半天,才順着柳時衣的提示說了下去,這次開口竟是順暢了不少。而底下的衆人也如往常一般,繼續聽着龐秀才抑揚頓挫的講述,彷彿柳時衣並不存在一般,彷彿、彷彿一切都沒變一樣。

    柳時衣的心情忽然好了一些,她睜開眼,側着臉看着天上的太陽,看了一會兒,竟然真的起了睏意,不知不覺又打起了呼嚕。她的呼嚕聲雖然有些大,但在市集上卻並不顯眼。

    然而,柳時衣並沒有注意到,人羣之外,從城外的方向悄悄進來了一批陌生的黑衣人。他們四散開來,分頭前往各個商鋪門臉,似乎在尋找着什麼。他們的到來,給原本熱鬧的市集帶來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