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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賽還在繼續。

    此時關注比賽的人遠比想象之中要來得更多。有些人此時雖然不方便看直播, 卻也關注着直播的實際進展。殷憐和魏躍的分數膠着, 每一次成績的交替都會引起一陣騷動。殷憐的發揮漸漸穩定，但是畢竟不如魏躍功底深厚，阿音也逐漸適應了柯珂的故事, 可能是鍛鍊出了心理承受能力, 因此在之後的比賽之中, 表現得穩健了許多, 雖然不一定都能獲取三分，但是至少不會再讓殷憐撿到漏。

    相對來說，幸福密碼的表現也相當穩定，除了那一次, 並沒有繼續給魏躍送分。

    倒數第五輪，魏躍失了三分, 被殷憐反超，倒數第二輪，殷憐又失了三分，反過來被魏躍超過。

    最後的分數還是停留在了魏躍第一，殷憐第二，柯珂第三的排名上。

    雖說這個比賽的形式和正常的比賽不同，更考驗選手的臨場發揮能力, 但是殷憐從第一場的以策略和心理戰術取勝，到第二場的不上不下, 及至這一場的亞軍, 進步可以說是相當明顯。

    而且雖然名詞只稍微漲了一點, 其實殷憐心裏卻清楚，她在這一場裏面的進步才是最大的。百燭俱滅比起前面兩場來說，本身對於作者本身寫作能力的依賴性更強。第一場的大亂戰，更依賴的是宏觀把控能力，是對於佈局的把握，第二場的畫作接龍，則更依賴對於文章主線的建立和把控，而這第三場，則是純粹地考驗選手的創作能力了。

    雖然比賽過半的時候，很多直播觀衆就基本已經預料到殷憐會是這一場的亞軍，但是當這件事真正發生時，大家的情緒還是顯出了相當的激動。這不止是粉絲形式的激動，還有對於殷憐本身天賦的認可和喜愛。

    而沒有在觀看直播而僅僅只是關注了比賽進展的人來說，這一切卻可以說是相當不可思議了。

    很多人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覺得非常好奇。但是此時此刻，因爲直播剛結束後不久，比賽組還沒有公開這一次的參賽文章，很多人即使想要瞭解真相，此時也不可能直觀地閱讀到相應的文章，所以也只能等到空閒的時候去看比賽的剪輯版本錄影。

    藺和森這個時候正在籌備即將拍攝的電影，過程之中有一大堆會議要開，相關的事項要安排，光是當天就有好幾項重要的工作安排，自然而然是沒有時間看直播的。不過等他跟對方確認了虛擬佈景之中需要修改的地方之後，趁着對方派遣AI進行修改的期間，就隨手喚出頁面看起了直播。

    拍攝助理——在夏國這個職位更傾向於副導演——看到藺和森在看的東西，便開口說道：“藺導你真的很喜歡她，跟我女朋友似的。”

    藺和森：“！？”他毫不猶豫地反駁道，“我只是在看比賽而已，並不是爲了看610016去的！”

    助理一臉不知道要不要揭穿他的表情。

    藺和森：“還有爲什麼你女朋友會喜歡610016？雖然目前她扮演的角色挺討喜，但是她本人的性格不討女性喜歡吧？”

    助理說道：“沒有的事情。小追的女粉可多了，我女朋友前幾天睡覺起來的時候，還做了個美夢，說夢到小追變成了她女兒，我們一家三口在那裏吃飯。睡得都不想醒過來呢。”

    簡直槽多無口。

    藺和森：“……”這媽媽粉可是真媽媽啊。

    結果旁邊的女性劇務還順勢接口了，說道：“我懂我懂！那孩子真是太可愛太漂亮了，讓人覺得要是結婚了能生那樣一個小仙女，那也不虧啊！”

    劇務是劇組出了名的不婚主義女強人，所以連她也這麼說，難免讓藺和森覺得咋舌。

    他嘲諷地問道：“所以你現在想要結婚了？”

    劇務：“不了不了！主要是結了婚我也絕對生不出像這種程度的美少女，所以看看小追解個饞就可以了。話說回來，藺大大，你什麼時候能申請下來小追的形象授權啊？”

