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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比賽之中, 一開始殷憐對於自己在六月夢之中的成績是最不抱希望的。主要是拍攝影片跟其他技能不一樣，夏國的科技讓拍攝容易上手，但是真正想要精通，卻也並不僅僅只是學會技術就能做到的。

    但是殷憐不承認自己的這次獲獎有僥倖的成分。因爲她在這一場裏面真的就發揮出了她的最高水平，甚至壓制了隊友的潛力。她們努力過了, 從作品本身到合作態度上都盡了最大的力, 沒有理由不拿這個褒獎。

    最後結算名次的時候, 殷憐一躍跳到第一，阿鹿鈴排了第二。石裏生花和溫麗因爲個人賽的成績不是太好, 所以排名比較靠後, 但是也高過了她們原本的預期。

    頒獎典禮的時候，溫麗激動極了，抱住殷憐又哭又笑的。她現在簡直就是殷憐的腦殘粉, 最後的採訪之中還發表了長篇大論來感謝殷憐。

    但是殷憐自己最感謝的還是阿鹿鈴。阿鹿鈴雖然運勢不好，但是真的是個很好的劇作人, 和小夥伴。她這一路對殷憐可以說是幫助良多, 教會了殷憐許多實用的影片製作技能，才華, 人品和性情都過硬。阿鹿鈴不能成功，簡直天理不容。

    藺和森一大早起來，就發現到處都有人討論殷憐獲得六月夢優勝的事情。雖然說現在常有天賦卓絕的年輕編導, 但是殷憐的年紀在任何狀況下都是偏小的, 能夠表現這樣出衆, 實在是讓人覺得驚異。

    她本身發育得好, 長得也高，乍看之下很多人會以爲她已經十六七歲了。加上她本人的爲人處世也成熟老道，就更容易讓人忘了她的年紀。

    但即使如此，還是難免在看到相關的履歷資料時猛然反應過來，進而發出感嘆。

    藺和森其實之前就看了殷憐他們的參賽作品。不過他昨天工作，沒有跟上首映的直播，是晚上回來之後才補的回放。看完之後，他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主人公有遠大的志向，卻生活在一個平凡的家庭。如果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家可以說是一箱子經的集合。他總能一眼看透身邊的人遭遇失敗和挫折的真正原因，但是卻每次只是化作短短幾句毒舌，反而被家人認爲說話刺耳，不近人情。

    作爲家裏的幼子，他甚至沒有一心想要嫁白馬王子的傻白甜姐姐討人喜歡。

    但是藺和森非常喜歡殷憐她們組對於男主的刻畫。

    作爲一個明明有着的地位，戲份卻少得出奇，而每次的戲份都有些莫名其妙的男主角，他的人物刻畫卻出奇地鮮明，存在感也非常強。

    劇情剛開始的時候，很多人很容易把姐姐當做第一主角，而把男主看做一個毒舌，被動，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少年宅男。無論是母親買了新衣服，還是姐姐交了男朋友，亦或者姑姑試圖給他們聽自己創作的新曲子，少年都永遠一副毫無興趣，但是隨口幾句話就正好戳中別人的玻璃心的樣子。

    藺和森最喜歡的那幾段，有一段是這樣的。姐姐說好了要跟男主去鍛鍊，但是那天她直接沒能起牀，母親數落了幾句，爺爺就替寶貝孫女辯解，男主淡定出發，說：“行，我會把她的份兒一起跑掉的。”

    這話聽起來只是個玩笑，但是藺和森連同那場景琢磨了一番，卻是覺得意味深長。

    這彷彿預示了男主與家人的相處態度——他看得清看得透，對於家人很多時候本應該是怒其不爭的。但事實上他一直很淡定，自己雖然努力，卻從來不要求家人做什麼，毒舌也只是點題一般地只說那麼一兩句，卻從不會真的和家人產生爭執。

