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貴婦 第108節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笑佳人字數:3245更新時間:24/07/05 04:01:53
    替父王倒好酒,他才在旁邊坐下。

    燕王也不說話,一碗一碗地喝了起來。

    魏曕不動,眼看父王要倒第三碗,他終於伸手按住酒罈,低聲道:“父王,您晚飯吃得少,縱酒傷身。”

    燕王抓着酒罈不鬆,拿眼睛瞪兒子:“鬆開。”

    魏曕不鬆。

    燕王眼神更冷。

    魏曕腦海裏忽然浮現去年殷墉祝壽那晚的家宴,老爺子高興得想喝酒,被殷氏數落了一頓。

    魏曕便道:“殷老好酒,近兩年殷氏卻管着老爺子不許他喝多,自言她寧可一時不孝,來換老爺子百歲時她仍有孝可盡。”

    燕王哼道:“所以你也學她,來管老子?”

    魏曕默認。

    這片刻僵持的功夫,燕王肚子裏的酒就開始燒了起來,一直喝可能還沒感覺,一旦有了感覺,那一醉方休的興致也斷了。

    燕王有氣,一巴掌拍在兒子的手腕上。

    就這,魏曕也沒有鬆開酒罈。

    燕王懶得看他,換個對面的凳子坐着,背對兒子,仰頭望月。

    過去不知多久,燕王好奇兒子在做什麼,回頭看看,就見兒子平平靜靜地回視過來。

    說陪他吧,這兒子一個字都不說,說敷衍吧,這兒子目光清明,又沒有半點不耐煩。

    燕王氣道:“你來做什麼?”他剛沒了爹,心裏難受,兒子就不知道哄哄他?

    魏曕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只是擔心有刺客,查看的時候被父王發現,然後,父王叫他一起出來。

    燕王也想起來了,指着客房道:“沒你的事了,回去吧。”

    魏曕不走,終於道:“我陪您坐會兒。”

    燕王嫌棄道:“不用你陪!”這兒子悶嘴葫蘆,根本不懂什麼叫陪。

    魏曕繼續沉默。

    燕王看着兒子冷冰冰的臉,想起兒子開門時謹慎的樣子,莫名又笑了。

    笑着笑着嘆口氣,他起身道:“行了,夜裏涼,咱們都早點歇吧。”

    魏曕便一直將父王護送到門口,再退回自己的房間。

    作者有話要說:燕王:老三媳婦啊,這麼多年委屈你了。

    蕙蕙:謝父王體諒。

    三爺:???

    第100章

    上午巳時左右,是平城南城門前最熱鬧的時候,進城出城的百姓們排在城門兩側,城內外也擺了各種小攤,攤主們你一聲我一聲的吆喝着。

    此時官府已經發佈了公文,先帝駕崩,要求官民服三個月的國喪,期間不得宴請、嫁娶、奏樂。

    同時也有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減輕賦稅的惠民舉措。

    只要不影響自己的生活,百姓們其實並不是很在乎誰在京城當皇帝,完全當一樁熱鬧低聲議論着。家裏有親朋好友犯事的都很高興,不用再坐大牢了,家裏被犯人欺負過的自然不滿,好不容易把人弄進去,結果沒多久就給放了出來,也太不公平。

    不過,守城士兵就在旁邊站着,百姓們都只是竊竊私語。

    突然,一陣馬蹄聲從遠處傳來,排在城外的百姓們回首張望,有人驚呼道:“是燕王殿下!”

    這一嗓子,所有人都緊緊地盯着越來越近的馬隊。

    靠近城門時,一匹匹駿馬放慢了速度,燕王乃一城之主,自然不用排隊,當他率領衆人緩緩進城時,百姓們也都看見了燕王現在的模樣,面容憔悴臉色發黃,哭腫的眼皮下是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他皺巴巴的錦袍外披着一層白色孝衣,只是那孝衣上有血跡也有塵土污漬。

    百姓們面面相覷。

    先帝死了,王爺該去奔喪啊,就像百姓家的兒子,就算有天大的事,老子死了兒子也得趕緊回去,王爺怎麼回來了?

    燕王神色木然,彷彿聽不到百姓們的疑惑。

    只是,當他的駿馬跨過城門不久,緊緊注視王爺的百姓就見王爺身形一晃,下一刻就從馬背上跌了下來!

    “王爺!”

    “父王!”

    驚呼聲接連響起,幸好有個排隊的農夫眼疾手快,及時抱住了燕王摔下來的身體!

    魏家三兄弟與侍衛們第一時間趕過來,可是無論他們如何喊叫,燕王都緊緊閉着眼睛,昏過去了。

    魏曕當機立斷,與出城的一戶人家借了馬車,他們三兄弟小心翼翼地將燕王擡上馬車,立即朝王府而去。

    待到下午,平城裏就傳出兩道消息。

    “先帝留下遺詔,不準藩王奔喪,燕王日夜兼程奔到一半被迫折返。”

    “燕王喪父,悲慟成疾,進城時栽落馬下,侍衛們跟百姓借了馬車才將人送回王府。”

    謠言都能被百姓們傳成真的,而這兩道消息本來就是真的,於是在流傳的過程中被百姓們添油加醋地渲染,直傳得燕王恐怕要不行了,真是個大孝子!