    藺和森糾正道：“是610016。”

    劇務：“好的。你什麼時候能申請下來610016的形象授權啊？”

    藺和森很有自信地回答道：“快了。”

    在這之後，殷憐又參與了第四輪的比賽，這一輪她依舊還是拿了個第二。

    之後是第五輪，然後就是最終決賽了。

    在第三輪結束的時候，殷憐突然收到一個消息，聽說第一輪的“線索大亂戰”已經作爲完整的劇本被影視公司買下，經過細緻的改編之後將會拍攝成電影。劇本授權三百萬，而當時參與的人員，按照比賽規則可以每人分到五十萬。

    這是這一期比賽第一個被授權的劇本，光是這個消息的出現就已經足夠令人興奮了。雖然到最後的時候，肯定會有人的劇情被砍掉或者大肆改編，但是對於這羣還無法自主拍攝大型原創作品的年輕選手來說，看到自己的故事被改編之後搬上熒幕，其實也已經非常驚喜了。

    要知道，在五月夢開始之後到現在，雖然殷憐只參與了三場比賽，但是這三輪裏面實際上是進行了十五場比賽的，除了“線索大亂戰”這種合作劇本，事實上更多的還是像是第二輪或者第三輪這種獨立劇本。尤其是第三輪，六個人合起來一共講了一百個故事。

    雖然這種短篇故事，大部分的質量其實並不足以被搬上熒幕，但是這數量也足夠說明問題了。相比之下，能夠在這麼多劇本之中被影視公司選中然後被拍攝成電影，一般的選手都該是十分受寵若驚的。

    但隨之沒多久，網上就開始傳出了一個消息。

    “五月夢疑似有內幕，柯珂小追練手狙擊其它選手。”

    這個消息其實毫無任何實據，一開始基本上就是網上一些不負責任的推測。但是因爲有當時在場的選手證明了開場前柯珂和殷憐態度親密，所以很快就作爲證據被人給擴散開了來。

    在夏國這邊，作弊或者抄襲都是非常嚴重的指控。

    如果是在華夏的話，作弊或者抄襲連違法都算不上，輕點的只能算是違規，嚴重點的話也就是民事侵權，但是在夏國，這兩種行爲是屬於公訴案件，是會被處以行政處罰的。

    殷憐第一次知道的時候也很驚訝。

    不過夏國的法律在這方面解釋得也很清楚，因爲作弊和抄襲本身對於社會風氣有嚴重影響，並且對於自主創作和創新可能會造成毀滅性的打擊，所以被列爲重要的犯罪行爲之一，基本上和經濟犯罪同一階層。

    這種言論雖然只是在網上流傳，但是只要擴散開來，就絕對會對殷憐，柯珂以及比賽方造成很大的影響。

    殷憐看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看自己的博客留言。說起來她的博客此時人氣相當旺盛，每天都有各種各樣的留言。因爲殷長生和殷長寧的經營，所以此時她博客的文章多半都是讀書或者寫作筆記，而聞名而來的粉絲，裏面也有一大半會在平日裏推薦一些作品或者分享一些創作心得。大家遇到的問題雖然不同，但是多半都很有用，讓殷憐學到了不少，所以她不回覆，卻經常看。

    不過隨着人數變多，其它奇奇怪怪的留言也開始變多，比如說有自稱是廣告公司，要殷憐去幫忙代言一些低俗產品的。殷憐也不知道這些留言都是真是假，不過以自己在地球的成長經驗來看，八成都是騙子。

    殷憐隨手就把他們全都舉辦了。

    舉辦完了之後，她就看到了那兩條作弊的留言。

    殷長生也看到了這些消息，隨手就給了她一個呼叫。殷憐接起來，心想他們明明只隔了一個房間，卻還要通過個人端進行聯繫，看來已經完全融入到這個世界的社交氛圍裏去了，也不知道是幸或者不幸。

    這樣想着，她接通了通訊。

    殷長生問道：“你看到網上的消息了嗎？”

