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8 428

    爭吵彷彿沒有發生過一樣, 兩位孤獨的法師很自然地和好。

    臺下的觀衆雖然還有人理不清這樣的邏輯，但也有人自然而然地從這段激烈的劇情變化之中理解了卡莫蒙的心態變化，從而接受了劇情的變化。甚至有人因此而受到了很深的感動，說道：“真是……令人動容的友情。”

    這樣的感嘆甚至受到了周邊的贊同。

    如果殷憐聽到這些感嘆，大約會爲他們的天真純潔而失笑。如果這一幕場景在原來的世界演出, 那麼觀衆絕對不會認爲這是和諧美好的友情, 而八成會有其他不同的想法。

    不過這裏的人還很純潔就是了。

    這一段的劇情安排其實過於隱晦, 很多人或許不能理解這之中卡莫蒙的感情變化，殷憐本來還有點擔心, 不過好在即使沒有經過各種影視劇的洗滌, 但是人類在感情的領悟能力上也不需要特別經過各種肥皁劇的衝擊，能領悟到的就是能領悟到。

    不如說，因爲沒有經過太多電視劇或者流行的洗禮, 他們還不會被常見的套路所困住，所以反而更能適應偏近於真實的劇情進展。

    很多人自然而然領悟了卡莫蒙當時的憤怒和之後的改變, 而看不懂的人卻也很自然地沒有去質疑——這樣的觀衆可比地球好應付多了。

    待到卡莫蒙病癒, 兩人埋葬了病故的孩子，帶着剩下一個再次開始流浪。縱然失去了兩個學生, 可是生命仍舊還在繼續。接下來，他們開始再次邂逅新的法師，有些相遇又分開, 有些卻從此開始相伴而行。

    在幾次戰鬥之後, 他們的隊伍變得強大了許多。而偏偏這個時候, 聖城這幾年能夠使用的神眷者越來越少, 人才顯而易見地凋零，甚至原本的神眷者也因爲種種原因，神力一直在衰退。

    加上聖城最近幾年針對法師施行的強權政策，執行時一直需要更多更強力的人手，所以法師們經歷了幾波戰鬥，雖然其中也有傷亡，但是最終竟然都戰勝了聖城軍。

    “閣下，現在大陸上已經有越來越多的魔法師。雖然目前的包庇者懲戒措施還算有效，但是那些瀆神者也開始施行了類似的行爲。但凡要是有平民傷害或者舉報魔法天賦者，就算當時那些孽種被殺死，隨後也會被出現的高階法師用極其殘酷的手段折磨而死！他們的手段太過殘酷，平民都畏懼他們，也因此開始私下逃避執行教會的舉報命令。”

    阿尼爾怒道：“不能利用這些時機，直接絞殺找上門的法師嗎！？”

    “但是大人，如今整片大陸到處都有魔法天賦者出生！而且法師們神出鬼沒，派的人少了，很可能反而被他們滅殺！可是如果派的人多了，我們守得住一處守不住另一處，只會非常被動。”

    阿尼爾說道：“但這樣下去，是要讓我的命令變成一個笑話嗎！？若是在這個時候，無法給這些平民比法師更強的威懾，那麼很快他們就會失去畏懼……到時候，任由法師們收攏這些天賦者，他們的力量就會越來越強！”

    他徘徊在舞臺上，沉吟半晌，說道：“沒有辦法了，正義需要犧牲。”

    然後他高聲唱道：“正義需要犧牲/死亡不過是一場新生”

    隨着他的歌聲響起，一整個隊伍的聖城騎士開始排隊出現，然後繞着舞臺開始前進。

    同時臺上也響起了和聲，聲音莊嚴而熱血，唱道：“正義需要犧牲/死亡不過是一場新生”

    “剪除魔鬼而窺測到的地獄/終究不過是一場祭禮”

