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貴婦 第85節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笑佳人字數:3156更新時間:24/07/05 04:01:53
    魏曕補充道:“若是他們年前成親,那就算了。”

    要去也得等她出了月子才行,今日是冬月二十四,距離過年只有一個月零幾天。

    殷蕙忍不住地笑,剛提親,哪有那麼快成親的,再早也得等春暖花開呢,那時候她早恢復好了。

    “謝謝您。”殷蕙拉着他的手,笑得比花兒還好看。

    魏曕就是要她開心才這麼說的,她生孩子不容易,他除了這個,別的也幫不上什麼。

    “早點休息吧。”看看天色,魏曕拍拍她的手,站了起來。

    屋裏暖和,外面還刮着寒風,風吹散了雲,夜空剔透,閃耀着一顆顆寒星。

    魏曕站在廊檐下,看了會兒天,這才來到前院。

    安順兒伺候他洗腳時,魏曕想起一事,問:“可有派人去殷家報喜?”

    安順兒笑道:“派了,夫人才生完,金盞就過來叫我安排了,肯定是夫人提前吩咐過。”

    魏曕明白,她是怕殷老牽掛。

    她爹孃死得早,完全是殷老一手帶大的。

    過了幾日,燕王叫來三個指揮使與魏暘、魏曕,商量三衛所招兵的事,此次抗擊金國,燕王的五萬人馬損失了近七千人,得儘快挑選精壯之士補足。

    燕王的意思是,年前就給辦妥了。

    馮謖、高震、楊敬忠異口同聲地應下了。

    他們退下後,魏暘也要離開,卻見魏曕站在原地不動,似乎還有別的事說。

    就在此時,燕王也察覺了,笑着問:“老三有什麼事嗎?”

    魏曕頷首,並不避諱魏暘還在,看着燕王商量道:“父王,七郎慶滿月的時候,兒子想請七郎的曾外祖父與舅舅過來吃席,不知您意下如何?”

    魏暘詫異地挑了挑眉毛。

    整個王府,沒有人把殷家當正經的姻親,以前逢年過節有什麼宴請,也從未給殷家下過請帖。

    他還以爲老三有什麼大事要與父王商議,結果竟是爲了這個。

    燕王沉默片刻,用眼神示意長子、海公公都退下。

    兩人告退。

    燕王坐在書案後,招招手,叫魏曕走近點。

    魏曕繞到桌案,站在父王面前。

    燕王打量一眼已經完全長成成年男子身形的兒子,笑道:“怎麼,知道疼自己媳婦了?”

    魏曕立即紅了耳垂。

    他可以搬出很多理由,但英明如父王,又怎麼會信。

    燕王卻收了笑,微微眯起眼睛,審視地看着這個兒子:“現在把殷家當親戚了,以前不當,是不是覺得自己委屈,覺得你本可以像大哥二哥那樣娶京城的名門貴女,覺得我偏心,沒把你當回事?”

    魏曕臉色大變,跪下叩首道:“兒子不敢。”

    燕王哼了一聲:“不敢,那爲何衡哥兒滿月、週歲時你不請人家?”

    魏曕看着地面,突然不知該說什麼。

    他自然委屈過。

    因爲生母的出身,他被大哥、二哥、府裏的下人們看輕,雖然那些明顯的惡意的輕視都發生在他還是孩子的時候,別人以爲他不懂,其實他懂。

    於是他努力讀書勤練武藝,大哥二哥還在睡覺時,他已經爬起來蹲馬步了。

    他不與大哥比文,憑藉出衆的武藝被父王看重。

    就在他自覺可以與二哥比肩時,父王要他娶一個商戶家的姑娘。

    大哥二哥都來安慰他,卻不知越是這種安慰,越讓他心裏不是滋味兒。

    燕王看着沉默的兒子,忽地嘆道:“我知道你委屈,但我不是不看重你,誰讓當時只有你在適婚的年紀?咱們拿了殷家那麼多銀子,總不能叫殷家姑娘給你大哥二哥當妾吧,還是說讓殷家姑娘嫁給比她們還小的你四弟?”

    魏曕眼眶發熱,額頭觸地道:“父王無需多言,兒子都明白,兒子確實糊塗過一陣,後來您選我進京給皇祖父祝壽,兒子就都明白了。”

    燕王點頭,扶他起來道:“這都是人之常情,何況你還年輕,更何況,父王很清楚,你之前不請殷老進府,不是你還在怨父王什麼亦或委屈什麼,你那是好面子,怕再被兄嫂們笑話,是不是?”

    魏曕垂眸道:“兄長與嫂子們不是那種人,是我自己虛榮。”

    燕王笑了:“原來你也挺會說話的。”

    魏曕慚愧地低下頭。

    燕王離席,負手對兒子道:“虛榮,這世上有幾人不虛榮不好面子?父王都能理解,如今你是爲了疼媳婦也好,自己想明白了也罷,你能跨出這一步,父王都很欣慰。叔夜你記住,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心胸越大,能容的事越多,前面的路才越寬。”

    他沒丟過人嗎?