    殷憐問道：“說柯珂和我作弊那一個？”

    殷長生說道：“我編了一個小程序，專門在網上蒐集一些特定的情報信息。我蒐集了現在網上關於這方面討論的情報，按照時間順序整理了一下整個留言的傳播過程和路徑，你看看我收集的信息。”

    他把情報發送給了殷憐。

    殷憐接收了起來。

    她看了兩眼之後，神態突然凝重了一些：“這些討論……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殷長生說道：“能看出哪裏不對嗎？”

    殷憐看了半天，先是快速把摘錄出來的情報都讀了一遍，然後又點開好幾個鏈接，把鏈接裏面的帖子進行了多個方向的對比，然後給出了結論：“這些人說話的語氣太過相似了。雖然看上去立場都多多少少地有些不同，但是說話和思維方式，還有用詞的習慣都太統一了。”

    “……像水軍。”

    殷憐這樣說完，卻又突然自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但我仔細看了看，不同賬號的立場都有點不一樣，而且除了語氣和思維方式，他們各自的態度都很明確，說的話也沒有前後不一，看上去都挺統一的，應該不是水軍吧……”

    殷長生說道：“因爲他們是在使用AI在散佈消息。”

    殷憐：“！？”

    殷憐驚訝極了，不過思考之後，卻又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她對於這個世界的AI什麼的，確實還是缺乏了一點瞭解。

    殷長生解釋道：“他們應該是專門僱了一批AI，然後每個AI設置專門的角色模板，輸入專門的立場和討論話題，多半是指責你們作弊，再夾雜一兩個反對裏唱的，這樣一來一往，左右互搏，光靠租用的AI就可以把話題長期進行下去，這種情況下一點一點引發別人的關注和討論，最後不需要AI，別人自然而然就會把話題延續和擴散出去。”

    殷憐聽了，沉思了好一會兒，失笑出聲。

    殷長生不高興：“你笑什麼？”

    殷憐搖頭：“就是，有點感慨。水軍式營銷最猖獗的時候，我們可是絕對不可能想象得到，有天這種‘新興行業’的工作會被AI佔據啊。”

    殷長生聽了，也爲之一愣，然後也笑了起來，說道：“紅月國拍攝電影的時候，多半都是講AI滅世。夏國的這種AI生存方式，確實有點太過接地氣了。”

    然後他又正色說道：“我經過多方面的情報收集和推理分析，僅僅從明面上找到的證據來看，這件事的幕後黑手……是這個人。”

    他給殷憐看了一張照片。

    殷憐看了之後，說道：“這個女生我好像見過。”

    殷長生說道：“我也猜你見過，但是她好像不是選手，你在哪裏見過她？你們鬧過什麼矛盾嗎？”

    殷憐說道：“我大概知道她是爲什麼敵視我了。其實我沒有見過她本人……我見到過的是她的授權形象。她是澤玉公主的形象候選人之一。”

    殷長生聽了，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樣子，點了點頭說道：“原來是這樣。這樣我就能理解了。”

    殷憐一邊跟他說話，還在一邊翻他整理出來的資料，對於自家哥哥的情報收集能力可以說是歎爲觀止——他根本不是動用電子技術進行了搜查，雖然殷長生未必不想這麼做，但是一來他來到夏國的時間有限，技術學得還不是很高深，基本上做不到這一點，二來夏國對於網絡信息管理特別嚴格，對於違反相關法令的行爲也有相當嚴重的懲罰，殷長生雖然不是什麼循規蹈矩的人，但是也不會在這種事情毫無意義地跟法律對抗。他真的只是靠自己的信息分析能力和收集能力推斷出幕後兇手的。

    殷憐可以看到殷長生遞過來的這份表格上，蒐集了整個事件上活躍度高的賬號，然後根據它們過往發佈的信息進行篩選和分析，最後根據它們的關注內容，情緒表現，思維模式，人際聯繫分析出幾個主要內容。

    比如說，關注的內容是否有規律性，能夠互相關聯？但凡是人必定有所喜好，但商業號卻只會被利益驅使，可能有相關的偏重，卻很難有真正前後呼應的喜好。比如說，是否有明顯的情緒波動，是否有相同的思維卻有迥異的觀念？這些都可以判斷是人還是AI，是單人操控還是多人經營。