    母親投資不知道哪裏來的野雞探險隊，妄圖不勞而獲，男主父親勸說了半晌勸不動，反而發生了爭執，蹲在角落嚼藥草糖解壓，結果一回頭，賬戶裏的錢就莫名其妙地買了某個理財產品，雖然利息也不低，但是跟人家承諾她的遠景卻不能相比。

    但是以男主母親精打細算的德行，卻被完全抓住了人性弱點——她看五千的利息都算少，卻會因爲已經入賬的五塊錢損失而掙扎不定。

    男主深藏功與名。

    他其實並不遊刃有餘，對於自家人的各種無厘頭也是費盡了心思。你可以明顯地看出他做這一切事情都帶着一種“好麻煩”的嫌棄表情，但是比起用言語說服家人，他多數時間還是選擇放縱他們，讓他們想怎麼鬧騰就怎麼鬧騰，只是當事情要發展到不可收拾的時候，才會暗中採取一些行動，在家人無知無覺的情況下，因爲一些意外而失去坑自己的機會。

    藺和森實在欣賞這種角色設定——聰明人都喜歡聰明人，但是年少時過於聰慧的孩子往往都不懂得體諒，他自己回想少年時，也覺得當年的自己是個熊孩子——固然聰明，缺少了一分心。

    如果不是劇作必須解除各式各樣的人，體會各式各樣的人情世故，讀書看劇體會其中包含包含的世事蒼涼和人情繁雜，他估計自己都不會明白，能夠接受這個世界與自己的不同有多麼地不容易。

    但是殷憐她們把這個人物塑造得很好。

    男主能很自然地接受家人與自己的不同——他很聰明，卻並不高高在上俯視庸俗的家人。雖然爲了點題，殷憐巧妙地設置了讓男主在每次家裏人做坑爹事之前都作出毒舌的警告，然後又讓其他家庭成員在他作出警告的時候或者反感，或者左耳進右耳出，或者抱怨，以此來強調性格對於命運的影響，但是事實上，男主對於這樣的發展從來坦然接受，因爲對於自己的家人十分瞭解。

    而當故事後半段，家人陷入危機或者遭遇後果的時候，他又成了大家的主心骨，趕場子一樣地幫人收拾殘局，擔任的完全是家庭保護神一樣的職責。

    年輕人眼中的深情往往只是從誰那裏得到的快樂時光，但是如果成長真正深入到生活之中，就會發現真正的深情其實是在重重的生活瑣事之中，你對一個人做出的包容和接納。

    父母兄弟親情友情亦當如是。

    不過這部片到底是羣戲，藺和森不懷疑很多人會像他一樣喜愛男主角，但是其他人的故事也是安排得極爲精妙，至少觀看的過程中就完全讓人看得分不出一點神去關注其它。

    故事裏的每個人性格都是活靈活現的，而且生動非常。本來這樣複雜的故事結構，根本不是一般新人可以掌控的。新人更容易掌控單線故事，特別有天賦又足夠用心的話，也許能創作出一兩部雙線或者多線的故事，但是寓意過深的羣戲連藺和森自己這樣的老司機都有很大可能性翻車，更不用說是新人了。

    而且創作比賽現場也不是適合拍攝這類故事的地方，因爲越複雜的故事越需要時間精雕細琢，而創作比賽沒有哪一個不趕的，只有肝和更肝的區別而已。

    阿鹿鈴倒還算是有經驗的劇作人，但是根據藺和森的瞭解，他覺得阿鹿鈴創作不來這種程度的羣像劇。雖然沒有證據，但他認爲這很有可能是殷憐的能力。這個女孩每次都讓人感到驚訝，而這讓藺和森的心情複雜。

    他甚至很想要買下這部劇的版權，不過卻也知道不可能。六月夢和五月夢不同——五月夢的作品，就算官方會將之簡單地製作成劇的形式，但本質上它都還是一些俗稱的故事，比起正式的演出，它更像是劇作人們的即興演出，所以多半粗糙簡陋，甚至嚴格一點的話，可以說是一些創意的集合，而非完善的劇本。