    都是皇子,太子守京城,他卻要遠就藩地。

    都是藩王,秦王、代王只懂享樂父皇罵完之後仍然繼續養着,他頻繁往返戰場,父皇還嫌他耗費軍餉太多,讓他自己想辦法。

    兒子娶商女委屈,他安排這門親事時難道臉上很有光?燕地哪個百姓不知道他從殷家拿了銀子?

    厚顏無恥的人才會心安理得地花別人的銀子,他做不到。

    待到太子病逝父皇寧可封皇太孫也不封他,他更是在全天下面前顏面盡損。

    一時委屈可以,天天只記着委屈不委屈的,不行。

    要往前看,要學會忽視別人的幸災樂禍或流言蜚語,專心走自己的路。

    這些話,燕王並沒有說出來。

    可魏曕看着父王偉岸健碩的背影,完全能明白父王的隱忍與豁達。

    父王留下他,不是要訓他,而是要教他。

    “父王放心,兒子都記下了。”

    “嗯,給殷家的帖子你自己安排吧。”

    “是。”

    燕王擺擺手,魏曕自行告退。

    走出勤政殿,就見魏暘站在不遠處,似乎在等他。

    “大哥。”魏曕上前招呼道。

    魏暘注意到他眼圈微微泛紅,嘆道:“七郎出生,大哥知道你高興,可殷家什麼身份,你剛剛那麼說,不是給父王添堵嗎?”

    老三一定挨了父王的罵,還被罵哭了。

    魏曕迎着他好心勸說的目光,坦然道:“殷家是五郎、七郎的母族,不是外人,父王已經準我下帖子了。”

    魏暘愕然。

    第79章

    趁午後陽光好的時候,殷蕙讓金盞、銀盞伺候她洗了頭。

    金盞坐在榻邊,她躺在金盞的腿上,銀盞再把凳子端到榻前,擺好銅盆的位置。

    當長髮打溼,銀盞輕柔地替她按摩起來,殷蕙舒服得都要睡着了。

    洗好了,將頭髮絞得再也不會滴水,殷蕙就挪到琉璃窗邊待着。

    燒着地龍的屋裏溫暖如春,再曬曬太陽,殷蕙的頭髮很快就幹了,用梳子好好通一通,蓬鬆又順滑,帶着淡淡的花露香。

    “娘今天真好看。”

    衡哥兒睡完午覺來找孃親,盯着孃親看了會兒,忽然道。

    殷蕙笑了:“昨天娘不好看嗎?”

    衡哥兒想了想,道:“昨天也好看,今天更好看。”雖然他也說不清到底哪裏不一樣了,明明娘還是娘。

    黃昏魏曕過來,一眼就發現了區別,皺眉道:“洗頭了?”

    她第一次坐月子時,魏曕就從乳母、母親等女眷口中聽到一些說法,諸如坐月子不能洗頭洗澡、不能哭之類。

    殷蕙解釋道:“這幾日恢復得好,天又暖和,洗一下也不會着涼的,而且我身上舒服了,晚上才休息的好,也更有利於恢復,您說是不是?”

    洗都洗了,魏曕只用不贊成的目光看着她,沒有再說什麼。

    乳母抱了七郎過來,衡哥兒坐在弟弟旁邊,一會兒摸摸弟弟的小手,一會兒點點弟弟的臉蛋,與七郎相比,他的小手竟然也變成了大手。

    對魏曕而言,這樣一家人聚在一塊兒的時間總是顯得特別短,沒多久就要吃晚飯了。

    七郎竟然在這時候拉了一泡,被乳母抱去西耳房收拾,今晚就不會再過來。

    “弟弟真臭。”衡哥兒躲在爹爹身後,捏着鼻子嫌棄道。

    殷蕙:“你小時候也這樣。”

    說話時瞥眼魏曕,最愛乾淨的男人這會兒倒好像鼻子失靈了,並沒有露出什麼嫌棄的表情。

    一家人移到廳堂用飯。

    飯後,衡哥兒跑去看弟弟了,魏曕跟着殷蕙進了內室,遞給她一張請帖。

    殷蕙疑惑地接過來,打開一看,紅紙黑字,是他請祖父、殷閬來府裏替七郎慶滿月。

    該高興的,殷蕙卻溼了眼眶。

    別的姻親之家,逢年過節都會彼此宴請,可她嫁到燕王府四年了,祖父才將要收到來自燕王府的第一封請帖。

    這還是她重生了,做了很多事又生了七郎換來的,上輩子,祖父到死都沒能……

    就因爲他們姓魏,因爲他們都是高高在上的皇子龍孫!

    殷蕙快步繞到屏風後,背對魏曕的方向捂住嘴。

    魏曕站在屏風這一側,隔着薄薄的蘇繡絹紗,能看到她的肩膀在輕輕抖動。

    他有他的心結,她又何嘗不是,放眼平城,她是無數百姓羨慕的富家千金,一朝嫁進王府,她反而成了最卑微的那個。

    過去的已經無法更改,重要的是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