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你身邊還有別人嗎?】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遊客0618字數:9471更新時間:24/07/05 04:09:58
    “我會負責的。”

    “懷孕就懷孕了唄,養個孩子而已,有多難?”

    “我們明年結婚怎麼樣?等到時候,孩子交給媽,你跟我一起上班,日子總是能過下去的。”

    酒店裏,一夜歡愉過後,年輕帥氣的男人低聲細語的做着承諾。

    他的話很好聽,也很順暢。

    就好像上嘴脣跟下嘴脣一碰,錢就來了,孩子就有了,家就成了一樣。

    ……

    “媽,我想生下來,這是一個生命!”

    “他說會跟我結婚的,他會負責。”

    “而且我們倆都年輕,努努力,什麼事情辦不到,年輕就是我們的資本。”

    簡陋的房屋中,年輕的女人朝着自己的母親苦口婆心的勸說着。

    她說話也很好聽,也是上嘴脣下嘴脣一碰,事情就成了。

    兩個二十年華的年輕人,咬咬牙,有什麼事情辦不到的呢?

    ……

    “媽,我不要這個孩子了,我不要!”

    “他不接電話,我不生了,媽,我不生了!”

    “不要,不行,這孩子我不要!”

    醫院裏,躺在病牀上的大肚孕婦雙眼含淚的看着旁邊年邁的母親。

    她不再單純,不再充滿生機。

    眼中,只有對於未來的恐懼。

    ……

    “這也是你的孩子,你也要負責的!”

    “幾百塊?伱當初跟我說要負責、要結婚,現在你存款連幾千塊錢都掏不出來?”

    “我要生?你當初跟我上牀的時候,是他嗎的這副嘴臉嗎?”

    工廠門口,面容憔悴的女人大聲吼着。

    而面前,蹲着抽菸的男人吞雲吐霧着,也不在乎旁邊都已經圍了一圈的工友,“我反正除了這張臉,什麼都沒有,那你要怎麼辦嘛,當初你不是也很喜歡我這張臉嗎?”

    他已經沒有了當初的帥氣和溫柔,有的只是可憎和噁心。

    ……

    “漢堡包?太貴了,有糖吃就不錯了,樑樂。”

    “你媽我在快遞站辛苦包裝一天才賺幾個錢,能不能別給我添亂了?”

    “那你鬧吧。”

    肯德基門口,女人一臉冷漠的看着旁邊眼巴巴的孩子,嘴裏的話,半點不帶溫度。

    “別的孩子要,你就跟着要。”

    “別人有爹,你有嗎?”

    “那個狗東西,幾百塊錢撫養費都掏不出來了,真的廢物,我當初怎麼就……”

    ……

    “老闆,您看我這裏產量四千多條,怎麼只計了三千條,直接少了一千,是不是算錯了。”

    “質檢不合格?怎麼會,每一條數據線我都是過了電的。”

    “別別別,應該是我沒看仔細,那我以後工作看仔細些。”

    工廠裏,女人對着面前西裝革履的中年人,點頭哈腰着,生怕丟了工作。

    人上三十,身上各種毛病就慢慢冒出來。

    像快遞站那種高強度的工作是熬不住的,不過學歷沒有了,她也就進廠這條路能走了。

    而中年人很是滿意的點點頭。

    “對對對,多看仔細些,工作上的事情怎麼能馬虎。”

    “出了錯誤,你得先從自己的身上找原因。”

    “小娟,我是看好你的,你在咱們廠裏幹了這麼多年,都是老員工了。像之前承諾的,幹夠三年就給買五險一金,我都已經在給你準備了,不過嘛,得排隊,你前頭還有幾個幹了五六年的老員工,很快就到你了。”

    ……

    尖銳的慘嚎聲嗎?

