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棄徒

    回房間後，虎子將兩個饅頭遞給陳澤。

    “你吃吧，我不餓。”陳澤搖了搖頭。

    “怎麼會不餓呢？”虎子直接將兩個饅頭塞到陳澤懷裏，不滿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把自己的饅頭都給了那個人。可是那四個饅頭不都是你的啊，有兩個是我的。剩下的四個饅頭，也有兩個是你的。咱們以前說好的，無論有什麼都是一人一半，你難道忘了嗎？”

    “怪我，是我見外了。”陳澤溫和一笑，拿起饅頭吃了起來。

    “這才對嘛，饅頭多好吃，在家裏還不一定頓頓都有饅頭呢，趕緊吃。”虎子咬着饅頭，臉上掛滿憨厚笑容。

    陳澤見虎子吃得如此開心，心頭愈發溫暖。

    次日，行功完畢後，秦山留下饅頭就離開了，陳澤一如昨天那般，每人四個饅頭。

    昨天在楊洪那裏沒分到饅頭的，爭先恐後往陳澤隊伍裏擠，原先的人立刻推搡起來，更有甚者直接動起了手。

    “鬧什麼！”陳澤大喝一聲，這才讓衆人冷靜下來，目光灼灼得掃視着衆人，“只有昨天在我這裏領饅頭的，才可以排在這隊。這麼多人我記不住，你們自己看前後的人，若是有眼生的，直接推出去。我這裏只夠一千五百人，多一個都不行！”

    片刻沉默後，企圖混進陳澤這隊的人走出隊伍，悻悻離去。

    可是這麼一耽擱，哪怕他們回到楊洪那裏排隊，也領不到饅頭了，只能以怨恨的目光看着陳澤。

    陳澤視若無睹，神色並無變化。

    饅頭就這麼多，他無法保證每個人都分到，只能守好自己這隊的一千五百人。

    經過一夜的思考，他已經想明白秦山讓他和楊洪負責分饅頭，就是要看他和楊洪鬥。

    既然要鬥，就不能一視同仁，必須有差異才會有分化。

    他只要跟着他的這一千五百人，時間一長，這些人就會打上他的烙印，成爲他的人。

    至於楊洪那邊怎麼頭疼，與他無關，越頭疼越好。

    楊洪似乎也琢磨過味兒來了，他那邊人多，哪怕人均三個饅頭也是不夠的。

    而且如果真分三個饅頭，用不了多久所有人就都想去陳澤那裏了。

    在把所有饅頭分完後，楊洪直接走到那些想要混入陳澤隊伍中的人面前，冷聲道：“我記住你們了，以後不用來我這裏領饅頭了，我這裏沒有你們的饅頭。”

    “憑什麼！”少年們憤憤道。

    “你問我憑什麼？”楊洪轉手指着分到饅頭的人，“那你要不要問問他們，願不願意少吃一個把饅頭分給你們？”