    但是六月夢就不同了。

    半個月的時間，也許不足以塑造一部經典，但也足夠拍攝一部快節奏的商業電影了。六月夢的作品，完成度是相當高的，放映之後幾乎就會由賽事組直接上架發行了，也不會等第三方來掘金。

    不過不同於藺和森對於殷憐的看好，在六月夢之後，首先受到最多挖角的並不是殷憐，而是阿鹿鈴。

    多半人都沒有藺和森這樣的眼光，還是比較看重表象的。光這個年齡問題，

    阿鹿鈴仔細研究了一下各家公司，卻很是猶豫不下。

    這裏面沒有她特別中意的製作公司，而向她伸出橄欖枝的最大公司，本身名聲就不怎麼樣，拍出來的片良莠不一不說，而且重宣傳而不重作品，爲了賺錢基本上有些不擇手段，跟風，仿製層出不窮。

    夏國對於著作權固然看得很緊，但是跟風是怎麼也控制不了的。因爲抄襲的懲罰嚴重，所以跟風的公司往往很注意分寸，只是模仿而並不竊用。但是對於很多觀衆來說，被某個作品引發了興趣而去觀看同類作品，幾乎是常態了。

    只要有利可圖，就會有人去做。尤其現在夏國的電影技術高度發達，製作週期大大縮短，這也導致跟風模仿的成本大大降低。不過像這種公司，混跡久了不但創作能力會因爲缺乏練習而退化，以後的風評也會受損。

    所以對於殷憐的關心，阿鹿鈴也只推說要繼續看看。

    之後殷憐收到了六月夢的贈片，個人賽和團隊賽各十張實體影碟——別看只是二十張影碟，夏國的影碟多半都是自帶放映機功能，對於殷憐來說其實非常有用——只要電池充足，即使在異世界應該也可以播放這些影片，說不定就能起到什麼作用呢。

    不過相比數據碟片的低廉價格，實體影片的每一張也是價格不菲就是了。

    除此之外，《百人百面》的結果也出來了。殷憐以較低的名次成功進入了複賽，雖然成績一般，但只要能進就是勝利。

    上一場比賽給殷憐帶來了不少的經驗，這一次她看到比賽結果出來，就開始按照名次去觀看和學習別人的作品。

    這一看就是好幾十個小時，殷憐還把不同人的作品進行了橫向對比和縱向對比，發現自己這個27號的名次拿得真的不虧，因爲前面的人設計的劇情都非常精彩，而且包含着對於原作深厚的感情。

    殷憐其實是有點吃虧的，尤其是這種有原作而且是經典原作的作品，她既不瞭解作品裏的歷史背景，也不瞭解作品出世以來觀衆對其醞釀出來的情懷，肯定寫得難以牽動本土觀衆的情緒。

    要不是賽事組看她的人物設計得實在好，給了個小組內末名，而其它人的故事又與她的有本質上的不同，她可能還不一定能進複賽。

    不過初賽結果公佈的時候，網上還是再次沸騰了，很多人忍不住開始竊竊私語，討論殷憐到底參加了幾個比賽，難道她還打算把十二個月的比賽都給輪一遍？

    嚇得看到八卦的某些八月賽事的工作人員急忙去翻看了一下已報名的選手名單，發現名單上並沒有殷憐，頓時不知道是失望還是鬆了一口氣。

    不管怎麼樣，殷憐還是入選了《百人百面》。《百人百面》的賽制又有之前不一樣，甚至一開始就分了組，殷憐真正需要競爭的其實只是本組的六個人。

    事實上，他們這一組的賽場之中，也就只有本組的成員。

    因爲人數少，選手之間的接觸就多，交流也更多一些。在殷憐看來，《百人百面》的開場就有些像是當初的線索大亂鬥了，只是比線索大亂鬥的遊戲方式要更加複雜，靈活，多樣化一些。