    該是有的。

    但普通人是聽不見的。

    灼熱的疼痛在身上蔓延,樑美娟不住的慘嚎着,同時,曾經的一幕幕記憶在眼前劃過,淚水不住的從眼眶中落下。

    噁心的前男友,

    年邁但站一直站在自己這邊的老母親,

    被自己當成仇恨發泄對象的兒子,

    拖欠工資、故意漏算業績的老闆……

    她的身軀漸漸失去實感,以盧正義手臂貫穿處爲中心,正在一點點的失去真實的模樣。

    就好像是在一張紙的中心,落下了一點火星子。

    微弱的火星子連火苗都稱不上,但卻如水一般迅速蔓延着,所過之處皆被那點點火星子燃起,化作餘燼,宛若濃濃的黑霧。

    這個過程肯定是痛苦的,但比起於痛苦,那嘶吼聲中卻又有些釋然和放鬆。

    而隨着樑美娟已不再是人形,滾滾黑霧中混雜着點點紅光,在盧正義的手臂上纏繞着,慘叫聲戛然而止。

    “原來你真的能殺了我。”

    “謝了,盧導。”

    “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也不想了。”

    荒涼的廢工廠旁,寒風吹拂着盧正義的臉頰,同時帶來了一個細微的呢喃聲。

    “畢竟從一開始,我就選錯了啊……”

    隨着聲音的落下,寒風呼嘯。

    大風吹起盧正義手臂上的濃霧,黑色的霧氣混雜着紅光順着風兒升起,如煙塵般消散。

    周圍陷入寂靜。

    盧正義的耳邊,除了風聲,連那些鳥蟲的鳴叫都不再有。

    “唉……”

    遺憾的嘆息聲從口中響起,盧正義緩緩收回手臂,擡頭看向陰雲密布的天空。

    最終,他默默轉身離開。

    至於說,草堆裏的那個‘破麻布袋’,盧正義沒去理會。

    關於樑美娟到底能不能控制自己,他不清楚。

    言語之中,她說着還不夠,還要斬草除根。

    但根又哪是除得完的呢?

    殺完了一個,還得找一家,

    宰完了一家,還有親戚一夥兒,

    一個、兩個、三個……就算是活人去動手,可能都會慢慢變得麻木,更何況是本就有着怨氣的鬼物。

    可要說樑美娟不能控制自己,已經被怨氣影響,喪失了人性。

    她最後卻又說出了那些話。

    盧正義面無表情的坐上了回市裏的公交車。

    這一次他其實並不想動手,也有把握保住她。

    但樑美娟自己放棄了,繼續存在的機會。

    她並不希望做楚人美。

    她想做樑美娟,她想死,真正的死亡,而不是所謂的‘鬼。’

    ……

    ……

    深夜的醫院走廊,很安靜。

    就連值班的護士都不經常走動,而是窩在護士站瑟瑟發抖。

    而就在這時,‘啪嗒啪嗒’的腳步聲打破了這份寂靜,從電梯出來後,觀山道人直直朝着護士站過去,在問到相關的信息後,身影快速的掠過走廊,來到了重症病房的門口。

    他先是瞧了一眼病房裏,接着,才皺起眉頭問着盧正義。

    “那個陰魂呢?”

    掛斷電話,觀山道人直接就下山了。

    可是山裏離市裏這麼遠,他緊趕慢趕,卻還是在深夜才到達醫院。

    “死了。”

    盧正義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守夜,輕聲回道。

    “死了?”

    觀山道人站在他面前,緊皺眉頭,“你把她打散了?”

    “她惹了什麼事情?”

    “你又做了什麼?”