    隨着歌聲響起，騎士們開始擺出攻擊的姿勢。而舞臺旋轉，前方卻是一個正在忙碌的村莊，村民們看到出現的騎士，慌慌張張，卻無處可逃。

    據殷憐看過的資料，當時馬蒂爾大陸的情況可以說是非常慘烈了，法師和聖城簡直是爭着在屠殺民衆——雖然本質上可能還沒到屠城那地步，但是區區十幾人幾十人的滅門舉動卻是哪一方也沒少做。平民處於倉皇無措之中，若家裏出現了魔法天賦者，就會隨即引來滅頂之災。無力的人們便遷怒到了那些擁有魔法天賦的孩子身上，雖然不敢對真的魔法天賦者動手，卻把“具有魔法天賦的魔鬼”作爲了欺凌的藉口。

    後來也確實有受到欺凌的孩子覺醒成了魔法師這樣的事實和衍生出來的傳說。

    這一切都導致魔法師和普通人之間的關係越來越差。

    此時臺上上演的就是聖城當時採取的策略。

    “今日給予的處罰/是爲了讓你們贖去親近魔鬼的罪”

    “於死後的世界悔恨自己的所爲/滌盡這罪孽吧”

    “正義需要犧牲/死亡不過一場新生”

    相比聖城這一邊的殺戮，魔法師那一邊的，殷憐也並沒有做出過多的美化，但是劇情顯然豐富許多。只見卡莫蒙站在那裏，神情激憤，抱住一個已經死去的孩童，然後讓火焰擋住面前一家人的去路，說道：“你們怎麼敢？你們以爲殺死這可憐的孩子就可以逃過一命？別做夢了！今天我應該讓你們……和所有跟你們一樣懷抱着僥倖的人知道，傷害一名法師或者魔法天賦者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下場！？”

    輕盈的女聲低低吟唱，卻非出於誰的口，而只是一種旁白：“卡莫蒙/卡莫蒙/他已經知道/卡莫蒙/卡莫蒙/他終於徹悟”

    “自胡路城毀滅/世間再沒有魔法師的親人/與摯友”

    “原來他們生來就孤獨/原來世間的血緣/從不能把他們牽連”

    “魔法終會讓一切割裂”

    “卡莫蒙/卡莫蒙/他已經知道/卡莫蒙/卡莫蒙/他終於徹悟”

    “只有魔法能夠締結新的契約/只有天賦者才能成爲新的至親”

    “魔力盪漾在血脈/成爲新的承諾”

    出身於胡路城的卡莫蒙，帶着源於魔法親善者胡路城的最完整的魔法傳承，成了一種法師們的核心和主心骨。在他的帶領下，法師們結成同盟，開始有計劃地襲擊各個處死過天賦者的村莊和城鎮，而這麼做的效果是很明顯的，隨着人民對於法師的畏懼日益深重，他們再不敢輕易殺死天賦者。

    但是如果故事按着這樣的路線發展下去，那就完全不符合殷憐的目的和三觀了。

    所以，有些轉折始終還是必要的。

    第二幕的結尾，卡莫蒙遭遇了敵人的襲擊，爲了掩護撤走的孩子們，他落入了陷阱，在重傷之時，巷弄深處一個破落而隱蔽的小屋對他打開了門，把他藏了起來。

    卡莫蒙早已不再奢望能夠得到普通人的理解和保護，可是年輕的女人卻對他說道：“因爲我感謝你們……保護了我的孩子。”

    她唱道：“十月懷胎/滿心愛意/秋夜裏誕生的/我的寶貝/蹣跚學步/童言童語/生活在心尖的/我的寶貝”

    “誰想要奪走他/誰就是我的敵人/誰想要傷害他/誰就是我的死仇”

    “殘忍的世道/連父親和祖母/都不會保護一個孩子/如果這樣下去/他總有一天會死去/被殘忍的刑罰/戳穿心臟”

    “我感謝你們/讓他們畏懼/我感謝你們/爲之流的血”

    “我不知道他如今在何方/可是若有一天他流落在街頭/如你這般”

    “我願也有有人/像我這樣保護他”