    在劇情一開始，六個選手每個人都被允許創建五個不同的角色，人物之間可以有關係也可以完全獨立。然後在之後的比賽裏，每天大家都會獲取到新的劇本，同時也會獲取到相應的任務。玩家需要選擇自己創立的某個角色，加入這個劇本，然後根據節目組給出的要求利用人物寫出他具體完成任務的過程。

    殷憐之前就發現，《百人百面》的劇作組比賽之中，同人創作的跡象非常濃厚。不過這不一定是爲了推廣同人創作，因爲同人創作確實能省掉很多創作方面的難題，而讓作者把精力集中在人物塑造上。而百人百面明面上的比賽目的，也是爲了更好的訓練和考驗選手們的人物塑造能力。

    她其實非常精擅人物塑造，反而是不太瞭解各種作品的背景和時代意義。所以在比賽過程中，殷憐花費了更多時間觀察他人，與人進行交流，從其他選手那裏竊取到了許多只有夏國人才會擁有的感情和思維，到了比賽差不多結束的時候，他已經基本可以讓自己的作品完全融入到原作之中。

    而在這個過程中，殷憐的進步是十分明顯的。首先就是她進一步地學習到了大量的夏國的歷史知識。這些歷史知識雖然他之前也一直在惡補，但是太過平鋪直述的史書往往缺乏重點，很難跟當代人的感情融合起來。而殷憐通過直接和其他選手進行接觸，卻慢慢能把學到的東西和現實給對應起來了，而且也抓到了這些歷史的重點，知道現代人和哪個歷史人物感情深，對哪個歷史人物深惡痛絕，對哪一段歷史知之甚詳，又對那一段歷史缺乏瞭解和宣傳。

    這對於殷憐來說無疑是很有用的。

    之後再涉及到歷史作品的時候，殷憐寫出來的故事就沒有那樣子格格不入了。

    她最後在百人百面之中拿了第二名。

    這個第二名比起五月夢的第三名含金量甚至還要更低一點，不過相比起來，獎品卻出人意料地豐厚。事實上，小組的所有六個選手都拿到了非常豐厚的贈品，其中包括參與了比賽的三十四部原作的正版碟片，以及比賽過程之中製作出來，來自於每一個選手的衍生創作，也被做成了相應的碟片。雖然比賽的同人作裏面使用的不是原來的演員，但是至少人物形象使用的都是原版。

    原作也就罷了，其他選手的作品在殷憐看來並不是全部都值得收藏的，她就把其中那一部分在她自己看來並不怎麼看得上眼的碟片給分類了出來，扔到一旁，打算以後做消耗品使用。

    比賽終於告一段落，之後殷憐通過自己比賽期間她和殷長生所積累的人脈，想方設法地花錢弄到了一批高新科技的機械，準備帶回國內以便以後使用。

    其中殷長生想要的AI是最麻煩的部分，雖然現在夏國星網上僱傭AI價格低廉，但這就跟國內的雲盤或者是雲服務器一樣，租用一下自然不是什麼問題，可如果想自己設立一個服務器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

    爲了能夠獲得可以輔助自己進行相應工作的AI，殷長生絞盡腦汁，花錢找關係，聯繫上了一個販賣星網服務器的供應商，以相當昂貴的價格從對方手裏買到了一組高性能的服務器，用掉了他們家差不多1/3的現金儲備，讓殷憐忍不住感嘆她哥的敗家。

    不過這麼一臺計算機還是需要的，除了放置AI以外，殷長生完全也可以用它來做一些其他的工作，雖然很多夏國使用的程序都依賴現在下國擁有的公共系統，並沒有辦法在地球進行使用，但是殷長生現在已經學了不少相關的星網知識和技術，完全可以自己從頭開始寫一些簡單的程序，慢慢在國內開發普及。如果技術更新到一定程度，他甚至可以把一些夏國方面的硬件技術也轉移過去，像國內的電腦技術慢慢向着夏普這邊靠攏。