    他接連的詢問了幾個問題。

    盧正義不可能無緣無故把一直護着的陰魂打散,只有可能她做了什麼不合規矩的事情。

    “她沒惹事,就是跟她前男友進行了些小情侶之間的玩鬧。”盧正義擡眼瞧了他一下,拍拍旁邊的空位,平靜回道,“坐唄,事情我都處理妥當了,沒事的。”

    “對了,剛好你來了,等下幫孩子瞧瞧。”

    “醫生說,以後可能會有後遺症,你看能不能給治治,這孩子才十幾歲,落了個腿腳不方便的話,將來不好找媳婦,是吧。”

    觀山道人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病房裏頭,“我現在進去也不合適,明天吧,等醫生和護士來了之後,我再進去瞧瞧。”

    “不是,沒惹事你給打散了?我不信。”

    “到底出什麼事兒了,你給處理了?怎麼處理的,物理處理?算了……”

    他沒坐下,自己在走廊裏掏出手機就開始打電話。

    顯然,觀山道人不想通過盧正義這張嘴來瞭解事實了,太難了。

    稍微一不留神,節奏就被帶了,根本沒有辦法正常的判斷。

    因爲觀山道人打電話的聲音很小,不過距離這麼近,他說得再小,盧正義也是聽得見的。

    不過他沒阻止。

    眼睜睜看着觀山道人的語氣越來越嚴肅,看着他的眼神也越來越複雜。

    “行行行,沒事,我就問問。”

    觀山道人聽起來是瞭解清楚了,開始結束了,“打擾了打擾了。”

    “額……畏罪自殺,那視頻上都那麼顯示了,就這麼定吧。”

    “確實,是夠噁心的。”

    盧正義也不知道電話那頭是誰。

    但大概很有身份、也很有背景,還瞭解一些修行上的事情。

    “這就是你說的,沒惹事?”

    觀山道人放下手機,冷眼看着盧正義,“現在人還在停屍間裏躺着呢,你說沒惹事?”

    “盧導,我記得你是一個願意遵守規矩,並且維持規矩的人。”

    “現在是什麼意思,修行人就可以仗着自己比常人厲害那麼一點,亂來是吧?”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我承認,那個男人確實有點噁心,但他會受到相應的懲罰。”

    “而不是說,被樑美娟用引到廢棄工廠,然後從高樓跳下。”

    聽他說起這個,盧正義心裏更悶了,“真是難爲她了。”

    “要是放在以前啊,她哪裏會管這些,直接當街就敢下手了。”

    “應該是爲了不給小樂添麻煩吧,當然有可能也是爲了我,唉……還這麼大費周章的把人往廢墟工廠裏帶,還留了自殺的視頻證據,爲難她了,人確實是有在變好的,可惜了。”

    觀山道人臉色黑下來,“放屁,我現在跟你討論的是這個嗎?”

    “你說你要負責的,這就是你的負責辦法。”

    “縱容她去做這些事情,你別說你阻止不了,你有這個能力。”

    他的語氣很肯定。

    像楚人……樑美娟那樣的鬼,這世間可不多見。

    就算是自己,處理起來也要費些功夫,難免還會受傷。

    但現在呢?

    盧正義短短時間就給處理乾淨了,瞧這樣子,似乎還很輕鬆,半點傷沒有。

    別說看管樑美娟,他看管自己可能都沒有問題。

    “我是能管得住,可是這是人家的家事啊。”

    盧正義無奈的開口,“我一個外人怎麼管別人家的家事。”

    “人家一家三口鬧了矛盾,那屬於民事。”

    “現在這不是處理得挺好的嘛,乾淨妥當,你再給小樂治一治,讓他不留後遺症,什麼問題就都……”

    他話還沒有說完,觀山道人已經打斷了他的聲音。

    “我沒跟你開玩笑。”

    他的語氣很鄭重,“這件事情很不好,但不應該是這麼解決的。”

    “確實。”

    盧正義點點頭,“不過我從頭到尾的語氣這麼嚴肅,你居然覺得我在開玩笑嗎?”

    “我也認爲這件事情不應該這麼解決的,樑美娟,我本來還想保住的。”

    “但很遺憾,她自己過得太累了,不想再過下去了,非逼我動手。”

    觀山道人臉色變得難以置信,“你居然還想保她?”

