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照不宣

    祁同偉坐在肯德基裏，看着街外來往絡繹不絕的人 流，有些感慨。

    坐在他對面的陳海，皺着濃眉，上下仔細打量。

    不知怎麼回事，他現在覺得祁同偉很難看透。

    舉手投足之間，都隱隱有一種上位者的壓迫感。

    是的。

    雖然祁同偉隱藏得很好，但細心的陳海卻敏銳發現了這一點。

    斟酌了片刻，陳海還是主動開口：“同偉，你今天將我約到肯德基來，是有什麼事想對我說嗎？”

    在這個年代，肯德基還算得上是比較高端的餐飲場所。

    因此祁同偉也順其自然的，適應着這個年代的風俗習慣。

    “先給你看個東西。”

    祁同偉笑着將公文包裏的一份文件遞給了陳海。

    陳海接了過來，仔細審閱一番，挑了挑眉毛。

    這是一份巖臺市公安局蓋了公章的協作文件。

    “我想通過你，將這份文件送到你父親的辦公桌上去。”

    說罷，祁同偉淡然自若的喝了口可樂。

    “所以你今天來找我，是爲了公事？”

    陳海有些詫異，他內心深處還以爲，今天祁同偉找他，是爲了解釋與侯亮平之間的那些不愉快呢。

    “不然呢？”

    祁同偉輕笑道：“大海啊，我們都是出了社會的人，有公職在身，而亮平呢？他如今還是在校研究生，你覺得我會和他一樣，將生活中的一些小事都放在心上，斤斤計較嗎？”

    “愛情只是生命中的一部分，在我們這個年紀，還是要以事業爲重，你說呢？”

    聽到祁同偉擲地有聲的回答，陳海微微動容。

    現在他可以確定，眼前的祁同偉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了！

    彷彿整個人都得到了一次洗禮蛻變！

    是什麼導致的呢？

    是自己姐姐無情的遠走京城？還是樑璐的過分打壓，讓他大徹大悟？

    不管怎麼樣，兩相對比起來，這幾天一直在他面前辱罵祁同偉的侯亮平，是如此的小人行徑。

    一時間，陳海對祁同偉的印象有所改觀。

    祁同偉看在眼裏，只是微微一笑。

    他爲什麼特地來找陳海？

    不就是因爲他是陳岩石的兒子？

    當然，他也看中了陳海不錯的品格，但這並不是主要的。

    陳岩石是現任的京州市公安局長，要想在他的轄區靈活辦案，還得得到他的支持。

    這只是表面上的第一重因素。

    而祁同偉真正所想的，是要將這次的功勞，也分陳海一份！

    沒錯！

    他要將陳海也拉上自己的小船！

    究其原因，還是陳海的身份。

    他身爲陳岩石的兒子，一旦參與到了大案之中，那麼絕對會受到表彰與提拔！

    不然陳岩石就第一個不答應！

    試想，既然連陳海這個輔助破案的警察都得到了提拔重用，那自己呢？

    上頭總沒有可能再有理由打壓他了吧？

    總還要點臉吧？

    這是祁同偉給自己加上的一重保障。

    一重穩當的保障！

    陳海不知道祁同偉內心的活動，只是略微沉默一瞬，才緩緩開口：“同偉，你是不是又有什麼案子的線索了？”

    眼見魚兒已經上鉤，祁同偉此刻反倒是悠閒自若了起來。

    他咬了一口漢堡包，又吸了一口冰可樂——

    爽！

    透心涼！

    陳海見祁同偉故作高深的模樣，本能的有些不悅，但又確實非常想要證明自己，情急之下追問道：

    “你放心，我絕對會全力協助你的，你這份協作文件我也會給陳局長看，但你總得給我透個底吧？”

    祁同偉無聲開口。

    陳海大致看懂了他想要表達的意思，頓時瞳仁一縮！

    大案！

    這可是驚天大案啊！

    只要自己能夠參與進去，那就能讓那些說自己是靠關係上位的人，通通閉嘴！

    而有了這層輝煌的履歷，將來想要青雲直上，還不是理所應當？

    按捺住激動緊張的心情，陳海壓低聲音：“這條線索，有多少人知道？”

    “只有我一個，當然，現在要算上你的話，兩個。”

    “草！”

    陳海興奮得用力朝空氣揮舞了一下拳頭，這也讓周遭的客人們投來古怪審視的目光。

    “我必須要得到京州市公安局的支持，最好還要給我弄一層身份！”

    “身份？什麼身份？”

    陳海傻乎乎問道。

    “他想要一個身份？”

    陳岩石摘下厚厚的黑框眼鏡，輕輕放到辦公桌上。

    面前的陳海點了點頭，嚴肅認真道：“有這重身份，他才能夠明爭延順的接觸犯罪團伙！”

    “這小子...”

    陳岩石眯了眯渾濁的眼睛，臉色有些複雜。

    還真是大膽啊...

    他上次破獲販毒案件，好像才過去一個多月？

    如今居然又蹦躂出來，準備再闖虎穴。

    不得不說，這份鬥志確實令人頗爲佩服。

    回想起頂頭上司樑羣峯突然間改變的態度，陳岩石深吸一口氣，緩緩頷首。

    掏出公章，在協作文件上重重蓋了下去！

    目送着陳海興奮離去的背影，陳岩石想要開口叮囑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沉默下來。

    也罷。

    這個世界，是屬於年輕人的了，兒孫自有兒孫福。

    如果這個祁同偉能帶着自己的兒子立功，那他也會徹底放棄打壓祁同偉。

    人生就是一場交易，而這場交易，往往在雙方甚至都沒有碰頭詳談的時候，就已經暗中達成了共識。

    你帶我兒子立功，那麼樑羣峯的打壓至少在我這裏，不存在了。

    反之，如果出了什麼問題，那就是祁同偉徹底失去一切的時候！

    多麼的公平啊。

    ......

    昏暗的街道。

    刺鼻的辣椒與油污混合，瀰漫在巷頭巷尾，沿街的燒烤門面燈火通明。

    小果燒烤店。

    紋着過江龍的男人叼着菸頭，大搖大擺走進店內，順着拖掃溼滑的地面一路向前，在經過廁所的時候往左一拐，隨後就繞入迷宮般的小道之中。

    七拐八拐，足足過了四五分鍾，昏暗的視線才陡然一亮，他四處觀察一番，確定沒人跟蹤之後，才緩緩走到路燈牌子下的卷閘門前。

    屈指敲門。

    輕三下，重三下，輕重交替各三下。

    卷閘門後輕微響起一絲動靜。

    “天王蓋地虎！”

    “寶塔鎮河妖！”

    譁啦啦——

    卷閘門應聲升起。

    裏面的男人伸出頭來，警惕掃視一圈，隨後示意來人入內。

    隨後，卷閘門又輕輕落下。

    “大哥在嗎？”

    “在裏面打牌呢，今晚輸的比較多，你說話小心點。”

    紋着過江龍的男人脖子一縮，顫顫巍巍的走進房門。

    裏面，四個人正圍着一桌麻將。

    “大...大哥...”

    男人小心翼翼走到靠左手邊的光頭身旁。

    “什麼事？草！老子就說今天要胡大牌！”

    陳果生看着十三幺，雙眼暴射出光芒！

    胡了！

    通吃！

    小弟等着陳果生收完錢，這才俯身低聲道：“麻子那邊傳來消息，說有人要大批量購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