    等到三兄妹的事情都解決得差不多了，一個學期差不多也就結束了。兄妹三人都沒有立刻報名下一個學期的課程，還是打算找藉口回衛星，然後就先回國把這些技術偷渡回去。

    因爲時間差的關係，即使把他們中途偷偷溜回來吃飯玩耍搬運資料的時間算上去，其實也沒有過去幾個小時。這個時候春申市還是夜晚，殷長生先回屋子去開始編寫相關的程序，嘗試之前在夏國特意改造出來的，可以簡單連接兩個世界的數據接口的裝置。

    在連接之前，殷長生顯然還需要改寫一下傳統的系統數據結構，讓它能跟夏國的系統更加適配。

    事實上，他做到一半的時候，就發現這麼做簡直是浪費時間，效率低又增加工作量，所以在花費了幾天時間的改寫之後，他直接購買了基礎的電腦零件，讓走私過來的機器人通過設置好的指令對之進行改造，然後驅使AI以他的思路完全新建一個電腦系統，預留了跟光腦服務器組可以對接的數據模塊。

    最後組裝出來的東西，除了使用的配件還都是本世界產出的（雖然進行了一些結構修改），本質上跟市面上的大部分電腦已經沒有什麼共同之處了。

    跟殷憐在夏國生活了一段時間之後，兄弟倆明顯感受了異世界的魅力。在殷憐的強調下，他們倒是並沒有把這段旅程泄露給殷淮——至少不是現在。

    但是這種情況下，如果要做什麼事情，還是很容易引起殷淮的注意，到時候肯定會被發現。

    這個家裏可到處都是一家之主的眼線。

    因爲考慮到這一點，殷憐和兩個哥哥很快就以複習爲藉口，把日常活動的地點挪到了天堂島的莊園上。明面上是說天堂島空氣好，環境清靜，可以一邊學習一邊鍛鍊，其實是爲了私下裏做些不能被老爸抓到的事情。

    殷長生把所有的機器搬出來之後，首先就加強了整個莊園的安保。

    這個工作他一個人肯定是完成不了的，所以特意放出來了好幾臺機器人。夏國的機器人擬人程度的跨度很大，殷長生爲了方便實用，之前準備的就是那種擬人化程度的外表。由於預算的關係，倒是沒有買到那種高情感等級的機器人——出於性價比的考量，殷長生也沒想過要買。

    機器人能幹活就行了，他又不想找他們談戀愛，要什麼天真活潑溫柔可愛知性性感的機器人？殷家大哥的想法很實在。

    因爲他的這個想法，殷憐莊園的機器人看起來都很是酷帥——雖然原本也是安保機器人的設定，但是看到的人絕對想不到，這份酷帥並不是因爲他們的工作，而是因爲他們的感情模塊簡陋不全。

    爲了安全起見，殷長生特意給這些機器人都設定了一些交涉模塊，確定萬一有人想要從他們身上探查些什麼，機器人們也能選擇合適的方案進行應對，絕對不會輕易被看出破綻。

    他這麼做其實只是爲了以防萬一，卻沒有預期到這種安排真的會有被用上的時候。

    這輩子沒有殷憐和殷千愛在兄弟倆之間挑撥離間，所以兩兄弟的感情大體上來說很好，殷長生忙碌的時候，殷長寧甚至一直在旁邊打下手，幫他完成一些自己擅長的工作，比如說設計界面和梳理語言邏輯等等。

    兩人甚至商量好了，等殷長生拿夏國得來的技術開了公司，到時候就各分殷長寧和殷憐一成五股份。殷長生還是比較理性的，雖然想給弟弟妹妹分他們應拿的好處，卻仍舊要確保自己擁有絕對控股權。