    少年們頓時沉默，雖然楊洪身後的人沒有開口，但看那不善的眼神，自然不可能把饅頭分給他們。

    他們縱然不忿，可畢竟分到饅頭的人佔多數，他們自然不可能去犯衆怒。

    楊洪雖然沒有說出真正的原因，但他們也明白，從他們試圖去陳澤那裏的時候，楊洪就不會再接納他們了。

    最關鍵的是，陳澤也不要他們。

    只是一個選擇，他們就成了沒人要的棄徒。

    哪怕每日都吞服墨綠圓丹，可他們畢竟不是已經完全辟穀的仙人。

    一日不吃東西沒事，可時間久了，遲早會出問題。

    陳澤看着筐中剩餘的八個饅頭，忽然意識到，這不是饅頭，而是資源，籠絡人心的資源。

    如果可以，他很想均分，可他又怕他這邊分三個饅頭，楊洪那邊轉手分四個饅頭，那樣他就被動了。

    不管楊洪能不能想到這一點，他必須搶佔先機。

    楊洪從昨天的手忙腳亂到今天的主動捨棄一部分，用的也是和陳澤一樣的辦法，拉攏分化。

    他的反應已經夠快了，只可惜陳澤昨日已經佔了先機，他縱然及時補救，威信也已經不如陳澤了。

    從秦山讓陳澤和楊洪分饅頭開始，這場爭鬥就無法避免，如果心不夠狠，陳澤就會成爲那些食物都分不到的棄徒。

    陳澤，楊洪，棄徒們，三方勢力已經悄然形成。

    目前陳澤與楊洪這裏人數持平，都是一千五百人，那些被拋棄的人只有數百，成爲最弱的一支勢力，並且無人領導，接下來的時日註定只能被欺負。

    陳澤讓虎子拿好剩下的八個饅頭，一如昨日將籮筐放整齊。

    雖然秦山嘴上不說，但他知道秦山必然會清楚他這個舉動，每次集合前空籮筐都會憑空消失就是證據。

    這樣的舉動也許未必能打動秦山，但還是要做的，細微處才能見差距。

    時日一久，高下立判。

    陳澤掃視一圈，在遠處的一塊石頭上發現那個將楊洪打倒的少年。

    好巧不巧，少年也在看着陳澤，與陳澤對視一眼後，立刻將頭別過去，佯裝打量四周。

    陳澤莞爾，帶着虎子走到少年面前，不用他說，虎子立刻就將四個饅頭遞給少年。

    “我叫紀星。”少年接過饅頭，擡頭看着陳澤，眼神不似昨天那般強硬。

    “我叫陳澤。”陳澤點頭致意。

    “我知道，昨天聽過一遍了。”紀星將饅頭塞到懷裏，隨意地揮了揮手，“行了，你可以走了。”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陳澤好心把自己的饅頭分給你，你居然一句好話都沒有。”虎子沒好氣地瞪了紀星一眼。

    “合着這意思，就是要我服軟唄？”紀星將懷裏的饅頭拿出來，遞到陳澤面前，“我十歲跟着我爹進山打獵，十二歲射虎，什麼兇險的場面沒見過？我明白告訴你，我看不上你這種虛僞的人。想用四個饅頭收服我，別費這個勁了。饅頭還你，我不白吃你的，昨天吃的四個明天搶來還你。”

    “我請你吃的，不用你還，我回去休息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陳澤微微一笑，拉着虎子離去。

    紀星不置可否，在陳澤走了幾步後，忽然叫住陳澤。

    “喂！”

    “怎麼了？”陳澤轉頭看着紀星。

    “你明天給我幾個饅頭？”紀星問道。

    “你想吃幾個？”陳澤笑着問道。

    “看心情吧，胃口好的時候，吃他十幾個也不是問題。”紀星摸着下巴，饒有興致地看着陳澤，“那麼問題來了，你能讓我吃幾個？”

    “四個，因爲我只有四個。”陳澤笑着答道，隨後拉着虎子轉身就走。

    紀星嘴角上揚，正要拿着饅頭離去，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哭聲，扭頭一看，這才發現是一個皎若秋月的少女在捂着臉哭泣。

    “哭什麼？”紀星走到少女面前，見少女手中沒有饅頭，戲謔道，“就爲幾個饅頭哭，能不能有點骨氣？”

    少女沒有回答，哭得梨花帶雨。

    “不就是幾個饅頭，至於嘛。”紀星將四個饅頭遞到少女面前，“拿着，別哭了，哭哭啼啼的煩死了。”

    “我才不是爲饅頭哭呢，我們沒人要了，剛剛那個楊洪用兩個饅頭連哄帶嚇，把跟我住的一個女孩帶走了，說是以後都要跟他睡一起，我好怕下一個就是我，嗚嗚嗚……”少女說到此處，哭得越來越大。

    “媽的，這王八蛋！”紀星咬牙切齒，拳頭捏得噼啪作響，見少女還在哭，聲音溫和了幾分，“行了，別哭了，以後跟着我，我保護你。他要是敢動你，我打死他！”

    少女哭聲戛然而止，擡頭看着紀星。

    “真的嗎？”

    “一口唾沫一個釘。”紀星認真道。

    “謝謝。”少女柔聲道謝。

    “行了，快吃吧。”紀星重新將饅頭遞給少女。

    “我不餓的，你吃吧，吃飽了才有力氣保護我。”少女低聲道。

    “傻子吧你是？我說保護你你就信，也不怕被人賣了。”紀星說到此處，眼神頓時黯淡下來，狠狠踢了地面一腳，將饅頭全部塞到少女手中，“走，我帶你去見個人。”

    “見誰？”少女問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快吃吧。”

    少女不再多問，吃了一個饅頭，將剩下三個饅頭還給紀星，“我飯量小，吃一個就夠了。”

    “就吃這麼一點，難怪沒力氣。”紀星嘟囔了一句，將饅頭塞到懷裏，隨後轉頭看着少女，“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燕歌。”少女柔聲道。

    “很好聽的名字。”紀星贊了一句，帶着燕歌徑直走向陳澤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