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5章 自古忠孝不能兩全

    聽到有人呼喚沈煉，衆人霍然轉過了頭。

    但見草叢裏，已連滾帶爬跑出一個老漢。

    老漢約摸六十多歲，精瘦矍鑠，此刻卻渾身發抖，滿臉震驚。

    等沈煉轉過頭後，對方越發確認沈煉身份，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沈大人！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啊，沈大人！”

    “嗚嗚嗚……老頭我可算等到了，等到沈大人重返故里……您果然沒死在那天……”

    那老漢一邊哭，一邊摟住沈煉不斷的看。

    沈煉先是吃驚，然後動容。

    對方面容模樣……

    “宋文凱？你是宋文凱？你還活着？”

    老漢聽到沈大人還記得自己的姓名，霍然單膝跪下，嘶聲大喊。

    “標下守陵軍親軍營，二等衛兵宋文凱！參見沈煉沈大人！”

    一時間，沈煉也老淚縱橫。

    “請起！文凱，快快請起！”

    對方是誰？

    是當年跟隨先生李辛的鐵桿衛兵，也叫特種死士。

    他們一起見證【官帽】從天而降的奇景，一起參與天啓大爆炸的救援工作。

    甚至前往石頭村捕捉【初代】，是一百名特種部隊的精銳士兵之一。

    而沈煉跟了李辛之後，就統領這一百個人，成爲他們特種教官和領導者。

    當年皇陵鎮覆滅，沈煉身負尋找李辛重任，沒有帶着他們，而是交給徐光啓、孫元化代管。

    這幫人不負衆望，第一時間搞定德陵裏的文武百官，將【朱由檢】困在祾恩殿中。

    只可惜……

    沈煉已雙手將對方扶起，露出笑意。

    “文凱啊，我還以爲你們死了！以爲你們都死在後面清算之中，沒想到……”

    “沒有啊，沈大人，我等被擒之後，得徐師和孫元化孫大人上下施力，最終只服了六年徭役，活着回來……”

    那老漢擦了擦臉上熱淚，忙說了這些年的經歷。

    原來當年一切造反叛軍被抓獲後，按律當斬。

    幸虧得到禮部尚書徐光啓和登萊巡撫孫元化的操作，最終大部分人都活了下來。

    這幫人服完數年徭役之後，竟不約而同都返回皇陵鎮上繼續生活。

    畢竟外面到處兵荒馬亂，朝夕不保，不如在皇陵鎮安穩度過殘生。

    可惜。

    埋了天啓皇帝後，熱鬧的天壽山竟成絕響。

    崇禎皇帝朱由檢再沒錢給自己修建皇陵，甚至無法修繕維護列祖列宗的寢宮。

    導致崇禎十七年來，天壽山徹底荒廢。

    這幫人，以及當年從防空洞放出來的民衆們，只能依靠自己的雙手，耕種着食物果腹，同時自發管理歷代大明皇帝的陵寢。

    這處封先生與夫人的合葬墓，也是他們多年來一直祭奠上香。

    宋文凱等人更是輪流換班，日夜守候在先生和夫人陵前，唯恐被宵小侵擾。

    這些人還不在少數，全部生活在天壽山上，只是歲數大多五六十歲，具已年邁老朽。

    “呵呵，呵呵！好啊，有你們這幫人的話，真是妙極！”

    沈煉卻聽說宋文凱這樣的退伍老兵還有數百之衆，甚至沒走的力夫工匠還有上千人之多，越發興奮。

    要知道，依靠他們幾人想從德陵挖掘出先生李辛，簡直是天方夜譚。

    來的路上，沈煉還思量過這個問題，找誰來挖德陵大墓。

    找自己統管的兩萬闖軍？

    可一旦找了他們，李自成和劉宗敏必然要頃刻抵達阻攔。

    不特娘在京城大肆搜刮，跑這裏挖墳？

    簡直吃飽了撐的。

    另外，他們打上郝搖旗，帶走文琪的事也輕易說不過去。

    所以，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

    如今好了！

    有了這些人，挖出地宮簡直是手到擒來。

    而沈煉給宋文凱引薦了當年的小少爺封堪鈺後，老頭更是失聲痛哭。

    當看到叛徒文琪後，憤怒的要將其活活打死。

    沈煉、裴綸慌忙阻攔，又將先生李辛可能沒死的消息告訴對方。

    宋文凱再經不住這樣的幾喜幾怒，差點活活樂瘋過去。

    後面的事情就不用多說了。

    經過宋文凱回去一講，越來越多的人涌到此處。

    當得知大明覆滅，朱由檢上吊自盡後，所有人又哭又笑。

    等來了！

    他們終於等來這一天。

    等來封家小少爺重返故里，給先生，給當年皇陵鎮死去的人報仇雪恨。

    挖掘德陵的工作也在同一時間展開。

    有了文琪和封堪鈺的聯手定位之下，挖出金剛牆，找到地宮入口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上千人跑入德陵，揮動手中的洋鎬鐵杴開挖。