    殷長寧本來不爭，殷憐卻覺得殷長生這種公私分明的態度才是真正做事業的態度，所以對於他這種謹慎的做法不但沒有意見，反而非常支持。

    她也沒說不要。

    她固然不缺錢，但是利益關係本來也是加深感情的一種方式。她上輩子的人生經歷註定了她不容易去輕信別人，而造孽的元兇因爲莫名其妙的血緣關係又或者中途發生的各種事情，反而成了讓她願意去相信的對象——或者說，從上輩子開始，她看着殷長生對待殷千愛的種種做法，就已經判斷對方是個值得依靠的兄長。

    ……雖然那時候並不是她的哥哥，至少感情上來說絕對不是。

    又或者是因爲上輩子彼此互相針對太多年，反而導致對於對方的性格和弱點瞭解得過深。總之，客觀來說，殷憐對於殷長生是有信任的，所以她很願意在之後的日子裏，能夠和對方長久相處，甚至彼此合作，共同創造她想要的未來。

    這個過程之中，利益交換和利益共享也是很重要的。這麼說雖然冷酷了一點，但是愛和恨都是情緒化的，利益卻像是凝固劑，很多時候能壓制下那份衝動。

    這對他們並沒有什麼不好。

    三兄妹都認同了這個利益分配的方式。殷憐想得更周到一點，她在殷長生提出的方案上，進一步規定了三人各自的權責，日後可以產生的後續變更——這些合同目前來說是不具備法律效應的，而且三人也沒有打算將之公佈或者去認證。

    它存在的意義，大概就是在三人心裏各自劃下一條線，避免日後可能出現的傷感情的情況。

    事實上殷憐也知道自家不可能會爲了錢財鬧翻，畢竟殷長生和殷長寧兄弟倆的性子是不同意義上的視金錢爲糞土——上輩子殷長生多少錢都肯給殷千愛花，反正他能賺；而殷長寧卻是那種身上有一百塊，能拿出來九十九塊給朋友救急的人。

    ……也許只有她才把錢看得很重吧。不過這輩子她應該不會再有缺錢的時候，所以如今也沒那麼大的執念了。

    但該劃出來的道還是要劃。

    商議好了權責的事情，殷憐才開始跟殷長生討論起了具體的計劃。

    “如果直接出一個新的電腦系統，就夏國的這個技術等級，很容易把其它品牌都給打壓垮了。人家的技術都是千辛萬苦研發出來的，國內目前剛開發出了屬於自己的操作系統，雖然說技術上肯定比不上夏國的，但重點是這個科研產業鏈不能斷，必須要讓他們能回籠資金進行下一階段的研發，所以我建議你不要直接做電腦操作系統。”

    殷長生聽了，思考了一下，說道：“你說得對。我都沒想到這一點。”

    殷憐就又說道：“如果你一定要做操作系統，我有兩個提議，一個是你去找人家合作開發一款新系統。”

    殷長生想了想，一頭黑線，說道：“就算我去給人家送技術，我怎麼解釋這個技術的來源？而且這種事情，老爸去做還差不多，我去的話，人家會理我才怪。而且就算做出來了，爸爸那邊肯定也瞞不住了吧。”

    殷憐說道：“這是肯定的。所以我還有第二個建議。你不做電腦的操作系統，換一個更安全的，對於行業衝擊度比較小，競爭對手也經得起衝擊的。”

    殷長生想了一下，問道：“手機？”

    殷憐說道：“把手機慢慢發展成個人端，我覺得這也是個不錯的思路。但是手機市場現在發展得也算是比較成熟了，你要跟人家進行競爭，恐怕會把很多時間金錢經歷耗費在技術革新以外的地方，不如選一個國內比較空白，看上去也沒有直接競爭性，而且你現在已經開了個頭的項目。”

    殷長生猛然領悟過來：“掌機！”然後他皺了皺眉，思索道，“把掌機做成個人端……這跨度會不會太大了點？”

