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新生兒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chariot字數:4486更新時間:24/07/05 04:21:58
    爲了攻佔帝國西部,詐死後投靠永恆烈陽的斯蒂亞諾製造了十二個名爲「齒輪騎士」的金屬巨人。

    一場神戰下來,這十二個龐然大物中有三個被獵人們的火焰長槍捅成了馬蜂窩,再起不能;五個被亞伯拉罕公爵放逐到了星空,迷失方向;兩個被從神戰中脫身的黑皇帝扭曲了物理結構,叮叮哐哐散架一地;剩下的兩個眼看形勢不妙,裹挾着永恆烈陽的殘兵敗將逃之夭夭。

    在收拾戰利品的時候,索倫家族的獵人們在金屬巨人的殘骸中瞥見了一點紅光,用刀劍撇開一看——這個造物的胸膛裏竟然藏着一顆顆碩大的艾哲紅石,它們被打磨成規則的幾何體,嵌合在無數齒輪中間,形成一個無比複雜的裝置——專精於武器製造的工匠分析,這個裝置的作用是將太陽的光線匯聚起來,從而形成一道頗具殺傷力的灼熱射線,肉體被掃到會被直接點燃,土地被長時間掃射也會變成龜裂的焦土。

    艾哲紅石是自然界中難得一見的瑰麗寶石,貴族們喜歡將它裝飾在衣襟和帽子上以彰顯自家的權勢和財富,而工匠們的巧手則使它們煥發出神祕學意義上的價值——艾哲紅石具有增幅的功能,經它點綴過的非凡物品往往具有更強力,更持久的功效。

    不止艾哲紅石,許多稀有礦物的另一面往往都是靈性材料,而在這個神明行於地面,非凡當家做主的紀元,靈性材料也是國家命脈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所羅門帝國在這方面制定了嚴刑峻法,打擊走私則是這部律法的重中之重。

    總而言之,那麼多貴重的靈性材料出現在這些金屬巨人身上是很不正常的事情——永恆烈陽和祂的信徒被驅趕到了偏遠之地,哪裏來的餘裕湊夠這些事物?

    究竟是他們自個兒發現了一條紅石礦脈,還是有人在偷偷幫助他們?

    藏匿在秩序陰影中的鷹犬發現了疑點,黑皇帝聽完他們的陳述,臉色晦暗不明。

    目前帝國的紅石礦脈就那麼三條,一條在亞伯拉罕家族的領地,一條在索倫家族的領地,還有一條在北境安塔爾斯山脈的源頭。

    正所謂「上帝給你關了一扇門,就一定會給你開一扇窗」,北境雖然天寒地凍,但礦物資源十分充沛,除去艾哲紅石,還盛產銅,水銀和金剛石。

    自斯蒂亞諾家族一分爲三,改信隱匿賢者的那幾個分支舉族遷到北境,得益於實用的科學技術,更多的天險得以攻破,加上《知識產權法》的不斷完善和相關政策的幫扶,工匠們隔三差五就會搞出一套開採的新技術,整個礦產業可謂蒸蒸日上。

    所羅門心想,隱匿想必是早已洞悉了礦藏的價值,才不顧嚴酷氣候也要在北境紮下根來。

    密探頭子沉默地侍立於祂身側,等待着進一步的指示,所羅門收斂了思緒,沉穩地說:「先去查索倫家最近的動向,亞伯拉罕和北境暫且不動。在調查期間,「黑曜石閣「裏的非凡物品任你調動。」….

    「謹遵您的意志。」

    密探頭子恭敬地退出書房,所羅門將一支黃金鑲飾的鋼筆拿在手中把玩——這是從北境傳來的新玩意兒,羽毛筆的後繼者,最大的好處就是不必時不時地蘸取墨汁——祂在構思兩封暗含提醒之意的信件,一封寄給亞伯拉罕,一封寄給隱匿賢者。

    從直覺和情理上講,祂並不覺得亞伯拉罕和隱匿賢者會和烈陽信徒勾結,但祂們手下的人有可能兩面三刀,吃裏扒外——雖然高位者習慣於緊盯着和自己旗鼓相當的對手,但最好也不要忽略那些擾人的蟲豸。

    就在祂提筆欲寫的時候,獨屬於祂的靈界信使出現了,上半身是染血甲冑,下半身是黑色霧氣的靈界生物伏下身子,將信件高高捧起——在蓋着蠟封的地方有兩個紋章,一個是內裏嵌着一隻眼睛的倒三角形,一個是由不同月相組成的圓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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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我知道您想要迅速而隱祕地解決掉這件事,但如果想要‘迅速,,就必須犧牲掉一些‘隱祕,,您能理解嗎?」

    「您的意思是?」

    「皇帝陛下的秩序陰影在城與城之間形成了屏障,在除北境之外的地方,我的視線會受到很大的阻礙,更遑論觀察孔代親王可能留下的痕跡。」透特輕籲了一口氣,「不止是我,所有擁有遠距離操縱能力的非凡者在國境內都會受到這樣的限制。」