    ……

    所以，時間一晃而過，一連十天過去。

    京城。

    闖軍聲勢浩大的追贓活動，依舊在如火如荼的舉行。

    結果讓所有闖軍興奮的面目全非。

    當日衆人兵臨城下的時候，朱由檢連區區一百萬兩都拿不出來。

    可經過十天的追贓後，在這幫該死的文武百官家中找出九千萬兩白銀！

    九千萬兩啊！

    這是什麼概念。

    要知道明軍不滿餉，滿餉不可敵。

    若是崇禎皇帝早有這筆鉅款，給明軍發足銀餉，更換裝備武器的話。

    還有李自成張獻忠什麼事？

    還有遼東建奴什麼事？

    大明精銳將橫掃六合，賑濟天下，再無任何覆滅之憂。

    所以，就連李自成看着這九千萬兩都感慨不已。

    朱由檢曾說過文官人人可殺，真沒冤枉他們。

    就連崇禎的老丈人，國丈爺周奎家中都抄出數百萬兩，可見大明官員已貪腐到了什麼地步。

    閒話不說。

    這一日。

    京都吳府。

    “哈哈哈……”

    “吳襄，你說你，早些同意寫這份書信，何必又遭受皮肉之苦？哎呀，  真是心疼死我也！”

    吳家客廳之中，劉宗敏大馬金刀的坐在首位，粗鄙的摳着鼻屎，並將鼻屎彈在了下面跪着的吳襄臉上。

    吳襄乃是山海關總兵，平西伯吳三桂的親爹。

    這幾日卻飽受摧殘，幾乎沒了人樣。

    十天前，劉宗敏帶兵闖入吳府，威逼利誘吳襄給兒子寫信，讓其投靠大順王朝，向李自成舉兵投降。

    可吳襄怎麼能替兒子做出這種賣國之舉？

    是！

    他曾擔任遼東總兵，是祖大壽的部屬，並於崇禎四年在大淩河之役的時候，沒打過皇太極，倉皇逃亡。

    可逃和降是兩個概念。

    貪生怕死不代表賣國求榮。

    我如何能讓兒子當這千古罪人？

    所以吳襄愣是抗了數日摧殘，愣是絕不鬆口。

    但這一日，實在頂不住了，再任由這幫人打下去，吳襄這把老骨頭得死在今天。

    他只好鬆口，同意寫下書信，勸降兒子吳三桂，讓其歸順李自成，交出手中所有精銳。

    “呼……劉將軍，莫要羞辱老夫了，這信……我寫！但我兒子三桂是否投降，和老夫無關！”

    吳襄咬着牙低頭服軟，再不敢在劉宗敏前狂言放肆。

    劉宗敏聞言，心中越發得意。

    因爲他很清楚，此刻的吳三桂也處於極度猶豫之中。

    不然又十天過去，吳三桂的遼東精銳爲何還沒抵達京都城下？

    恐怕他就在等家中書信，等待一個最好的臺階。

    俗話說，自古忠孝不能兩全。

    大明已經亡了，人家現在要殺我爹，殺我全家。

    我不能忠於國家，給父親盡孝總可以吧。

    所以劉宗敏有八成把握，吳三桂拿到書信後會舉兵投降，放棄一切抵抗。

    想到這裏，劉宗敏也換了臉上顏色，溫和的上前扶起吳襄。

    “哎！這樣才對嘛，吳大人。”

    “寫吧！寫完書信，咱們好好喝上兩杯如何？冤家宜解不宜結，今後同殿爲臣，沒準您和令子還是我劉宗敏手下悍將。”

    吳襄只是冷笑。

    同殿爲臣？

    我兒子投降你闖軍沒錯，可你們能不能頂得住滿清建奴還不一定呢。

    沒準過幾天，清軍打來。

    你家李自成不過是白忙活一場，給建奴做了嫁衣，讓滿清入主中原。

    可這些事，誰又說的準呢？

    吳襄嘆了口氣，也擠出笑容，不斷點頭。

    “好說，好說！劉將軍，以後同殿爲臣，還需仰仗您的關照。”

    兩人相視大笑。

    劉宗敏看着吳襄寫好書信，並命人火速送往山海關。

    辦妥一切事情後，吳襄總算鬆了口氣，正要請劉宗敏趕緊離開吳府。

    什麼喝酒吃飯都是扯淡。

    你特娘趕緊滾吧。

    誰知，劉宗敏下一句話讓吳襄愣在原地。

    “呵呵！吳大人，我聽說，您府上有個秦淮八豔之一的絕色佳麗，姓陳，名圓圓。”

    “不知能否請出來，讓劉某一觀？”

    “你要，陳圓圓？！！！”

    吳襄頓時渾身泛起雞皮疙瘩，怒目瞪了過來！

    ……

    與此同時。

    德陵的挖掘工作也有了相當大的進展。

    金剛牆被掀開後，衆人走過一片狼藉的石券隧道，終於來到了地宮門前。

    所有人明白，打開面前這道漢白玉大門，裏面便是天啓玄宮。

    時隔十七年，先生李辛是否倖存，即將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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