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百年之間
類別:
玄幻奇幻
作者:
chariot字數:2259更新時間:24/07/05 04:21:58
一百年足夠發生些什麼?
一百年足夠一棵稚嫩樹苗長成參天大樹,足夠一個人兒從呱呱墜地到壽終正寢,足夠一個聚落變成鎮子再變成城邦,足夠一個城邦到另一片土地上開拓出新的子邦,足夠一個遊牧民族用腳步丈量數十個王國和城邦的領地,也足夠隱者和母親,黃昏,黑夜等存在一樣廣爲人知。
在此期間,舊日遺民們舉行了一次夢境座談會。
“你想好自己的尊名了麼?”
“嗯。”早在戰爭之紅的時候祂就取過一個,現在不過是所屬關係去掉,再把和權柄相關的描述改一改。
“那神名呢?”造物主又問道。
“隱者不就是麼?”透特一時沒懂祂的意思。
黑夜女神解釋道:“隱者固然可以當作神名,但它畢竟是魔藥的名稱,你可以稍微彰顯一下自己的個性。就像歐彌貝拉是耕種者途徑的序列0‘母親’,但祂更廣爲人知的稱呼是豐收女神。”
“確實……比起‘母親’還是‘豐收女神’更容易讓人肅然起敬。”
“所以再考慮一下吧,畢竟神的名字不好隨意更改,一旦確定,往後幾百年甚至幾千年人們都會這麼稱呼你的。”
於是醒來以後,透特認認真真地在紙上寫下了七八個名字:奧祕主宰、隱世之神、歷史之神、隱匿賢者、無盡靈數……寫到最後祂想起那個在“仙劍3”網頁磨蹭了一刻鍾,只爲取一個風流倜儻的ID的自己,一股難言的羞恥夾雜着惆悵涌上心頭,祂不再琢磨,直接默唸道“小公雞點到誰我就選誰……”
順帶一提,祂做這件事的時候正在享用一家十年老店出品的蜂蜜蛋糕,所以在來串門的時天使看來,偉大而神祕的隱者正一邊活動着腮幫子,一邊從鼻腔裏發出很有節奏的哼哼聲,一邊用筆尖在寫滿方塊字的紙上戳戳點點——那些方塊字成功讓時天使皺起了眉頭。它們與現存於世的所有語言體系都大相徑庭,以至於過了一百年也依舊無法破譯,這無疑有些挫傷一個天使級解密學者的自尊心。
“所以你到底在幹嘛?”
“用史前的古老占卜術追尋我的神名。”透特答得模棱兩可,心想下次或許可以試試“東南西北”。
時天使將信將疑。
“真的,不信你看。”透特拂了拂紙上的蛋糕渣,“對,就是這個。”
“你是故意的嗎?”阿蒙從鼻腔裏出了口氣,“你明知道我看不懂這種文字。”
“那你現在至少能看懂四個字了。來,跟我讀——隱·匿·賢·者。”
總之,經過這番大巧若拙的操作後,隱者變成了隱匿賢者。造物主安排工匠將命運天使的畫作刻上泥板,又印在聖典的羊皮紙上,並附上如下文字:“隱匿賢者自混沌之末甦醒,祂與千萬人一同揮汗流血,將惡魔驅趕到無盡深淵。祂掌握着古老歷史的鑰匙,擁有窺探隱祕的眼睛,是無盡靈數和知識的化身。祂是人類之友,惡魔之敵,也是神之子的教養者。”而在最新版的聖典流傳到北大陸之前,一些風俗和慣例已經在逐漸形成——
比如四處流浪的蓋比亞人每年都要到沙漠邊緣植一棵樹。在被白鹿搭救後,蓋比亞人的頭領想用末藥和乳膏回報它,卻被拒絕了。白鹿說:“這些不過是人類所需之物,而鹿所需要的只是飽腹的水草和棲身的樹林,若你們真心要報答我,就每年來沙漠邊緣種一棵樹吧,等它長得足夠茂盛,我就將它帶到我的綠洲。”此後,蓋比亞人每天都會帶上樹苗來到此地,他們在邊陲小鎮留下綠意,也留下歡歌勁舞。男人吹響悠長淒涼的號角,描繪那日獵獵作響的熱風和走投無路的絕望,女人用植物汁液在面頰和手臂上畫出潔白的花與葉,踏着輕盈的舞步旋轉出一個個完美的圓,模仿着白鹿優雅高貴的身姿,鹿與旅人的故事和樂聲一起傳遍大地。
比如走出雪山的格努諾人會在髮梢上綁一根白色的羽毛。那潔白的醫官鳥讓他們明白雪山中暗藏的奧祕,教他們哪些植物可以磨成消炎止痛的傷藥,哪些植物經過處理可以煮成驅寒的羹湯,哪些植物可以食用莖,哪些植物可以食用根。除此之外,它會時不時從外界帶來新奇的事物,一種從沒見過的水果,一支做工精細的陶瓶,一朵嬌豔的花,一把鋒利的鎬頭……格努諾人意識到,魔狼肆虐的年代已經遠去,生機在恢復,秩序在建立,繁榮在創造,他們可以過得更好,於是他們走向了更溫暖的地帶。
比如一個海濱小鎮的居民會在窗臺上放些切碎的魚蝦,作爲給信使的酬勞。那青色的小鳥在吃飽後便有力氣飛躍大浪和波濤,找到載着親朋的船隻,將思念和祝福帶去,又將寬慰和承諾帶回——從此以後,等候便少了幾分煎熬,多了幾分盼望。
比如一個短期內掀起過考古熱的祕密結社會的成員在牀頭懸掛草編的蝴蝶。探尋歷史固然叫人着迷,但也很容易沾染一些不乾淨的東西——它們不會在陽光普照,精神飽滿的時候叫囂,卻會在月上中天,夜幕降臨的時候現形,而那遨遊夢境的蝶羣會用閃光的鱗翅拼成庇佑之傘,於是污穢的陰雨便不會淋溼夢境。
類似的事例還有很多,此處按下不表——這些零零碎碎的小事就像散落在河沙裏的珍珠,只等着被一根銀線串起,好形成一串璀璨奪目的項鍊。於是流言恰逢時宜地傳播開來,大意是:
“一位沉睡的神明早已歸來,祂的眷屬們也隨之復甦,在各地踐行祂的意志,播撒祂的恩惠,彰顯祂的仁愛。在此基礎上,更詳實的說法出現了:“身披九彩的白鹿是祂的坐騎,白色的䴉是祂的醫官,青色的雀是祂的信使,冰霜般的白衣女人是祂的侍從……”
總而言之,就是營造出了一種“這個神明有那麼多追隨者想必一定很強大吧”的感覺……至少在忽略掉“祂可以用不同的形象出現在不同人羣的面前”這個前提時確實如此。
是的,強大——在意識到這一點後,有的人不再只滿足於祈求一個美夢,一份安心,一場滋潤旱田的及時雨,進而向神明尋求充實頭腦的知識,改變命運的力量,鑄就地位的權力,神明便水到渠成地將知識,力量,權力賜予這些有近一步渴求的凡人,讓他們成爲人類中的佼佼者,也成爲自己的劍與盾,手與眼,喉與舌。
而歷史上首次與隱匿賢者建立這種雙贏關係的,正是蓋比亞人。在接受了非凡的饋贈後,令他們聞名於世的事物不再限於熱情奔放的舞步,精妙絕倫的戲法和物美價廉的手工藝品;還有玄機暗藏的畫卷,令人眼花繚亂的法術和形狀各異的奇妙生物——前者令人心生嚮往,後者令人心生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