    殷憐說道：“就是因爲跨度大，所以才能溫水煮青蛙。當然，對於國內的手機商來說，就是循序漸進。你做掌機，先佔領了掌機市場，然後再一點點往掌機上添加新功能，這個時候他們多半都已經對掌機的技術性有了一個大概的概念，也會往這個方向進行追趕，就算不這麼做，也會做出相對的應對，或者調整研究的方向以降低損失……這樣可以盡量避免對於國內市場造成太大的衝擊。而且到了一定程度，你也可以適當地放一些技術出去，畢竟幾百年的技術落差，光是你一個人也吃不下來。”

    “到時候你已經有了一定的聲望，想要做什麼事，不管是合作還是良性競爭，都會有話語權。而且如果你做出了成績，他們肯定也會試圖買你的產品回去研究，這樣不需要你做什麼，就能放出去一部分技術，你只要主動控制加密的等級，就可以控制外流的技術內容，還不會引人懷疑。”

    殷長生思索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朋友說我老謀深算，不像是少年人。我看你才是一肚子算計，不像個中學生。”

    殷憐說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本來就不是學生了？”

    殷長生：“……上輩子的事情不算！你說你都重來了，還非要惦記着自己年紀老大了，有什麼意思？女孩子不都希望自己越年輕越好的嗎？”

    殷憐：“……”

    她還真受了點打擊，忍不住上手捶殷長生：“我上輩子也很年輕！”

    殷長生艱難地躲着，說道：“這不是明明是現在更小嗎？而且對我來說，二十五歲……”就是老大了呀。他要是沒眼色一點，外面遇到二十五歲的小姐姐他都敢管喊阿姨。

    雖然要是沒深仇大恨，他肯定不會做這麼蠢的事情就是了。

    殷長生被殷憐毫不留情地捶了一頓，殷長寧看着兄妹倆鬧騰，雖然有點同情殷長生，但也沒有上前阻止，畢竟兄弟姐妹十幾年，他對殷長生的性格也很瞭解了，怎麼看他都覺得對方是在主動找捶。

    他想了想，去廚房弄了一些果汁，然後等殷憐捶夠了就給兩人各自遞了一杯。結果殷憐拿了自己的包，問殷長寧廚房是不是還有果汁，聽說有之後就裝了兩瓶，然後準備出門去找路東瓷。

    殷長寧聽了，說道：“……你可別太欺負路哥了。他跟長生不一樣，是個老實人。”

    殷長生：“……”

    殷憐額頭爆青筋，說道：“我哪裏欺負長生了！？是他在欺負我好嗎！？”然後又按下了額頭的青筋，說道，“我怎麼會欺負路哥？我可尊敬他了。”

    殷長寧：“你別老誑他。”

    殷憐聽了，表情嚴肅了起來，說道：“我不是誑他，我是知道內情才好對症下藥。我對路哥可沒有任何惡意，不管從哪個角度說，路哥這樣的人，那是騙了都會讓人有罪惡感的。”

    “不過，路哥個性單純，跟小孩子差不多。我雖然不是他媽媽，但很多時候是把他當弟弟來照顧的……”

    殷長寧：“……”槽多無口。

    殷長生到底還是沒忍住，說道：“還當弟弟呢……你要是嫌家裏沒有比你小的，想找個小孩子來玩，也別找這種個頭的好嗎？而且雖然人家讓你喊路哥，但事實上人家的年齡快是你的翻倍了，這話你說出去，看爸不把你關書房裏訓半個小時。”

    殷憐翻了個白眼，甚至都懶得對這兩個搞不清楚情況的小子解釋。別說她上下兩輩子活過來，確實算是比路東瓷大了，就說她和路東瓷相處的方式，她確實是一直在刻意照顧對方的。

    所以她最後只是反脣相譏道：“爸只會把你關書房裏訓半個小時，你什麼時候見他把我關書房裏訓半個小時？”

    殷長生僵了一下，仔細回想了許久，發現還真的是這麼一回事兒，頓時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這個時候殷憐卻已經出去了。

    她回到自家小區，跟負責巡視的軍人打了聲招呼，就去敲了敲路東瓷的門。路東瓷這一次開門還挺快的，放殷憐進去之後，問道：“要喝飲料嗎？”

