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哈……”
她用力地奔跑着。
腎上腺素激發着身體發揮出的每一分潛能都幾乎已經消失殆盡,肺部火辣辣地疼,小腿和腰部痠痛和乏力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下一刻就會倒下。
‘不能停下不能停下不能停下不能停下’女孩閉上眼睛用力地甩了甩小腦袋。
——這種事情她以往只在父母講述過去的事情當中曾經聽說,這次親眼目睹對於女孩心靈的震驚程度不亞於那日在她眼前幾人被瞬間血腥解決。
不……
要比那更糟。
那個人的戰鬥是純粹的,動作簡潔只是爲了戰勝敵人而戰鬥。而這些人……她回想起了自己逃跑時轉過頭去看的那一幕,之前曾經有過短暫碰面的那個紅髮的車伕兒子在逃跑中被一劍穿心的場面。
這些全副武裝騎着馬匹的人打扮就好像是人民心目中以及各種傳說中英勇無畏公正嚴明的騎士一般,可他們所做卻——
她不敢再細想,只是頭也不回地朝着森林之中一路狂奔。
但那些人似乎沒打算放過任何一人。
許多一樣轉頭朝着後面跑的人,不論是傭兵、商人還是最普通的攜家帶口的旅客——不論是男人、女人、老人還是孩子,他們都沒有放過。
那些穿着閃亮全身甲的騎士熟練地操縱着戰馬,首先是用長矛,長矛折斷之後丟棄拔出了長劍。人羣驚慌四散,而他們就那樣操控着戰馬肆意地來回衝鋒砍殺,少數的傭兵選擇了抵抗,但在壓倒性的戰鬥力面前不消片刻他們就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之中。
騎士們彷彿是爲了愉悅而肆意地屠殺,她甚至看到了一個掀起面甲的騎士臉上掛着毫不掩飾的笑容。
這和那個人的戰鬥是不一樣的。她頭也不回地拼命奔跑着,身後慘叫連連,女孩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回過頭去看,只是拼命地朝着約定好的地方跑去。
可他一直沒有出現。
她迅速地深入了森林,一分鐘,兩分鍾,五分鐘,十五分鍾,半個小時過去了,拼命朝着森林跑進去的女孩從上午起就一刻未停此時已經是筋疲力盡。
但追擊者們依然沒有停下,光她知道的就至少有半打的騎士進入了森林之中搜尋着倖存者。
“哈嗚——”女孩又喘了一口氣,但在下一個瞬間她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後緩緩地退到了一顆樹下方的陰影之中。
“嘶籲吁吁——”馬匹發出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哆、哆”的馬蹄踩在林間空地上的聲音清晰地傳到了她的耳畔,一名騎士從女孩左側的樹後出現,他緩慢地驅使着馬匹前進,似乎在探查一些什麼。
“唰唰唰——”一陣陣的跑步聲從騎士的後面傳來,女孩用雙手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嘴,整個身體蜷縮在了樹下的陰影之中。
“呼——”透過樹幹的側影她清楚地瞥到了一枝長矛,從和騎士的對比高度判斷拿着的顯然是步兵。
‘這大概就是冒險者們經常說的騎士侍從之類的人了吧’她這麼想着,而那名騎士用一些女孩聽不懂的語言吩咐了一下步兵以後,就轉頭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唰”拿着長矛的步兵轉過了身體,女孩看不見矛尖只聽得到他在用很大的什麼聲音吩咐着——她滿懷焦急地祈禱着他們快些離去去到別的地方搜索,但卻再一次事與願違。
“奪嗚嗚——”
寒光閃閃,這一擊把女孩嚇得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尖銳的長矛釘在了她依靠着的那顆大樹的樹幹上頭,就在女孩頭頂上的十幾公分處。
“科莫沙,普提沙。”穿着簡單鍊甲配合皮甲,手持長矛揹着長弓的士兵用她聽不懂的語言笑着這樣說着,女孩眼角帶淚地瑟瑟發抖,而士兵意識到她聽不懂以後又換了一種語言。