    殷長生記錄得細緻，分析得嚴密，不是輕易通過一兩條信息進行的推斷，而是匯合了大量數據之後才進行的推導，確保每一條信息都能夠被多次反覆驗證。若不是如此，他的結論就不是推論，而只是純粹的臆想了。

    但是殷憐很奇怪。

    因爲這些情報之中蘊含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讓她很不明白，殷長生是靠什麼手段收集到這麼大量的情報的。

    殷憐問道：“你到底僱了多少人？”

    殷長生挑了挑眉：“爲什麼這麼問？”

    “因爲這些情報，很明顯不是依靠一兩個人能夠完成的工作量吧？”

    殷長生頓時笑了，說道：“關於這一點……AI是個好東西。”他想了想，跟殷憐解釋道，“夏國的AI具有一種很完善的邏輯系統，這種邏輯處理模式看上去簡單，其實如果是國內要自行進行發展，說不定就要上百年時間呢。聽上去是不是很誇張？因爲這些機器人看上去也就智力一般，性格也不是特別鮮活，雖然比國內的水平高了許多，但是國內的AI畢竟也已經有了簡單的邏輯系統，讓人感覺多走兩步就差不多了？”

    殷憐說道：“既然你這麼說，那肯定不是走兩步就能到那麼簡單。”

    殷長生說道：“用比較簡明的方式解釋，假設人工智能的發展有固定的步驟，那麼按照順序來說，就當是‘執行簡單命令’，‘執行複合命令’，‘執行人性化命令’這樣的順序，簡單命令就是‘給我倒一杯水’這樣的命令，複合命令則是‘照顧爺爺’這樣的命令——因爲照顧這件事包括了很多內容，甚至各個子命令需要交錯進行，如果能夠不依靠預設的指令集，而單單憑藉智能判斷就很好地完成類似於這樣的命令，那這已經算是比較高級的AI了。”

    “而夏國的AI卻可以執行更加人性化的複雜命令，打個比方說，你回到家，說一句‘我累了’，保姆機器人就能反應過來，詢問你要不要洗澡，又或者給你送水果湯飲。其實你說的話和它做的事情之間並沒有直接關聯，但是它可以依靠一般的人性化思維，判斷自己需要做什麼。而且同一句話，在不同的情境下，它可以做出不同的反應。”

    殷憐聽了，思考了一下，倒是有點領悟到，說道：“這麼說來，夏國的AI水平似乎真的是很高了。說真的，你要不說，我還真的就沒怎麼感覺出來。”

    殷長生笑：“沒有和電影裏那麼玄乎，而且小憐你不是學這個的，感受不到也算正常。”然後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但其實還不止是這樣。我之前說了，人性化指令是第三階段，但是一般到了這個階段，AI的指令和邏輯系統就會變得非常復雜了，體積也會異常龐大。機器和人的思維方法是完全不同的，所以有時候爲了能讓它們達到同樣的目標，我們往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和更大的力氣，代碼也會極爲龐大和累贅，但是夏國的機器人完全不一樣，他們從物理構造到數據代碼，都極爲精簡和流暢，而且本身的結構也更加穩固，是非常完美的狀態。”

    殷憐聽了，若有所悟，說道：“所以你說它們成熟……”

    “對，非常成熟的技術。不但發展得成熟，也已經完成了發展成熟之後優化的這一步驟。別看優化這兩字說着簡單，事實上，它可比發展創造本身要複雜多了。”

    殷憐點了點頭，說道：“這個我能理解。在不拆房子的時候完全把房子改建成另外一個樣子，其實是要比憑空修建房子來得費力的。”

    殷長生點了點頭：“這個比喻很貼切。”

    殷憐問道：“這個技術能夠帶回地球嗎？”

    殷長生說道：“我要先學會基本理論，到時候可能還要從這邊帶一些現成的設備回去，否則光是依靠地球的資源從零開始重現技術就太難了。如果有人工智能作爲輔助，很多工作都會更容易展開。”

