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16.12.12

    殷憐聽了，沉默了片刻，思考着對方到底是真心投誠，還是另有陰謀。不過想了想，她卻笑了起來。不管對方是不是另有陰謀，只要殷憐防備得當，也不怕對方出什麼花招。

    而最重要的是，接受了這麼一個身份特殊的人物，其實頗能起到千金買馬骨的作用。聖城之中有些教派是不想屈服於魔法協會，有些人則是對於魔法協會還有些恐懼和顧慮。

    前者目前還沒有什麼辦法，只能慢慢一點一點打散對方的士氣。這屬於黑賢者的工作，目前還沒有什麼殷憐可以干涉的餘地。

    但是後者卻是一個極爲適合殷憐的切入口，甚至如果處理得好，很可能能夠影響到前者。

    殷憐這樣一想，就覺得不管對方是什麼目的，只要真的加入了魔法協會，其象徵意義就已經遠大於實際意義。至於之後怎麼處理安置對方，那卻是以後的事情了。

    所以她開口說道:“既然如此，我想親眼看一看這位墨菲牧師。你讓戴爾閣下安排一下。”

    侍者便應了。

    之後殷憐便很快見到了這位銀髮的前主教。

    這位墨菲主教看上去是個相貌溫雅可親的人，氣質也很柔和，完全不像什麼惡人。站在殷憐的立場上來說，很容易覺得這樣一個溫和的人難怪會被霸道的太陽神教壓得踹不過氣來然而可惜殷憐並不是這麼一個以貌取人的人。

    一個能夠在曾經的太陽神教坐到紅衣主教位置的男人，她可不認爲對方是個單純的良善百姓。或者說跟善惡沒有關係，真正能居於高位的人，因爲能力強悍，意志堅定，所以也會很有主見，並不會輕易被一些外界元素影響，做出無謂的舉動。

    所以說，這人會不畏流言，捨棄太陽神教而來爲魔法協會工作讓殷憐覺得並不簡單。

    她審視了墨菲一番，發現他表情正常，始終面帶微笑，絲毫沒有因爲她的容貌而動容，也沒有因爲她的年紀而露出輕視，便知道對方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物。

    她開口說道:“墨菲先生，您好。”

    墨菲並不自矜，對自己目前的身份十分有自覺，所以站起來行了個半禮，說道:“見過神使。”

    殷憐也不轉彎抹角，只是說道:“墨菲先生來協會求職，想要求一個什麼樣的身份，可以告訴我嗎？”

    墨菲這才愣了一下，說道:“但憑神使安排就好了。一般職務我應當都是還能擔任的。”

    殷憐卻笑了起來，說道:“我知道您能勝任很多工作。不過若是什麼職務都可以，想必閣下也不必到協會這邊來求職了。”

    “您並非普通人。就算是被卸除了主教的職務，您的神術造詣，信仰見識都不會變化。不過在那之前，您並沒有投靠其它教派，也沒有依附於其它主教，只是獨自在家修行。既然如此，您沒有理由在這種時候投靠魔法協會。”

    墨菲卻開口說道:“爲什麼不能？我曾爲太陽神教鞠躬盡瘁，而他們是如何對我的，相比神使也已經聽說過了。既然如此，我也希望能投向更能讓我發揮能力的人，比如魔法協會。”

    殷憐聽他這樣說的時候，卻是擡頭頗有深意地看着他說道:“在你印象之中，魔法協會是個什麼樣的所在？”

    這句話對於現代一些面試企業的求職者來說只是個很普通的問題，但是卻把墨菲聽得一愣。主要是他沒有預料到殷憐會問這麼一個問題就各個角度來說，他曾是一位聖職者，而魔法協會算是敵對，他對魔法協會的印象自然不可能好到哪裏去。

    殷憐之所以問這樣一個問題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因爲當墨菲訴說自己對於太陽神教的怨恨的時候，殷憐沒有從他的表情或者眼神之中看到任何強烈的怨憤。

    即便是壓抑自己的情緒，但是這種時候，爲了取信於殷憐，也應該放開對於自身情緒的控制。而且如果真的有強烈的情緒，不可能連眼神都缺乏細微的變化。殷憐對自己察言觀色的能力還是挺有自信的墨菲說的話跟他真正的感情並不符合。

    所以她才問墨菲對於魔法協會的印象。

    墨菲愣了一下之後，卻是露出了一個笑容，說道:“我覺得魔法協會不，應該是黑賢者閣下是個很有能力和手段的人物。魔法協會早期的發展還非常混亂，卻是這許多年來經由他的手一點一點理順的。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很想親眼見一見這位閣下。”