    “不然呢?她確實有錯,但罪不至死。”

    盧正義用手指輕輕瞧了瞧牆壁,示意他看向病房裏頭,“一個人辛辛苦苦養了兒子這麼多年,雖然說,不算過得多好,但好歹最後是在經濟上給足了條件。”

    “那個呢?啥也沒有,反而還死皮賴臉的貼上來要養老送終,逼得孩子跳樓。”

    “樑美娟要是個活的,辯護律師都得站我這邊,直接情節較輕,判五年緩五年,就算沒有緩,進去最多也就蹲幾年。可惜,她是個死的,自己也沒想着繼續過下去了。”

    他之前想要保她,真不是隨便說說的。

    只要樑美娟當時聽話,不再繼續下去,到此爲止,這件事情就結束了。

    觀山道人沉默了。

    好一會兒,他搖着頭在旁邊坐下,“我說不過你。”

    他竟然覺得有幾分道理。

    樑美娟要是活的,以她們家的家庭情況,還真有可能……

    畢竟一個老的在家躺牀上,現在病牀上還躺着個小的,肯定得有人照顧的。

    “這孩子現在除了一個奶奶,是真的沒家人了。”

    盧正義在褲兜裏摸着。

    但想了想,他還是沒把香菸掏出來,“一直照顧他們的保姆,只能在這裏陪白天,偶爾還得回去照顧一下老人家。”

    “請醫院的護工的話,現在這情況,我也不太放心,至少也得等他能適應醫院了,再請。”

    “所以接下來這段時間,我可能會在這裏多待一會兒。”

    那句負責到底說出口了,自然是要做到的。

    樑美娟能走得那麼果斷,多半也有這方面的原因,算是再無牽掛了。

    觀山道人遲疑着,默默點頭。

    氣氛安靜下來。

    觀山道人沒再開口提樑美娟的事情,盧正義也沒有說。

    兩人就在長椅上,從晚上坐到天亮。

    ……

    ……

    “盧,盧導?”

    兩個星期後,

    醫院,單人病房,病牀上,

    在醫生進行了一番簡單的檢查,確認身體情況穩定,離開後,剛剛清醒過來的樑樂眼神恍惚的盯着眼前的身影,聲音沙啞的開口,“您怎麼來了?”

    他的聲音裏滿是驚訝,同時又有着驚慌。

    而且,很是微弱。

    “你小子都跳樓了,我能不過來嗎?”

    盧正義無奈的坐在牀邊。

    現在人是已經轉出重症病房了,但是該住院的,還是得住。

    “不,不是。”

    在清醒過來有一會兒後,樑樂稍微恢復些氣力了,聲音也大了一些。

    他想要移動自己的手臂,但卻沒有反應,被固定住了,沒辦法,便只能躺着開口,“您的電影不是要上映了嗎?”

    “您在這裏做什麼?”

    “您快走吧,工作要緊。”

    在看到盧正義的身影時,他人就傻了。

    當初跳樓,樑樂一方面是因爲被那個爹給氣的,另一方面也有不想給盧正義惹麻煩的原因。

    作爲公衆人物,如果被自己這麼一個大坑沾上了,事情會很麻煩。

    作爲一個高中生,樑樂多多少少有聽班裏的人提起過娛樂圈的事情。

    像是那種資助別人,但因爲一些原因斷了,結果被人反找上門的明星有不少。

    人家就是仗着明星作爲公衆人物,在口碑上得對公衆有一個交代,所以就黏上去。

    以自己那個爹的德行,多半也會如此。

    所以,樑樂在衝動之下做出了這麼一個決定。

    但他不會後悔。

    就算在半空中,又或者是落地的那一刻,他都沒有後悔。

    有人淋過雨,會讓沒淋雨的人也感受一下,這是什麼感覺。

    有人淋過雨,會幫別人打傘,讓他們避免碰上跟自己一樣的事情。

    樑樂想做後者,不想做前者。

    “上映什麼啊,還沒有剪完呢。”

    盧正義安撫着他,“你別激動,好好休息。”

    樑樂很着急,都快哭了,“不行,您快走吧,別管我了,我……”

    “你的事情,我聽說了,我大概能猜出來,你在擔心什麼。”盧正義把手掌放在他纏滿繃帶的手臂上,“不過已經沒事了,你可以放心,那個男人畏罪自殺了。”

    “他不可能再成爲你的父親了,你也不用擔心要給他養老送終什麼的。”

    “他的事情,跟你沒有任何的關係了。”

    他的語氣很平靜。

    這個消息很突兀。

    本來還很緊張的樑樂,一下子就呆住了。

    “死,死了?”