    殷憐頓時陷入了思考，然後說道：“帶回去是沒有問題，但是技術等級差這麼多，到時候真的能使用嗎？”

    殷長生就說道：“所以我現在在學技術。只有儘可能地掌握了這方面的技術，至少知道基本原理和怎麼運用改造，這玩意兒才能在國內派上用場。”

    殷憐想了想，說道：“但是你現在又是賺錢又是學習新專業的，高考學習怎麼辦？”

    殷長生沉默了一下，誠實說道：“真能學會這些技術，我回去都能給路哥當老師，還高什麼考！？”

    殷憐一頭黑線，說道：“那隨便你吧。”

    然後殷長生又把話題拉了回來：“所以這女生，你希望我怎麼做？”

    殷憐想了想，說道：“不好辦……你收集的這些東西能夠舉證給警察嗎？”

    殷長生說道：“我不確定……畢竟不能確定這邊警察的辦案標準是什麼樣子的。不過這些證據確實可以給他們看，都是公開的信息，不違法，但也算不上實打實的證據。只是有這些線索，如果對方有意願要查，一定會方便許多就是了。”

    殷憐陷入了沉思。

    殷長生說道：“比較麻煩的是，就算真的驗證了，按照夏國的法律，也多半是作罰款和行政處罰處置。她大概會被限制一些網絡活動，其實並不傷筋動骨。”

    殷憐說道：“但是，可以要求把她的所作所爲公佈於衆吧？”

    殷長生說道：“我查了一下相關的法令，可以申請，但是肯定不可能公開詳細個人信息。她還未成年，所以會有公衆保護。”

    殷憐訝異：“未成年？她幾歲？”

    “十九歲。不過夏國要二十歲才算成年啊。”

    殷憐頓時開始思索了起來，半晌嘆了一口氣，說道：“舉報吧。雖然這樣的做法我覺得對比她可能造成的結果有些輕描淡寫了，我也有一百種方法可以讓她自食其果……但是現在真的好忙，實在沒心情去對付她。還是報警然後進行談判吧。”

    殷長生說道：“如果你真的很生氣，其實我也有辦法讓你解氣的。我看了一下，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但是可以肯定她有過好幾次對競爭對手下黑手的前科。對方不是‘揣測’你跟柯珂有勾結嗎？其實我們也完全可以‘揣測’她曾經多次對競爭對手不正當競爭，而且她的揣測缺乏實據，我們的揣測卻可以證據俱全。”

    殷憐對於殷長生的這個承諾其實是非常相信的，畢竟她剛接收到的這份資料其實已經非常說明問題。不過出於好奇，她還是問道：“什麼樣的證據？”

    殷長生說道：“舉個例子，去年十一月，她和一個年紀不小的少女形象授權人共同競爭一個角色形象，結果對方很快就會被爆出了現在的生活動態，和一些感情醜聞。那位形象授權人的一個朋友，那段時間之後在自己的博客曬了一款非常昂貴的歌姬周邊，博客下有好些似乎是現實熟人的ID調侃他發財了。”

    殷憐遲疑了一下：“但是僅僅這種程度的聯繫，也太薄弱了點吧？”

    殷長生說道：“當然不止只有這些。事實上，在那件事發生大約一週之前，有一個ID在他的博客下留過言，這個ID我經過大量的信息搜索，發現跟她本人的博客有着密切關聯——它們經常同期先後腳造訪同類型的網站，發表主題相似的言論。比如說，她本人授權了哪一部劇的形象，小號就會談論參與這部劇演出的某個演員……”

    “同步性很高？”

    “我查了她過去五年的三千兩百多條發言，其中有82.1%是完全符合的。”

    這個數字實在太具有說服力了，讓人無法反駁。

    殷憐說道：“這麼高的重合率，不是很容易暴露關係嗎？”