    殷憐瞅了瞅冰箱，發現東西還挺全。想也知道這些東西不可能是路東瓷自己準備的，八成還是她爸的功勞。她放下了揹包，打開來取出了殷長寧榨的果汁，說道：“不要喝飲料了，我帶了這個來——純天然的新世界果汁。”

    路東瓷伸手接了過去，然後示意殷憐把另一瓶也給他，這才拿了比較重的兩壺果汁，留給殷憐一個空而輕的揹包，引她上了樓。

    到了路東瓷的房間，殷憐意外地發現屋子裏似乎被整理過了，不像昨晚那麼凌亂。路東瓷似乎正坐在書桌前寫些什麼，好幾本書還是筆記都被攤開放在旁邊，手提也開着網頁界面。

    殷憐如今的視力非常好，隨便掃了一眼就大致看清楚了網頁上開着的東西，竟然是全世界各個地方的天災人禍新聞，其中還夾雜着一些關於精神力者犯罪的相關新聞。當然，網絡上寫得沒那麼清楚，但是殷憐根據其已有的線索可以判斷出來，犯罪者八成是利用了精神力手段。

    殷憐搞不清楚他查這些做什麼，就直接問了：“路哥你在工作嗎？怎麼會查這些東西？”

    路東瓷自嘲地說道：“現在這個時候，誰也不會給我分發工作的。我就是看點新聞，給自己的信念充電……我承認自己有點太脆弱了。”

    殷憐想了想，開口問道：“有用嗎？”

    路東瓷說道：“我也不確定。我以前看到這些新聞從來不會細看，因爲實在太難受了。但是我現在覺得，只有面對這個世界上的很多殘酷的事情，我才能變得堅定起來……有些事情並不是我不看，它就不存在了。”

    殷憐說道：“隔着網頁到底是隔了一層。如果你真的想看，爲什麼不去看一看實景？”

    路東瓷：“！？”

    殷憐有些時候其實是很殘酷很硬得下心腸的，所以他對路東瓷說道：“路哥，我媽媽之前做慈善工作，遇到過很多各種各樣需要幫助的人。如果你想看的話，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路東瓷：“……”他掙扎了片刻，說道，“……那也好。”

    殷憐就帶着他去參觀了好些慈善機構，多數不是那種美好的慈善機構。他們還去看了一些被拐賣後被救助的小孩——那種斷手斷腳的也就算了，路東瓷做好了心理準備，應對得還挺好的。但是中途看到一個畸形人的時候，他當場就差點精神力暴動了。

    殷憐能調整溫麗的情緒，自然也懂得怎麼去說服路東瓷。路東瓷的精神力剛剛暴動，殷憐就迅速說了幾句話，把他安撫了下來。

    雖然如此，路東瓷壓制自己的精神力暴動還是耗費了很多精力，等終於安寧下來，整個人都彷彿被汗水浸溼了。

    殷憐沒有停止。她讓路東瓷借人家浴室快速洗了個澡換了一套衣服，就開始找那位畸形的年輕人說話。

    路東瓷出來之後，被逼着面對這位曾經面對這位遭遇悲慘，而且很快即將不久於世的年輕人。殷憐和對方聊了很久，路東瓷根本開不了口，大部分時候都只能在旁邊聽。

    等結束了對話，離開了對方的房間之後，路東瓷突然開口說道：“……也許活化素能救他。”

    殷憐擡頭，看了他一眼，說道：“路哥，這個你看見了，所以你想救。可是有更多的你看不見的，難道他們就不配得救了嗎？”

    路東瓷沉默了下來，半晌才說道：“我沒看到的，我也救不了啊。”

    殷憐卻說道：“正好相反。”她側頭說道，“確實，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只能救助自己眼前的人，但是路哥，有些人不是這樣。你仔細想想，你應該見過很多這樣的人。”

    路東瓷望着她的眼睛，許久之後，眼睛慢慢慢慢明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