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窮山惡水

    “羅大勇，你家來人了，還不出來迎迎！”門外傳來村支書的媳婦王翠特有的大嗓門，屋裏的羅大勇狠狠皺了皺眉，對這個女人厭惡至極，卻又礙於村支書的身份不敢表現出來。

    隔了十幾秒，羅大勇才從裏屋裏一瘸一拐的走了出來, 而王翠早就帶着夏妍茹三人徑直進了院子裏，那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爲是進了自己家一樣。

    “你做什麼呢，慢死了，沒聽到我喊你嗎？”王翠看着一瘸一拐走出來的羅大勇就有氣，要不是礙於身後的三個客人，她肯定忍不住要發脾氣破口大罵的。

    羅大勇冷漠的看了眼王翠，也沒有搭茬，反倒是看到一身軍裝的楊崗和方虎時，一瞬間腦子裏有了不好的想法，他家二兒子就去參軍了，這一晃眼有兩年沒回來了，說是軍部太忙，總沒假回來。

    “你們是？”羅大勇並沒有見過楊崗和方虎，不過羅奇時常寫信回來倒是提過在軍部認識了不少的朋友，他想着這兩個或許就是兒子信裏提到過的。

    “叔，我們是羅奇的戰友，我叫楊崗，這是方虎，還有這位是夏妍茹同志。”楊崗連忙上前向羅大勇介紹了三人的身份，然後朝一旁滿臉看戲表情的王翠看了眼，這人着實讓他震驚。

    說起來，夏妍茹三人好不容易翻過土包找到下涯村時, 剛進村口，就遇上了王翠, 這女人剛從地裏回來，見到三人，便非常主動熱情的上來搭茬。

    三人也不知道羅奇家在哪，看到有村裏人主動上前幫忙，起初也是沒有多想，真誠道謝了之後，便由着王翠帶路往羅奇家走。

    可這本就不長的路，愣是讓三人走的比翻越土包還累，這王翠自從知道三人是要去羅奇家後，就開始各種打聽，後來見三人都是口風緊的，打聽不出來想知道的消息，便又開始說起了羅家的瑣事。

    還別說，這個王翠對羅奇家的事情，那真是如數家珍，不過說起羅家的時候，語氣和態度都帶着明眼可見的不屑和看不起，甚至還以爲三人好的口吻，數次叮囑三人千萬別被羅家騙了。

    等快到了羅家時，這王翠還不忘明裏暗裏的朝三人示意要好處費，夏妍茹早就看出來這個女人的打算, 聽到對方的暗示後也懶得因爲這種小事影響時間, 當即掏了一塊錢給了對方。

    不是夏妍茹沒有錢，而是這一塊錢的好處費，放在下涯村這樣的地方，已經不少了，反正王翠花在假模假樣的收下一塊錢後，那嘴角都快高興的咧到耳後根了。

    “嫂子，你看，這家裏來了客人，時間也不早，你快回家忙去吧。”羅大勇也不希望王翠繼續留下來，他直覺這三人找來不是什麼好事，對於大嘴巴的王翠，自然是要請走的。

    “呦，這是要攆我走了？切，當我多願意待在你家這破房子裏一樣。”王翠翻了個白眼，捏了捏手裏的一塊錢，其實是不情願離開的，她就覺得三人裏唯一的姑娘手頭鬆，說不準還能落點啥好處。

    可惜羅大勇都開口了，王翠倒不是怕羅大勇，而是都一個村裏住着，她也深知羅大勇的倔驢脾氣，知道對方想讓她走，那鐵定是不會讓她留下來的。

    等到王翠離開，羅大勇這才舒了口氣，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夏妍茹三人請進屋，待看到走在最後面的方虎時，不禁愣了下，尤其是看到他懷裏抱着的那個罈子時，不知道怎麼的，心裏猛地一緊，就好像有點喘不上來氣一樣。

    “我，我家大奇咋沒跟你們一起回來呀？”羅大勇顫抖着聲音問道。

    三人頓時沉默了下來，楊崗深吸了口氣，從方虎手裏接過羅奇的骨灰盒，“叔，對不起，我們是送大奇回來的，這裏面，這裏面就是他的骨灰。”

    還沒等羅大勇有所反應，而恰好這個時候回來的羅母聽到楊崗的話，整個人都愣住了，下一秒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人就直直的向後倒了下去。

    屋裏的四人嚇了一跳，夏妍茹眼疾手快的衝了過去把人扶起來，又是掐人中又是掐虎口的，好在羅母只是一時的急火攻心，並不是大事。

    可等羅母清醒過來後，就直撲楊崗手裏的骨灰罈，“我的兒啊！”

    這一聲悲愴的大吼，似用盡了羅母所有的力氣，喊完這一聲後，就在沒有發出聲音，只抱着骨灰罈痛哭流涕，那樣子瞬間就蒼老了不少。

    此時羅大勇也一瘸一拐的走到妻子身邊，幾次伸手想要去碰骨灰罈，可最後還是顫抖着收回了手，眼淚泵涌而出，“能不能告訴我，大奇他，是咋犧牲的？”

    羅大勇知道，軍部的很多戰士犧牲後，死因是不被允許告知家屬的，甚至有些戰士的屍體或者骨灰，都沒辦法送回老家安葬，這是軍部的紀律，就算是家屬也要遵守。

    問出這個問題時，他也有些忐忑，不知道楊崗會不會回答他，可他還是想要知道兒子是怎麼犧牲的。

    “大奇是在任務中，爲了救我們，選擇和敵人同歸於盡的。”具體的細節自然不能跟羅家人說，包括任務的相關也不能說，楊崗只能挑着不重要的信息說，但是對於羅家來說，這一點信息其實也就足夠了。

    聽到楊崗的回答，羅大勇沉默了，兒子的犧牲是爲了救人，他會爲此自豪，可卻無法釋懷，當年家裏太窮，大兒子娶媳婦要一筆不小的彩禮，媳婦孃家也一直咄咄逼人不願意退讓，大兒子又不上進，無奈之下，二兒子爲了家裏，偷偷去參了軍。

    羅大勇甚至都不知道羅奇是怎麼參上軍的，實際上在他們這裏，想參軍並不是一件容易事，只是後來羅奇對於他參軍的過程也從來都不想提，家裏人漸漸的也就不問了。

    “叔，這是羅奇的榮譽金，還有他的獎章。”楊崗又從包裏掏出一個包裹，裏面裝着一筆撫恤金和獎章，羅奇是在執行任務期間犧牲的，對此組織上都會有相應的補償。

    羅大勇看着鼓鼓囊囊的包裹出神，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寧可要活生生的兒子，也不是要眼前這些拿兒子命換回來的身外物。

    這時，通過王翠的大嘴巴，知道家裏來了三個客人，羅大勇的長子羅巨帶着妻兒也匆匆的從老丈人家裏趕回來了，一進門眼睛就盯上了楊崗手裏的那個包裹。

    羅巨的媳婦陳玲更不用說了，那雙眼睛滴溜溜的轉，看到夏妍茹的時候，眼中流露出無法掩飾的羨慕和嫉妒，再看到老婆婆那副死了兒子的模樣，心裏大概有了猜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