    殷長生說道：“那也不一定。因爲夏國在網絡信息上的嚴格把控和使用者的身份關聯，其實像是這類偷偷摸摸的行爲能做的很少，雖說是小號，其實也必須跟本人的真實身份關聯，所以只要是要查，警方很容易查出來。相對來說，AI在這方面限制反而比較小，雖然也設置了法律限制，但是很多時候，AI的判斷機制和人類還是有區別的，所以有些人才會僱傭AI傳播消息。但是不管怎麼說，她這種行爲還是很容易被發現的，一旦被舉報，警方查起來也是分分鐘的事情。”

    殷憐思考了一下，說道：“既然這麼容易被發現，那麼你要去揭穿人家，是不是也很容易被查到？”

    殷長生說道：“我也會使用AI。另外，在法律上，只要我的行爲不違規，那麼就算警方在調查過程之中發現了這件事，也不會把我公佈出去。這裏就是這一點好，各方面的規則都很完善，很有原則。再說哥哥爲妹妹出頭天經地義，就算被追問我爲什麼去調查這件事我也完全能解釋。”

    殷憐被他這句“爲妹妹出頭天經地義”所取悅，嘴角稍稍勾了勾，說道：“那你要注意分寸，絕對不能把自己摺進去了哦。”

    殷長生頓時也笑了，回答道：“安心。”

    他說到做到，之後不久，就找個機會，把事情挑了出去。殷長生做這種事情可以說是相當有技巧，首先他聯繫了一名記者和澤玉公主的扮演者，做了一期採訪，大致描述了一下出演的感受，其中“漫不經心地”帶過女孩子——編號600108的形象授權人當初也是人物形象的重要競爭者這一個信息。

    然後又去幾個主要負責曝光和傳播“小追和柯珂互相勾結影響比賽結果”的博客賬號下，漫不經心地回覆了一些留言，詢問對方以前跟600108的往來，是否與之關係密切。狀似無意地提起600108和610016在《尋夢人》之中的競爭關係。

    這樣的問題很快引來了羣衆的關注。

    尤其是其中負責擴散的很多個真人賬號都收到了類似的留言時。

    殷長生趁機開始迅速原封不動地找了600108之前僱傭的那些AI賬號，然後僱傭對方發佈和散播一些情報，主要就是過去幾年裏面，各個形象授權人或者其他方面的競爭對手出事與600108的可疑關聯，然後迅速@了受害者或者跟受害者有一些交情的公衆人物。

    這一下迅速就讓所有人都炸了。

    或許因爲時機的關係，賽事組本來都已經打算在之後的比賽之中稍微壓一壓殷憐了，結果看到這個情況和風向，很快就改變了主意，轉而出了一個說明，強調了比賽的公正性，並且特意發了一個柯珂和殷憐的作品合集鏈接，令衆人進行覈實。

    雖然目的是澄清，其實卻是又起了一波宣傳作用。

    殷憐的博客上因爲本身人數基數大，所以變化還不是很明顯。柯珂因爲被標註了恐怖靈異專精作者，反而有許多類型作品的愛好者有針對性地選擇了她的作品進行閱讀，然後頓時驚爲天人，很快就成爲了她的粉絲。

    當然，顏粉的人數還是要多於書粉，所以殷憐的粉絲增長數幾乎有柯珂的2~3倍，可是漲幅上，因爲柯珂原來的粉絲基數要遠遠少於殷憐，所以這一波竟然直接達到了翻倍的效果。

    雖說粉絲基數不大，但柯珂也並不是真的無名之輩，在特定的小圈子裏還是很有點名氣的，畢竟她的文字功底在那裏。

    相反的是600108就慘了。

    因爲殷長生的刻意引導，差不多是把所有線索都扒出來下劃線加粗高亮給大家看了。顧慮到立場和法規的問題，他沒有發表任何具備引導性的內容，只是明明白白地把證據呈現給所有人看，引發他們去自由思考和心證。

    他並沒有完全把所有的線索一次性放出，而是非常有節奏性地一點一點放出，充分給大家留下討論和發掘的餘地。而事實上，效果比預想之中還要好，以前大家沒有發現這些問題，是因爲沒有對相關事件進行關注。而此時殷長生一引導，許多事情就瞬間被發掘出來了。