    舞臺上，女人的身姿漸漸與影像裏的貴族婦人重疊。

    【卡莫蒙/卡莫蒙/不要出門】

    【卡莫蒙/卡莫蒙/別用魔法】

    【這個世界很危險/但我們都會保護你/我的寶貝】

    【卡莫蒙/卡莫蒙/不要回頭】

    【卡莫蒙/卡莫蒙/不要忘記】

    伴隨着那歌聲，卡莫蒙永遠閉上了眼睛。

    他怎麼會忘了呢？其實曾經，也有人像這樣保護過他。

    第二幕落幕。

    第三幕開始。

    卡莫蒙死去，安達西成爲新的領導者。

    比起卡莫蒙的激進，他更加有計劃性，按照教會的說法，更加虛僞也更加陰險。

    雖然故事看上去只是經歷了短暫的一幕，其實第二幕的時間至少跨越了幾十年。

    黑賢者善用計謀和兵法，利用法師的靈活性跟聖城打游擊戰，同時他還與其他的法師勢力建立了關係，並且在多次合作之後，與對方建立了信任，甚至在他們之中贏得了威望。另一方面，他說服了法師們配合對聖城的勢力進行襲擊，由恐嚇無力反擊的平民，變成了兩個勢力之間的對轟。

    這部分雖然都是以快速的劇情對話來表現，但是因爲情節緊張，所以觀衆們也看得聚精會神，並沒有分散注意力。

    在這一段裏面，殷憐着重開發了打戲。雖然從《法師王》開始就經常已經有戰鬥場面，但是這一部裏面卻意外對於相關的內容進行了加強，使其在視覺上就極有觀賞價值。戰鬥顯出熱血，死亡亦顯悲壯，跟《法師王》之中的表現方式完全不同。

    《法師王》之中，對於戰爭的描寫其實是比較陰暗的，有一定譴責意味的。一定要說的話，就是充滿了濃重的反戰意識。

    《黑賢者》就不同了。它對於戰爭的描述，更加熱血，充滿了理想和希望。雖然在一開始的時候，連法師們也不知道自己尋求的方向，但是卻不妨礙他們爲了自身的未來而前進。

    臺下有擅長戰鬥的冒險者，或者是主要修習戰鬥法術的法師在那裏竊竊私語，對於舞臺上的戰鬥動作挑剔個不停：“這個動作也太花俏了吧？”

    “剛纔那個姿勢，我要是一個火球過去，他就要完蛋！”

    “打鬥的時候要真的擺這麼多架勢，早就該被打殘了！”

    不過就算抱怨連連，他們也沒有真的能從舞臺上移開視線，最終只是對着舞臺上的景象發出共同的感嘆：“……真帥啊！”

    相比這些挑剔的觀衆，一般的平民或者貴族或者不擅長戰鬥的文職者和鮮少見識過實戰的年輕女性卻沒有這麼多的想法。舞臺上的演出比起實戰來最大的好處，不但只有更加帥氣，本身也少了許多讓人覺得難受的血肉飛濺的殘忍場面。雖然殷憐毫不留情地在裏面增加了許多血腥的特效，但是畢竟只是特效而不是現實。

    舞臺上不會真的有人死去，這無疑讓觀衆更沒有心理負擔。

    殷憐在這一波的配角演員裏面，選擇的大多都是本身有一些戰鬥能力的演員，然後對他們進行了專門的培訓，不但培訓武打動作，還培訓了舞蹈能力，結合兩者之後，才排出了現在的舞……打鬥場面。

    雖然就培訓結果來說，短暫的培訓讓他們在舞蹈上還只是半吊子，而舞蹈動作的加入則讓武打場面本身充滿了花架子，但至少兩者結合之後，整體的架勢還是很好看的，就連法師們揮動法杖時也帶了極爲優美的弧線和與音樂相配的節奏感。

    甚至有人發出了尖叫。

    樓上的貴族可以預想到底發表了不滿：“吵死了！沒教養的愚民！”

    結果她的同伴根本顧不上，說道：“啊！黑賢者出現了！啊啊啊！我好想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