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它們，連人也不算

    當太陽逐漸升起，天色大白，整個皇陵鎮卻一片死寂。

    原來昨天日落之前，凡生活在皇陵鎮上的居民，全部按要求走進防空洞內。

    防空洞也是李辛在建造初期就設計好的東西。

    它深達數十米，寬約萬米，範圍龐大，可容納近十萬人進入躲藏。

    裏面早就備好了食物和淡水，足夠他們生活小半個月。

    至於散落在各個皇陵周邊的百姓，也按照要求各自隱蔽起來。

    除了他們之外，卻還有一支幾千人的隊伍，留在皇陵鎮上。

    那便是幾家醫院的醫務人員，以及整個皇陵鎮消防隊員，以及由工匠民夫組成的藍天救援隊。

    這些人齊聚在皇陵鎮工人體育館，穿戴整齊，靜靜等待上面的命令。

    這一刻，既緊張，又激動。

    因爲按照先生所言，今日便是天災來臨的日子。

    此地雖不會承受災難，但他們卻要去拯救更多的生命。

    沒人知道，我們即將面對什麼。

    辰時上三刻，清晨七點四十五分的時候。

    李辛一夜未眠，佈置完一切防空工作後趕回家中。他揉着猩紅的眼眶，就着鹹菜喝了一碗米粥，又吃下兩個包子，肚子不再飢餓後，還要繼續出門。

    “爹爹……”

    誰知，還沒走到門口，一個戴着孫悟空面具，騎着木馬的男孩，攔在李辛面前。

    “爹爹，你還要出門嗎？爲何不領着鈺鈺出去玩啊。”

    李辛一愣，擠出笑意蹲了下來。

    “鈺鈺，你怎麼還沒進防空洞？你娘呢？”

    面前的男孩叫封堪鈺，取自堪輿風水之意，是他和封巧兒的嫡子，也是唯一的孩子。

    兩人從天啓二年成婚後，不久便生下了他。

    只可惜這幾年李辛工作太忙，一直由封巧兒負責照料。

    此刻看着孩子臉上掉了紅漆的面具，看着他胯下破舊的木馬，李辛沒來由一陣心酸。

    這面具和馬兒還是兒子出生之時他親手做的。

    一晃三年過去，竟沒在給兒子準備過一樣玩具。

    我這個兒子啊，可比當年的張寶珠委屈多了。

    他搖頭笑笑，摘下兒子臉上的面具，又問了一次。

    “鈺鈺，你娘呢！怎麼還沒進防空洞？”

    封堪鈺被摘下面具後，露出白胖的小臉，臉上卻滿是生氣。

    “切！爹爹，你還好意思問？”

    “娘給你親自做好飯後，就回房間哭了，到現在也沒出來。”

    “防空洞？我才不要去呢？又黑又潮，誰要躲到那裏面啊。”

    巧兒在哭？

    李辛心頭一顫，低喝了一句。

    “胡鬧！”

    “走，帶爹過去看看！”

    他不由分說抱起兒子，邁步往後堂臥室走去。

    一路走來，家裏的侍從婢女們全都躬身垂頭。

    李辛怒目瞪向他們。

    “幹什麼呢？沒聽到我的命令嗎？馬上去防空洞裏待着，任何人不得出來……”

    衆人卻依舊垂着腦袋，老管家福貴走了過來。

    “老爺……夫人不走，我等也不願走！就讓我們陪着她吧！”

    “你們……”

    李辛哭笑不得，懶得再搭理他們，徑直走向臥室。

    臥室門沒鎖，一推便開。

    “娘……”

    封堪鈺從老爹身上掙脫下來，小跑着往封巧兒身邊跑去。

    還沒二十歲的封巧兒，說是個女孩也不爲過，正坐在榻上抹着眼淚，見兒子過來慌忙擦擦，板起了臉。

    “鈺鈺，你怎麼還在外面！福貴呢？我不是讓他帶你進防空洞裏？”

    兒子還沒回答，一道嘶啞聲音傳來。

    “還說兒子呢，我不讓你也進去躲着，你啊你，怎麼就不聽話呢……”

    封巧兒渾身一震，轉過了頭，但見心愛的男人正靠在門邊，擰着眉頭看着自己。

    女人的眼眶又忍不住紅了。

    “相公……”

    “我……我舍不得你，我怕……真怕……”

    李辛嘆氣走了過來，當着兒子的面一把摟住妻子。

    “怕什麼啊，不是都給你交代好了，咱天壽山沒有危險。”

    “有事也是在京城之內，讓你們進防空洞，便是爲了以防萬一。”

    封巧兒冷不丁被丈夫摟住，俏臉一紅，費力掙脫出來。

    “幹嘛啊，相公，鈺鈺還在呢？”

    封堪鈺用小手刮着臉蛋：“哦哦哦，娘和爹大白天摟摟抱抱，也不嫌害臊！”

    李辛無奈又瞪了一眼，認真對懷裏姑娘說道。

    “巧兒啊，聽話！相信我，咱們這裏真沒有危險！”

    “你帶着孩子，帶着家中那些人進去躲着，我讓你們出來你們便能出來。”

    “大概一天兩吧，最多三五天功夫，一切都沒事了。”

    封巧兒聽着夫君不可置疑的語氣，性子柔弱她只好點了點頭。

    李辛這才鬆了口氣，站起身子。

    “好了，時候不早了！我就不送你們了！切記，我沒在的時候，你是咱皇陵鎮的精神支柱，千萬莫要慌神，你一慌，所有人都要慌了。”

    李辛說完，轉身便走。

    他時間太寶貴了。

    要立刻趕到天壽山頂，等待迎接即將到來的東西。

    可誰知剛剛轉身，妻子在身後幽幽的問了一句。

    “相公，你讓我們全部躲起來，因爲就連你也不知道，結局會怎樣……”

    “是嗎？”

    李辛渾身一震，轉過頭深深看了妻子和兒子一眼，苦笑一聲，指着兒子說道。

    “娘子，封家……能傳下去了。”

    說完，大步離去。

    封巧兒的眼淚又流出來了，目睹丈夫身影消失。

    “娘，嗚嗚嗚……莫哭，莫哭！你一哭，鈺鈺也想哭呢。”

    封堪鈺擦着娘的眼淚，自己也忍不住哭出聲。

    封巧兒趕緊停止哭泣，擠出笑容。

    “好好好，娘不哭！鈺鈺，娘不哭了。”

    鈺鈺這才笑了，只是年幼的他根本不理解叫什麼生離死別。

    他笑着問道：“娘啊，爹爹到底要幹什麼去呢？”

    封巧兒看向門外的天空，怔怔愣神。

    “你爹啊，要去迎接天外來客……”

    “天外來客？”

    鈺鈺興奮起來：“娘，是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嗎？還是鬥戰勝佛孫悟空或者金翅大鵬雕？”

    “他到底是神仙還是妖怪呀？”

    封巧兒一陣搖頭，喃喃地說。

    “不知道，兒啊，你爹也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是，它們不是神仙，更不是妖怪。或許……”

    “連人也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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