    這種非凡層面的限制被白紙黑字地寫在帝國的最高級法典裏,由大部分天使投票通過——畢竟誰也不想自己的宅邸裏有一個偷盜者的分身,一個占卜家的密偶,或者一隻窺祕人的眼睛。

    奧爾尼婭明白了,「所以您希望得到皇帝陛下的配合?」

    「是的,我的建議是寫一封聯名信,請求一份能夠短暫跨越秩序陰影的許可令。」透特頓了頓,「爲此,我們必須要拿出足夠誠懇的理由來。」

    雖然祂也可以請阿蒙幫忙,讓祂在森嚴的秩序間鑽出幾個孔來,但這就很有偷雞摸狗的意味了,還會冒犯黑皇帝的權威——雖然所羅門看在真實造物主的份上應該不至於大發雷霆,但透特還是不希望Alex因爲自己的事情跟重要的盟友心生嫌隙,所以最好還是把事情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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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羅門讀完了這封戳着兩個紋章的信件,發出一聲極輕的嗤笑。

    「祂倒是實誠。」

    「祂一向如此。」

    燭火飄搖了一下,陰影從燭光所不能照亮的角落凝聚,盤旋,匯聚成形,構成真實造物主不加雕飾的黑衣,隨着祂從陰影中走出,拴在手腕和腳腕的鐵鏈發出陣陣譁啦聲,連成一支沉悶的協奏曲。

    皇帝不着痕跡地皺了下眉,「何必將自己打扮得如囚徒一般?」

    造物主淡淡地說:「這枷鎖是罪孽的象徵,人人生而有罪,而我負罪前行。」….

    在瞥見桌上那三角形的紋章後,祂線條深刻的面孔柔和了一些,繼續說剛纔沒說完的話,「‘隱者,只是行事隱蔽,不留痕跡,並非要像盜賊一樣遮遮掩掩。」

    「看來在你心中,祂比你的幼子要更勝一籌啊。」

    律師向來善於抓住言語間的漏洞,並善於藉此搬弄是非。

    真實造物主一本正經,「我可沒有這麼說。」

    「罷了,祂是該實誠一些。」所羅門本來也只是揶揄,祂的臉色重新嚴峻起來,「畢竟一個疑似被外神污染的存在遊蕩在北大陸,對帝國來說也是極大的隱患。」

    說到這兒,皇帝又停頓了一下,冷哼道:「但這裏畢竟是我的國土,祂只尋求一紙特許,倒像是在小瞧我一般。」

    「祂一貫體貼。」

    真實造物主不動聲色地迴護,「知道你作爲一國君主勞心勞力,日理萬機,不好意思過多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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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誠然,由我這個外人來做這事是很不妥的。」

    在去關押着孔代親王的後裔和親信的地牢的路上,透特察覺到了奧爾尼婭微妙的情緒變化——莉莉絲允諾的那份「文明啓蒙者」讓祂鬥志滿滿地想要解決這件事,以至於一時忘了由祂這個外人去審訊血族的內部成員是一件很不妥當的事情,要是不小心觸及到什麼機密,恐怕會鬧得很尷尬——透特慢了半拍才意識到這點,祂琢磨着奧爾尼婭應該是看在那枚指環的份上才沒有拒絕。

    「如果您覺得不妥,我們可以換一個切入點。」透特斟酌着說,「比如先去看看被孔代親王毀掉的那棵月桂。」

    「不,我沒有不信任您的

    意思。」奧爾尼婭露出一個略帶歉意的笑容,「只是我們已經審問了許多次,恫嚇,吐真藥劑,‘觀衆,途徑的非凡物品……各種能嘗試的手段都試過了,一套套問題翻來覆去地問,被審訊的人處在崩潰邊緣,而負責審訊的人也不好受。」

    透特沉默了,祂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可即便如此,依舊一無所獲。」奧爾尼婭輕輕嘆了口氣,「他們咬定自己沒有察覺到和孔代叛逃的任何先兆,有的人甚至懷疑這是我爲了排除異己設計的賊喊捉賊戲碼。」

    「您辛苦了。」透特真心實意地安慰道,「不過您啓發我了,我應該換一個思路。」

    祂攤開手,一粒細小的種子出現在掌心。

    透特一開始是打算用「匹諾曹」這個魔法,這個魔法的原理是讓說了謊的人身體發生畸變,這種畸變遠比原版童話隨機,不限於讓鼻子變長,還可以讓耳朵變得像大象那麼寬,把腳掌變得像熊掌一樣肥——但它有一個漏洞,那就是發動並不取決於客觀真相,而是取決於心理。

    如果目標的心智和記憶受到了影響,一口咬定自己沒有說過某些話,沒有做過某些事情呢?因此,祂需要一些更直接的手段。….