“我說你躲在這兒幹嘛呢,小貓咪”士兵語帶笑意地這樣說着,而旁邊又有幾人走了過來。
“怎麼辦?”他這樣說笑着看向了旁邊的同伴。
“上頭的明確指示是要不留活口的”另一名這麼說着:“不過我覺得我們可以借她來玩一玩——”他這麼說道,而女孩因爲這些刻意說給她聽的話語立馬就爆發了。
她直起了身子用力地試圖拔出那枝釘在樹上的長矛,但努力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於是一把抽出了腰間的短劍直對着士兵。
“唷,這只小貓咪還懂得反抗啊”士兵大笑着看着咬緊牙關卻阻止不了雙腿顫抖的女孩,她雙手握劍直直地指着他,在下一個瞬間士兵拔出腰間的單手劍一擊打飛了它。
“奪——啪”短劍摔到了草叢之中,虎口生疼的女孩愣愣地站在原地。
“劍可不是小孩子該玩的東西——”士兵臉上露出了笑容,而他旁邊回頭看向身後某處的同伴卻在這時誇張地瞪大了雙眼。
“我覺得你說得很對”
一個突然出現的男性聲音這樣說着,單手持劍的士兵反射性地轉過了頭,而他的雙眼立馬就因爲這個動作而失去了光明。
“潑桑!匹桑塔科西昂!”士兵大聲地咒罵着甩去了雙眼上熱騰騰的鮮血,待到他好不容易恢復了光明的時候身遭的同伴都已經躺倒在了地上。
“你罵誰是豬呢?”單手拿着他那把大劍的亨利面色平靜地緩緩走了過來,在短短的十幾秒內五六名士兵連慘叫都未能發出就屍首分離。
微微低着頭的黑髮賢者在士兵的眼裏頭就像是一個雙眼散發着紅光的惡魔一般,他下意識地就退後了一步,然後被樹根所絆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劍都掉到了一旁。
“老師!”米拉帶着些許哭音跑到了亨利的旁邊,賢者摸了摸她的頭——士兵注意到這是個可乘之機,他下意識地就把手伸向了旁邊的劍——
“啊——”
但亨利發出嘖嘖的聲音阻止了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他對着身體僵住不知如何是好的士兵這樣說道。
“你在想他砍了那麼多個人,現在是不是還有力氣再揮一劍”
“事實是我也不知道,因爲你瞧,我現在已經氣喘吁吁了”面不改色的亨利用平靜的語調說着。
“但這個——”
“這是一把克萊默爾,它可以輕鬆地把你從肩膀劈到腰部”
“所以你該問問你自己一個問題”
“我是不是要試試看自己的運氣”
“你是怎麼想的呢,年輕人。”亨利語調玩味地這樣說着,而意識到自己不可能存活的士兵一把就抓起了單手劍怒吼着朝他衝來。
“啊啊啊啊啊啊”
“咻——呲”賢者向後伸出了右腳用力一蹬,同時一手抓着護手另一只手頂着配重球將大劍朝前用力一刺——
“刺——奪嗚——”
鎖甲被劍尖撐開,厚實又強韌的皮甲在它的面前也彷彿無物。
沾滿鮮血的劍刃將士兵背後的衣物頂得整個撐了起來,亨利又用力地往前推了一點,衣服迎刃而解,露出了閃耀的劍刃。
“咳啊——”心臟和肺臟被重創的士兵大口地咳出了鮮血,他的右手無力地鬆開,單手劍鏘的一聲掉到了地上。
“……”亨利一腳踹在了他的肚子上把劍抽了出來,緊接着就感到自己的腰間被什麼東西給圍住了。
軟軟的、小小的、暖暖的什麼東西。
“抱歉,我來遲了。”賢者摸了摸米拉純白色的頭髮,而女孩搖了搖頭,緊接着忽然地就鬆開了他,跑到一旁的草叢裏頭四處翻找起來。
“你還在幹嘛,這裏不宜久留,他們隨時都會回來。看到了這些士兵的屍體只怕還會加大搜索力度,我們必須儘快離開這裏。”亨利皺着眉看向米拉,雖然相識不過半月,但女孩一直都乖巧又懂事,這也因此在這種要緊關頭她還跑去四處翻找讓賢者有些理解不能。
“劍”米拉急切地翻着草叢,連仔細回覆他的時間都沒有。
“劍?”亨利立馬就注意到了女孩腰間空空如也的皮套。
“那種東西怎麼樣都好,等我們安全了再買一把給你就是了”他跑了過來一把揪住了米拉的衣領,但女孩卻一反常態任性地甩開了他。
“……你這是怎麼了”
米拉小腦袋低低地僵在了原地,從亨利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見她的小肩膀正顫抖着,像是在抽泣。
“那是第一次……”
“爸……爸爸媽媽……沒有了以後。”