    殷憐以前在華夏就見過類似的事情。有一個特定題材的知名作者，一直以來以文筆出衆而聞名，結果被一整個題材圈子追捧了十年之後，才發現她的好文筆幾乎都是大段大段抄襲了早年另一位全民熟知，無數作品都上了中小學生課本的文豪。

    由此可見，很多時候公衆其實遠沒有想象之中來得敏感。

    夏國因爲網絡的有效信息遠遠高過華夏，而且沒有了亂七八糟的匿名水軍，所以在這一點上面表現得更爲明顯。網絡上的人多半都更關心自己的事情，會對於某些事情進行討論，但是不會太過追根究底。而缺乏水軍的推動，除非是那種公衆真正非常關心的問題，其它大部分亂七八糟的病毒式營銷手段，如今已經都不怎麼起效了。

    病毒式營銷或者是水軍式營銷本來就是依靠的普通人原本對於個體對個體的傳播方式的信任度，當這種信任被消耗光了，它自然就沒用了。這種信任是不可逆的，因爲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情，大家只會說——別相信那些來源不明的消息。

    而夏國可以說是變相做到了這一點，因此正常情況下，普通網民對於一般消息的觸感其實更接近現實，雖然傳播的形式會顯得更加自由快速，但同時也因爲龐大的消息量，而顯得更加被動和不敏感。

    但是一旦被調動了積極性，那就完全不同了。在華夏的時候，鋪天蓋地的水軍還剛不過憤怒的大衆呢，又何況是本身就不存在成規模的水軍的夏國？

    600108做夢也想不到，殷憐的反擊會來得這麼徹底，彷彿狂風暴雨一般，直接就把她的底都掀了。

    其實殷憐根本不願意使用非常規手段對付她。如果不是爲了防止她一直搞事影響自己幹活，她連十分鐘都不想花在對方身上。否則哪怕顧忌這個世界的科技，但是謹慎地使用一些法術，總還是能給對方狠狠地找下麻煩的。

    但是即使如此，殷長生的做法也足夠她受了。

    600108本來一直隱藏得很好，等到消息爆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有點懵了。隨後不久，警察就上門了。殷長生雖然沒有報警，但是比賽組官方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卻主動報了警，隨後600108就被請去喝茶了。

    比賽組以煽動輿論，擾亂比賽起訴了她，雖然按照嚴重性和法律規定，在這件事上面她也只會受到罰款和社會勞動以及網絡活動受到監控管理這樣的處罰，但是這件事爆出來，影響卻是巨大的。這種情況下，她不但法律上會受到金錢損失，名聲也會大受打擊。考慮到她是形象授權人，近期和她簽約的影視劇劇組也可能會選擇更換形象甚至向她索賠。

    對於這樣爲了名利不擇手段的人，這個懲罰其實已經非常嚴重了。

    這件事之後，楊珂頓時心生警惕，更加不想輕易對殷憐做什麼，反而找機會加上了她的通訊賬號，試探性詢問了一下這件事。

    和柯珂不同，楊珂對殷憐的態度一直比較微妙。雖然也說不上有惡意，但肯定也沒什麼好感就是了。所以她現在突然來噓寒問暖，殷憐就覺得不對勁，盲猜了一下她可能在這件事裏面也有下黑手。

    意識到這一點，她就模棱兩可地說道：“我沒有什麼事啦！大概是運氣好吧，其實從以前開始，想要欺負我的人就都會倒黴呢。一定是因爲老天爺很喜歡我的關係。”

    楊珂也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心裏頓時咯噔一聲，懷疑她可能是在暗示什麼。

    但她也沒有這麼不經事，隨便聽對方說兩句似是而非的就被嚇住，只是有些訕訕地說道：“哪有這麼玄學的，這次是運氣好，以後還是要防着點小人才行。”

    這話聽上去不是想要殷憐不好的意思，殷憐有點意外，卻挑了挑眉，說道：“做了壞事嘛，總會有報應的。不過是我運氣好，所以壞人總會應在我這裏。楊珂你不用擔心我……我運勢很強的，想要對付我的人才總會倒黴。”