    因此,祂需要一些更直接的手段。

    種皮裂開一個小口,一顆晶瑩如玉的苗芽顫巍巍地露出頭來,似乎風一吹就會斷掉,透特從寬大的袍袖裏取出一管金色的液體淋在上面,加速了萌發的過程,十秒過後,苗芽變成了一截手感冰涼的,能夠單手握住的樹苗,玉色的枝幹上零星點綴着深色的葉子。

    在不司掌「豐饒」權柄的情況下,廣寒月桂只能生長到這種程度,但透特相信它足夠應付接下來的場面。

    「奧爾尼婭殿下,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地牢的門打開,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一雙雙血紅的眼睛自晦暗的燭光中亮起,有的人一道道憂愁,恐懼,猜疑的目光,也有人倉皇低下頭顱,不敢直視上位者,還有人蜷縮在簡陋的牀榻上,借沉睡打發鬱悶的時光。

    「如果我是月亮上那位,在地球屏障還算堅固的情況下,爲了得到香噴噴的源質,必須要用一些迂迴的方法。」

    祂擎着廣寒月桂的樹苗,不急不緩地走過一間間牢房。

    「如果想要迅速一點,大可控制一個旅法師——但這個機率很小,畢竟‘門,是二十二條途徑中最能跑路的。」祂似是被自己的揶揄逗笑了,微微彎了下脣角,「所以最常見的思路還是隱蔽而緩慢地滲透。」

    無形的眼瞳在祂身後睜開,如孔雀抖開翎羽,視線織成一張密集的網,一絲一毫,一羽一鱗盡不落下——在囚徒之中,有的人在被廣寒月桂散發的粼粼冷光照到時,臉上流露出幾分隱忍的掙扎之色,並無意識地往黑暗中縮了縮,窺祕之眼忠實地記下他們的畏懼和牴觸,分毫不差地反饋給主人。

    「污染就像種子。」隱匿賢者用秋水一般安寧的聲音娓娓道來,「生根,發芽,開花,結果——然後又把新的種子播撒到全新的土壤上,越擴越廣。如果要用一種植物來比喻,我會選擇水葫蘆——在人們終於意識到要清理它們的時候,它們已經封鎖掉了正片水域。」

    全知全能者尚未隕落之時就已經預言了末日的降臨,爲了迎接那一天,祂做了種種準備——包括研究外神的權柄和污染機制,有着支柱象徵的墮落母神自然是重點對象,而透特分享到了一部分知識。

    奧爾尼婭明白了祂的意思,低聲道:「所以對孔代來說,祂最明智的做法應該是蟄伏並慢慢擴大自己在血族中的影響力,可祂卻在達成足以與我抗衡的局面前一走了之……毀掉了聖樹。」

    「這說明祂已經藏不下去了。」

    透特頓了頓,「

    聖樹」一詞讓祂意識到廣寒月桂在血族中的地位遠比自己想的要高,而「重要」往往「機密」掛鉤,便問道:「聽您的意思,血族中知道這棵樹的存在少之又少?」

    「不錯,孔代正是這其中之一,而考慮到祂是‘創生者,,我要求祂定期對聖樹進行滋養。」….

    「但現在看來,這份工作並不適合祂。」

    透特在一件牢門前停下腳步,端詳着一個瑟瑟發抖的血族子爵,溫聲道:「擡起頭來。」

    血族子爵戰戰兢兢地露出一張慘白如紙的面孔,透特注意到祂緊緊抓着牀鋪的被單,因爲用力過度,青色的血管十分明顯,像一棵張牙舞爪的樹。

    「你在害怕什麼呢?」

    透特將廣寒月桂往前湊了湊,血族子爵的瞳孔猛地一縮,倉皇地想要低下頭來,可房間的陰影凝成一條條虛幻的枷鎖,毒蛇般攀上他的四肢和脖頸——如果他敢扭一下頭,這條枷鎖就會毫不猶豫地擰斷他的脖頸!

    奧爾尼婭低喝道:「直視它,沒我的允許,不準移開目光!」

    血族子爵哀嚎起來:「不,女王陛下,我求求您……您不能……」

    已是深夜,幾縷緋紅的月光投入方形的小窗,被廣寒月桂的樹枝過濾後變成純潔的白色,而就是這樣純潔美好的光芒,卻讓血族子爵像被強酸潑臉似的哀嚎起來!

    「不要,不……!」

    他慟哭流涕,像母親子宮裏的嬰孩般蜷縮成一團——有的事物天生就無法相容,就像惡魔和聖水,殭屍和黑驢蹄子,日本木乃伊和洋蔥,又比如早已消失的銀月和被外神盤踞的紅月。

    哀嚎聲漸漸弱了,取而代之的是新生兒的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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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啊,作者不是死了也不是太監了,是因爲在是那個雅思培訓班,課排的很緊,一天八個小時,但這個月過了就沒有了。

    。./hari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