    樑樂有些不敢置信的問着。

    畏罪自殺?

    怎麼可能,那種厚臉皮的人,怎麼可能畏罪自殺。

    就算是進去蹲着,他都不可能自殺。

    “……或者應該說,他逃到一個廢棄工廠,失足摔落。”

    盧正義瞧着他的樣子,換了個說法。

    “失足嗎,這就可以理解了。”

    樑樂鬆了口氣。

    聽着父親死了,他臉上別說傷心,甚至還有一絲輕鬆。

    “呵,還挺意思的。”

    但忽的,他又笑起來。

    但似乎是因爲動作幅度太大,又或者是因爲放鬆下來了。

    樑樂臉上浮現出一抹痛苦,畢竟是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而且動了手術。

    “我們一家,不,不是一家,我跟他們。”

    樑樂適應了一下這份疼痛,繼續說着,“差點就是同一種死法了。”

    母親在工廠跳,

    那個男人又在廢棄工廠跳,

    他在自家跳。

    “虧你把這件事情拿出來調侃。”

    盧正義皺起眉頭,狠狠訓斥着,“那人說什麼,你就信嗎?”

    “他說賴上你了,你跑不掉了,你就信了?”

    “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嗎,不管遇到什麼事情,先給我打電話,打電話!”

    說着,他從旁邊拿起一個嶄新的手機,“你捨不得錢,那我給你買了,這手機裏邊存了我的號碼。”

    “在你成年之前,只要不去做壞事,不管遇到什麼麻煩都可以聯繫我,這是我對你的承諾,也是對別人的承諾,我會對你負責到底,算是你的監護人。”

    樑樂沉默了。

    好一會兒,他才繼續開口,“盧導演,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誰在跟你約定。”

    “我們家的親戚,沒一個願意沾上我的。”

    “那個跟您約定的人,到底是您的什麼人,又是我的什麼人,居然值得您做到這種程度。”

    又是請保姆,又是租房子,又是交學費,這樣過了兩年。

    後來呢,還給自己攢了一筆錢。

    現在呢,自己出了事兒,他第一時間趕過來陪牀照顧。

    老實說,之前那個視頻一直有人說自己是盧正義的私生子,現在樑樂還真有那麼一點相信了。

    但是年齡上,又對不上。

    盧正義遲疑着,“一個員工。”

    “她是我劇組裏的一個特效演員。”

    “雖然有時候挺煩人的,但是少了的時候,又覺得熱鬧一點也不錯。”

    這些個回覆,讓樑樂更懵了。

    一個員工?

    “好了,不說她了。”

    盧正義敲了敲他身上的石膏,“我請人給你看過了,你這手啊,腳啊,腰啊,不用擔心。”

    “只要恢復的時候多注意,基本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雖然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但你這個比較嚴重,可能得養個一年的樣子,再加上康復訓練,一年半的時間吧。”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然後學校那邊呢,我也給你請假了,不過你不用擔心課程跟不上,我給你買了平板和網上課程,就算是在病牀上,你也不會耽誤高考的。”

    “等你差不多適應在醫院的生活了,我就給你請個護工。”

    “保姆那邊,還要照顧你奶奶,只能偶爾到這邊陪你。”

    基本上,該安排,該考慮的,他都給準備妥當了。

    樑樂躺着,愣愣的注視着盧正義。

    “謝謝……”

    他輕聲說着。

    感動、感激的情緒已經不是第一次涌上來了,但話到這邊,樑樂腦子一片空白,能想到的話就只有這兩個字。

    “以後別那麼衝動了。”