她抽泣着斷斷續續地說。
“第一次……有人送我的禮物。”
“……”亨利沉默了起來,接着越過了米拉在她的旁邊蹲了下來。
“找東西要有方法”他像是故意一樣把白髮女孩的頭髮揉得亂糟糟的,然後從腰間彷彿什麼都有的小皮包裏頭掏出了一根細小的磁針,捏住一頭以後伸出手去來回晃動着,然後在針尖感受到引力開始小幅度擺動的地方停了下來。
“唰”賢者從草叢之中拿起了那把短劍,手指翻轉捏着劍刃將劍柄的一方朝向白髮的女孩。
“這次努力點不要弄丟了哦。”他這樣說着,而米拉點了點頭接過了短劍。
“不是我弄丟的,是被打飛的。”她嘟着小嘴小聲地反駁道:“都是因爲你不教我怎樣去戰鬥。”女孩說着,而亨利拉起她的手,兩人迅速地朝着另外的方向跑去。
……
……
進入了森林的更深處,在亨利高超的技巧下兩人穿越過各種各樣常人根本無法想到的道路,以極高的效率朝着更爲荒無人煙的地方跑去。
體力不支的女孩被賢者單手懷抱着兩人足足前進了超過20分鐘亨利才逐漸放慢了速度。
“他們到底是什麼人……”倚靠在亨利的肩頭顯得十分疲憊的白髮女孩兒小聲地問道,這邊的森林比之外頭更加地茂盛,絕大多數的太陽光都被遮擋掉的林間空地顯得相當的陰冷。而亨利一邊行走着,一邊開口回答了米拉的問題。
“西瓦利耶的正規軍。”他這麼說着,女孩因爲這個回答立馬就提起了精神。
“騎士之國的人,怎麼可能,亞文內拉和西瓦利耶不是一向交好的嗎。”因爲驚訝,她說出這句話的聲音顯得有些大,女孩緊接着反應過來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左右查看。而亨利注意到她用來形容的詞彙,顯然作爲騎士比武和騎士精神的起源地西瓦利耶在亞文內拉的民間一向風評很好。
但這對於賢者本人來說的話,笑笑就行了,他大概會這麼說。
“當今的亞文內拉國王對於自己應當承擔的責任實在是過於沒有自覺了,一國之主所說的話怎可以像是幼稚的孩子一樣隨心所欲。”亨利搖了搖頭這樣說着,但緊接着他又聳了聳肩。
“但我沒有想到那位西瓦利耶的國王也是這樣的衝動,大概是血脈使然吧。”一頭黑髮的賢者語帶嘲諷地評論着兩位一國之主,而聽得半懂不懂的米拉則因爲疲憊而又一次把頭靠在了亨利的肩膀上。
“……”前方又有一陣嘈雜的聲音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亨利扳開了草叢往外一探頭,緊接着就雙手抱緊了米拉瞬間轉過了身體。
“奪嗚嗚——”一枝帶着白色尾羽的短箭從二人面前擦過釘在了身後的一顆樹上不停地顫動着。
“喇——”弓弦再一次緊繃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但剛剛射出那一箭的人仔細瞧了一下亨利——準確地來說是他抱着米拉的姿態以後,又立刻轉過了頭朝着後面射出了這一箭。
“是亞文內拉人嗎!”這一羣人的裝備看起來都十分地精良,除了一般傭兵不會穿着的精緻鎖甲防具以外他們還有足夠乃至於超過所有人騎乘數量的馬匹。賢者短暫地觀察了一下,他們似乎是在護送着一些什麼,其中有兩三匹馬除了標準的行囊以外還多了一些東西——馬匹更爲強大的行動力顯然是這些人可以這樣迅速深入的原因,但也正是因爲馬匹,他們才暴露了行蹤。
“是亞文內拉人嗎!我說!”十來人當中有兩三名是沒有戰鬥力的女性,除此之外其他人都是精銳戰士,而那名爲首的40歲上下使用一把雙手大劍的漢子見自己兩次用亞文內拉方言喊話都沒有得到回答又一次回過頭看向了二人。
“是,我和我的學生”亨利此刻點了點頭朝着對方說道,而雙手劍士似乎是注意到了他背在身後的大劍,他上下打量判斷了一下大致的尺寸以後遲疑了一會兒,朝着亨利喊道。
“你能不能幫一幫我們!”雙手劍士這樣喊道,而亨利點了點頭。
“跟我來”他簡短地回答,然後立馬就轉過了身子。
“呃——”劍士愣了一愣,但緊接着咬緊了牙關。
“全體撤退!跟着那個人走!”
如是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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