    燕王府。

    燕王被擡回來時,殷蕙等人還都跪在王府爲先帝搭建的靈堂裏。

    雖然先帝人在京城,可燕王府的子孫們也要守靈,這靈堂也是必不可少。

    聽說燕王昏迷,徐王妃趕緊帶着一大家子趕了過去,到了勤政殿,徐王妃讓李側妃四妾以及小輩們在外面等着,她與魏暘匆匆進了內殿。

    魏昳、魏曕、魏昡也都守在榻前。

    燕王仍然閉着眼睛,王府郎中何景正在爲他號脈。

    “好端端的,你們父王怎麼病了?”徐王妃擔憂地問魏昳。

    魏昳嘆口氣,簡單地解釋了一遍。

    魏暘露出怒色,不能責備先帝,他就朝三個弟弟發脾氣:“你們怎麼照顧的父王?但凡你們盡心伺候,父王也不至於病得這麼嚴重!”

    魏曕垂眸,魏昡瞪眼睛,魏昳剛要解釋,徐王妃皺眉看過來,對兒子道:“誰也不想這樣,都少說兩句吧。”

    魏暘哼了一聲,走到何景身邊,又換上了一副憂心忡忡的面孔。

    燕王悠悠轉醒。

    魏暘激動道:“父王您醒了!您現在感覺怎麼樣,哪裏不舒服?”

    燕王微微抽了抽眼角,掃眼身邊的衆人,他嘆口氣,閉着眼睛擺擺手:“除了何景,都下去吧。”

    魏暘欲言又止,看向母親。

    徐王妃非常瞭解燕王的脾氣,說一不二,而且她也經歷過喪父之痛,心裏難受的時候,什麼安慰的話都沒用,只會讓人爲多餘的應酬煩躁。

    王爺安慰她,她得面露感激地聽着,輪到王爺,王爺不喜這種虛話,他們就得閉嘴。

    “都退下吧。”

    徐王妃做主,與魏暘四兄弟都離開了。

    過了兩刻鐘左右,郎中何景出來了,道燕王傷心過度傷了元氣,他只能開調理的方子協助王爺調養,剩下的,得王爺自己走出悲痛。

    徐王妃明白了,見魏昳三兄弟風塵僕僕的,都是沒休息好的樣子,道:“你們先回去休息吧,王爺這邊有我們守着。”

    魏昳、魏曕、魏昡都不肯走,要一起守。

    一羣人就都守着一家之主,黃昏時,燕王恢復了一點精神,叫妻妾兒孫們進去見了一面,要他們盡心替先帝守靈,除非他召見,誰也不用再來探望。

    夜裏是不用守靈的,除了徐王妃、魏暘還留在勤政殿,其他人都先離開了。

    澄心堂。

    魏曕外出這數日就沒有洗過澡,路上沒法洗,到了驛站,父王沉浸在悲痛中沒有叫過水,他們做兒子的也不好在這時候講究。

    照例先讓人備水,魏曕才跟着殷蕙進了廳堂。

    循哥兒被乳母抱走了,衡哥兒本想與爹爹親近親近,被殷蕙用眼神示意他先回房。

    衡哥兒很懂事,乖乖走了。

    魏曕的臉雖然憔悴,卻依然冰冷,縱使上輩子也經歷過這一段,殷蕙也看不出魏曕爲先帝的死究竟有幾分悲傷。

    “先喝口茶吧,嘴脣都幹了。”殷蕙倒了一碗茶,端過來,目光溫柔,聲音也溫柔。

    溫柔有多種,全都通過語氣眼神而變化,有的溫柔令人心安得到慰藉,有的溫柔,會令人心動生欲。

    此時此刻,殷蕙只想安撫魏曕心中可能會有的悲傷。

    魏曕能感受到,接過茶碗,低頭喝了起來。

    有些事情連父王也不能說,但魏曕很清楚,此刻他的心裏,沒有任何悲傷,甚至還不如鎮國公去世時的感慨遺憾多。

    因爲皇祖父傷了父王的心,他親眼目睹父王的淚與痛,無法不怨。

    況且,鎮國公去世,對燕王府沒有太大的影響,皇祖父一走,燕王府再難有先前的太平,魏曕如何能靜下心來緬懷一個長輩?

    他本就話少,此刻更無話可說,丫鬟們把水擡進西邊的浴室,魏曕就單獨進去了。

    平時他洗澡很快,這次卻在裏面待了半個時辰。

    等他出來,看到殷蕙坐在椅子上,衡哥兒、循哥兒都來了,衡哥兒忐忑地看着他,循哥兒還什麼都不懂,坐在孃親懷裏,偷偷地朝哥哥那邊伸手,想抓哥哥的耳朵。

    魏曕神色稍緩,坐到殷蕙旁邊,將衡哥兒叫到自己面前,問衡哥兒這?溉斬甲雋聳裁礎?

    殷蕙鬆了口氣,示意金盞、銀盞去傳飯。

    喪事的沉重連衡哥兒都影響了,只有循哥兒,坐在他的餐椅上,津津有味地吃着飯,吃得開心時,還會拿小手拍拍桌面。

    衡哥兒緊張地看看弟弟,再看看爹爹,很怕爹爹朝弟弟發脾氣。

    “吃吧。”魏曕給衡哥兒夾了一塊兒素雞。

    衡哥兒就放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