    盧正義受了這聲感謝,“好好休息吧。”

    “我還有點事情,就在旁邊開視頻。”

    “你有事就叫我。”

    樑樂趕緊回道,“您忙,您忙。”

    就他這樣子,多半真有事兒了,也不會打擾自己。

    盧正義搖着頭站起身。

    他其實可以理解,樑樂的跳樓。

    這孩子從小到大是沒有依靠的。

    父親那邊靠不上,而母親這邊……樑美娟只能滿足基本的生活。

    而像是什麼關心、安慰的事情,她似乎是沒有給過這孩子的。

    這種情況下,樑樂遇上事情只會想着自己解決。

    那麼在這個對於很多事情都無能爲力的一個年紀,遇到這麼一個無賴,他能怎麼解決呢?

    要麼,解決對方。

    要麼,解決自己。

    除此之外,他不想給其他人添麻煩。

    “那孩子醒了?”

    盧正義走到病房的另一邊,剛剛戴上耳機,便聽到了張雪茗的詢問聲。

    桌子上,筆記本電腦還開着。

    屏幕上,張雪茗正好奇的透過攝像頭,看着盧正義。

    “對,醒了,情況穩定。”

    盧正義輕聲回着。

    剛纔,他正跟人家聊着工作,護士就進來提醒監護儀有了反應,病人可能要醒了。

    所以他連視頻都沒有掛斷,就直接過去了。

    “我有關注樑溪那邊的新聞,真不容易啊,這孩子。”

    張雪茗有些感慨,“不過還好,有你在,他至少有個保障了。”

    樑樂跳樓的事情,小區當天不少人都看到了。

    新聞肯定是有的。

    特別是後來,加害人也跳樓自殺了,這個消息的傳播就更廣了。

    不過好在,張雪茗提前跟一些媒體打了個招呼,表示當事人的監護人不想把事情擴大,所以沒人把這件事情跟一開始樑溪流傳的視頻拼湊到一起,好歹,是沒把事情進一步的擴大。

    “聽說那個保安應該會進行一定程度的追責,因爲泄露業主的隱私。”

    接着,她又談到了小區的保安。

    有些熱度是真的不能亂蹭、硬蹭。

    “這件事情,我沒怎麼關注了。”

    盧正義隨口回道,“最近的時間,我都是跟老張他們遠程溝通剪輯的事情。”

    “剪輯還挺順利的,這部片子需要特殊處理的鏡頭不多,我覺得你差不多已經可以開始預熱了。”

    “要是審覈也快些的話,說不定真能四月一號就上映。”

    張雪茗點點頭,“那我可就讓法務開始準備上訴了。”

    這件事情,她早就準備好了。

    ‘通過告自己劇組的演員來做預熱宣傳,盧導,真有你們的。’

    記憶中的聲音卻仿若真的在耳邊響起,盧正義笑起來,“人家都送上門,我們……”

    說着說着,他突然停下了,臉上的笑容頓住了。

    “我們怎麼了?”

    視頻內,張雪茗有些疑惑的看着突然停住了的盧正義。

    “沒什麼。”

    盧正義深吸了一口氣,“就是有個經常在旁邊吐槽的人不在了,稍微有點不習慣。”

    “你身邊還有這種角色呢?”

    張雪茗疑惑的看着他,“什麼時候請的助理,我怎麼沒見過?”

    除了張煜之外,盧正義旁邊還有別人嗎?