    殷憐聽了，靜默了一下，才繼續笑了起來，說道:“您倒是挺瞭解他的。那您對魔法協會的大體感覺呢？不是對於老師，而是對於魔法協會本身包括法師這個羣體。”

    墨菲聽她這話好像別有深意，表情頓時凝重了一些，半晌，才十分慎重地說道:“在我看來的話，魔法協會內部的結構還是比較鬆散的，大家也是自行其是的時候居多。現在的魔法協會大概還算齊心，應該是黑賢者閣下的個人魅力和聲望在起作用。若是一旦有一天，黑賢者閣下不在了，那麼魔法協會就會變成一盤散沙。”

    說到黑賢者閣下“不在了”這三個字的時候，他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但是語氣上又不是很明顯地加了個重音。他自己似乎也沒有意識自己語氣上的變化，很可能是不自主的。殷憐卻在那一瞬間擡了一下頭，若有所思地微笑看了他一眼。

    然後她對墨菲說道:“看來您對魔法協會也是很瞭解的，但是評價並不是很高的樣子。”

    墨菲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難得有幾分倉促地補充道:“我當然不是在說魔法協會不好不管如何，魔法協會現今正蒸蒸日上，確實是比如同*了一般的太陽神教好多了。而且只要黑賢者閣下還在，魔法協會就並不會被輕易打敗。”

    這裏的*兩個詞他說得真心實意，倒是頗有一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殷憐說道:“我會將您的贊言傳達給老師的。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問您。您想要通過爲魔法協會工作，來做到什麼事情呢？僅僅只是爲了養家餬口，亦或者希望重新獲取被人崇敬，被人倚重的地位，又或者爲了想要爲信徒和聖城做一點事？這個問題我希望您能誠實地告知我，因爲這會決定我給您安排的工作內容。”

    墨菲卻毫不猶豫地回答道:“自然是爲了地位和力量。”

    殷憐頓時笑了，說道:“我明白了。”

    然後她就叫了人來，說道:“您帶墨菲閣下去文書那裏，先給墨菲閣下一份新出的法令，給他細細講解一下，然後讓他負責宣讀和傳揚法令。”

    “去吧！”

    墨菲愣了一下，還有些不解，卻順從地跟着侍從走了。

    其實殷憐剛纔的問話是有點陷阱的。她與墨菲的對話基本上讓她確定了墨菲的大致情況，與墨菲坦誠的內容相反，他的話恰好讓殷憐確定了，對方是爲了太陽神教和聖城而來。

    之所以能確定這一點，是因爲殷憐跟對方並不熟悉，彼此之間這段對話也算不上交心言論，這種情況下，墨菲如果是爲了權力和地位而來，他應該會在殷憐面前稍作掩飾，明面上表示是爲了想要爲聖城民衆做些什麼，因爲這麼做對他自己更有利。相反如果是爲了太陽神教，他反而更有可能爲了說服殷憐而試圖表示自己更在乎地位和權位這種說法也許不能消除殷憐心裏的所有疑問，卻至少能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利益至上的人，而排除他仍在爲了太陽神教而做事的嫌疑。

    殷憐覺得很有意思。

    她還沒想好具體要怎麼使用墨菲。但是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她絕對會合理地使用他，甚至在理想狀態下，她會讓對方真的擁有他想要的“權力和地位”，只要對方的能力足夠。

    除了墨菲之外，名單上其實還有許多其他人。上面很大一部分人殷憐都自己見過，目前正在爲協會做事。殷憐想了想，讓人召集了大部份沒有什麼特殊的男女，然後開始給他們分配任務。

    殷憐覺得時機已經差不多，決定要在城內舉辦一個慶典。這種風聲鶴唳的時候舉辦慶典，讓很多城民都十分不解，議論紛紛，反而是法師們保持了沉默，無聲無息地咽了咽口水。

    有個女侍忍不住開口對殷憐說道:“神使，如果真的舉辦祭典很可能會顯得有些冷清。城裏的居民未必會過來參加。”

    殷憐笑了起來，說道:“放心，他們會來的。如果他們不來，我就施用法術把他們引誘出來。”

    女侍聽了，嚇了一跳，把她的話給直接當了真，頓時就不敢多話了。

    殷憐卻想到，越是氣氛緊張的時候，越不能停滯不前。慶典是讓氣氛活躍起來的最好機會，而且此時潛伏在城中的一些狂信者們，也很容易被熱鬧的氣氛引誘出來，覺得有機可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