    最後這句話，她故意放輕了聲音，學了柯珂講故事時候的語氣，幽幽地說道。

    那聲音聽上去，其實倒也勉強可以說是溫柔，但楊珂卻只感到了可怕。也不知道是不是主觀意識的關係，她有一種受到了威脅的感覺。

    楊珂說道：“雖然之前我對你的態度不好，但我一點都沒有想要暗地使陰招害你的想法。”

    她是一時衝動，這句話說出口就後悔了。平白無故在這種時候說這樣的話，豈不是欲蓋彌彰嗎？

    她有點緊張，思考着殷憐會是個什麼樣的反應，結果殷憐聽了，卻只是停頓了一下，然後“嗯”了一聲。

    她甚至沒有反問一句：“你突然這麼說，是做了什麼？”

    殷憐其實是已經從她的語氣和態度裏面猜測到，楊珂應該是在這件事裏面扮演了什麼角色，但可能並沒有參與太深，所以此時才可以在這裏跟她這樣說話。楊珂說這句話，其實已經相當是變相服軟，殷憐出於能省事就省事的心態，就接受了她的服軟。

    但楊珂不知道，還以爲她這句嗯是真的已經清楚自己扮演了什麼角色，一時有幾分心驚，又猛然鬆了一口氣，說道：“你理解就好。”

    相比起楊珂的胡亂猜疑然後把自己嚇個半死，其它有關注這件事的人卻是完全不一樣的反應。

    之前的情報爆出來之後，同場的選手裏，魏躍首先發言嘲諷了一下傳播這些言論的人，隨後幸福密碼也表示很喜歡殷憐和柯珂的文風。之後等到事情反轉，其它兩人才出來發言，雖然晚了一點，被淘汰的阿音最後也寫了一篇文章，大致表示她是認可官方的判斷的，只是因爲被淘汰了心情不佳，所以沒有馬上關注後續，沒有第一時間澄清和迴應。

    “比賽剛結束的時候，我是很不服氣的，但即使如此也不能不承認小追的幾個故事寫得非常好，切題且引人深省。至於柯珂，我倒是覺得這個世界上根本不應該有恐怖故事的存在，你們同意嗎！？肯定會有很多人不同意吧，畢竟恐怖故事的喜好者也很多。既然這樣，大家就接受現實吧，理解柯珂的文章對我的傷害是必然的，就喜好上來說就是天敵！不可能誰排在我後面，誰就跟她有勾結。”

    但還是有人窮追不捨，追問：“但是柯珂和小追的關係不是很好嗎？”

    但是立刻就有人幫忙反駁回去了，說道：“關係好就一定作弊？關係好就不能在比賽中狙擊對方？比賽規則就是這樣，而且柯珂一直以來都是擅長恐怖題材，也不是這一場才特意這麼做……只能說阿音這次真的比較倒黴就是了。”

    但是相比在這方面糾結的，但是更多的人看到阿音的發言，關注點卻完全不同。

    “沒錯！這世界上爲什麼要有恐怖這種東西啊！？”

    “這個世界上根本不應該有恐怖故事+1”

    “這個世界上根本不應該有恐怖故事+2”

    “這個世界上根本不應該有恐怖故事+居民編號”

    “我就不一樣了。我超怕恐怖故事的，但是我就是想看。越怕越想看！”

    “越怕越想看+1”

    “鬼故事的奧義，就在於越怕越想看。我從來不怕，所以也不怎麼喜歡看鬼故事。”

    說這話的人頓時被人羣起而攻之。

    ……

    話題很容易就被扯遠了。

    結果這個時候，藺和森突然發佈了一條信息。

    “已購買五月夢第一輪柏組《線索大亂戰》的劇本，來者不拒，去者不追雖然文風粗糙，技巧不行，但是好歹還多少有幾分靈氣。之後我會在修改過劇本之後親自執導拍攝，敬請期待。”

    殷憐：“……”

    與此同時，經紀公司也通知了殷憐，藺和森再次提交了形象授權申請，同時附上了劇本。劇本正是由線索大亂戰所改編，申請的角色正是海族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