    她最常見的,在盧正義旁邊的人就是張煜了。

    特別是在劇組裏,基本去哪都得帶着張煜。

    盧正義遲疑着,“……你見過的。”

    而還沒張雪茗細問,他就又繼續開口,“不過說起來,我覺得我們劇組應該有個正式的名字了。”

    “註冊上寫的是盧正義工作室,但我覺得給有個更正式的名字。”

    “名字這種東西,還是挺重要的,突然覺得。”

    張雪茗雖然沒有明白,但還是順着他的話題繼續下去,“確實,我記得你們劇組的經營模式有些偏向於劇團的模式。”

    “很多劇團,確實是有個名字,看起來會正式一些的。”

    “但大多的大劇團都是以地方命名,最多加個類別,或者是年齡段,比如說,北都京劇劇團、北都青年劇團,或者江城文藝劇團之類的。”

    盧正義沉思着,“倒也不用太正式。”

    “畢竟我們不是傳統的劇組,而是一個拍恐怖片的劇組。”

    “我再想想吧,之前一直覺得有攝影組、後期組、化妝組……這些部門,一個劇組就算是完善了,但現在仔細想想,還是有很多的缺陷,畢竟我們跟別人的不同。”

    雖然有了劇組的入職員工需知,但也該有開機儀式流程、殺青儀式流程之類固定的一些內容。

    而且因爲拍攝的特殊性,可以的話,盧正義還想給員工們找些防身的小物件,求個靈驗一點的平安符什麼的。

    還有就是工牌,可能他們往後會有許許多多來了,但卻不爲外人所知的特殊員工,總不能離開之後,什麼都沒有留下。

    視頻裏,張雪茗漸漸沒了聲音。

    她向來是聰明的。

    盧正義的話說到這裏,她也該明白些什麼了。

    關於劇組的特殊性。

    光影傳媒,

    經理辦公室中,

    張雪茗恍惚的盯着視頻裏,突然停下來思考的盧正義,忍不住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盧導,我最近有個問題憋了挺長時間的,就是說……跟這些事情接觸得久了,你會有影響嗎?”

    “我是說,短壽之類的。”

    “或者像是三災六禍、五弊三缺什麼的。”

    跟這麼一個人深交,她難免是會去瞭解一些事情的。

    而其中,有利就會有弊這個詞彙幾乎貫徹了一切。

    想要有得,有什麼特別於常人的,就得失去些什麼,類似於能量守恆的道理。

    畢竟能量不會憑空出現。

    “沒有。”

    被打斷了思緒,但視頻內的盧正義未曾生出情緒,反而平靜的回着,“不過我建議你,不要太過於深究這些。”

    “有些事情,知道個大概就可以了。”

    “越鑽牛角尖,越想去瞭解真相,最後其實……什麼都沒有辦法看清楚。”

    有點像是在打禪語。

    張雪茗無奈的點點頭,“我明白,我就是隨口問問。”

    接着,還沒等她繼續開口,敲門聲打斷了她的話語。

    “今天就先到這裏吧。”

    視頻內,盧正義似乎也是聽到了聲音,“我這邊也得想想劇組的事情,你忙你的。”

    “還有,你記得多休息。”

    “過段時間電影準備上映的話,你可能又會很忙了,你得趁着現在多休息休息。一個好的合作伙伴,可不會讓合作對象擔憂健康的問題,我希望這份生意能長期維持下去。”

    明明是關心的話,但卻還是牽扯到生意,這讓張雪茗有些無奈,“知道了知道了。”

    “我每年都有進行全身體檢的,目前來說,身體是很健康的。”

    “盧小導演,我現在還不到三十,你可以不用擔心我會因爲身體原因而影響了合作。”

    不過仔細想想,他們之間好像沒什麼生意之外的交情。

    “經理,這是林總試行了三個月的成果。”

    而隨着電腦上視頻通話的結束,王組長拿着一份文件進來了,臉上滿是喜色,“項目的推行很成功,在我們的包裝下,那些博主很快佔據了各大長視頻、短視頻的流量熱度。”

    “而那些視頻博主能帶來的收益,比我們想象中還要豐富。”

    “他們在流量上的變現能力,絲毫不輸於娛樂圈中的藝人,甚至於部分博主的粉絲粘合度極高,一個廣告能帶來的流量,完全跟得上一些三線的藝人。”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下週的月度大會上,張總就會同意林副總的提議,在公司正式推出這些博主的運營計劃。”

    “到時候,我們公司的業務就算是正式轉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