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貴婦 第3節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笑佳人字數:3612更新時間:24/07/05 04:01:53
    燕王府這邊,公爹定了由世子爺魏暘與她的夫君三爺魏曕進京。

    既然明日就要遠行,今晚魏曕睡到三更天忽然又來了興致,也是情理之中。

    弄明白了一切,重新回到內室時,殷蕙冷靜了很多。

    “怎麼這麼晚,滅燈吧。”

    帳內傳來魏曕不悅的聲音,大概是在嫌棄她耽誤太久,讓燈亮了太久,擾了他休息。

    殷蕙默默滅了兩盞燈,走到牀邊,從牀腳爬到內側,鑽進屬於自己的被窩。

    “之前爲何罵我?”

    旁邊的男人突然問道,聽起來似乎還不困。

    殷蕙隨口編了個理由:“我很累,只想睡覺,你卻來折騰我,不過我已經知錯了,還請三爺恕罪。”

    魏曕沉默。

    以前他也有夜半忽然起興的時候,她從來都是柔順配合,嫁過來一年多,也再知禮謹慎不過,何曾對他失禮?

    今晚如此撒野,撓得他後背全是血印子,可見怨氣之深。

    魏曕只能想到一件事。

    這次他與大哥進京,大哥帶上了大嫂,他卻沒有帶她。

    “衡哥兒太小了,父母都不在身邊,我不放心。”

    殷蕙不懂他怎麼突然提到了兒子,她也不記得十年前的今晚魏曕有沒有說這個,愣了片刻,殷蕙背對他道:“三爺儘管放心,我會照顧好衡哥兒。”

    魏曕:“嗯,睡吧。”

    殷蕙馬上閉上了眼睛。

    也許明早醒來,她就又回到蜀王府了,而不是留在這場荒誕的夢中。

    “夫人,夫人,該起了。”

    殷蕙猛地清醒過來,睜開眼睛,面前便是自小伺候她的丫鬟金盞、銀盞。

    都是十六歲,金盞俏麗,銀盞柔靜,水靈靈的像兩朵花。

    殷蕙又在被窩裏掐了自己一下,很疼。

    看來這不是夢了,她真的回到了十年前。

    “王……三爺何時離開的,怎麼沒叫我?”殷蕙坐起來,心神不寧地問。

    金盞笑道:“是三爺囑咐奴婢們別驚動您的。”

    雖然她也奇怪夫人竟然睡了懶覺沒有起來伺候三爺更衣,不過三爺難得對主子溫柔一回,金盞很替主子高興。

    殷蕙看向窗外:“什麼時辰了?三爺可出發了?”

    金盞道:“等會兒全府裏的主子們都要去送三爺他們,奴婢哪能讓您睡到那個時候,只是夫人再賴牀下去,咱們可要遲到了。”

    殷蕙忙坐了起來,縱使不懂爲何會變成這樣,她也不能在整個燕王府面前失禮。

    洗漱更衣梳頭,金盞、銀盞做得十分熟練,一刻鍾後,殷蕙吩咐銀盞去廚房傳飯,再派銀盞去請魏曕過來。

    乳母與衡哥兒就住在後院的耳房,這會兒也抱了小公子過來。

    殷蕙迫不及待地將兒子接了過來。

    這會兒衡哥兒才四個月大,白白淨淨的,長得很像魏曕。

    小小的男娃看到孃親,開心地笑了起來,眼睛彎成一對兒月牙。

    殷蕙差點哭出來。

    公爹對孫子們教導嚴格,所有小少爺們到了四歲就要去書堂讀書,打那之後,兒子的脾氣與魏曕越來越像,很少在她面前笑了,就像一顆小太陽,漸漸變成了一顆清清冷冷的月亮。

    魏曕過來時,就見那位素來看重禮儀的妻子正將兒子抱在懷裏,低頭與兒子貼臉。

    看到他,妻子皺了下眉,抱着兒子換個方向站着。

    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

    她待他總是小心翼翼唯恐哪裏做錯了被他責罰,從昨夜開始,她的態度明顯變了,不再恭敬,倒好像……嫌怨。

    魏曕不太高興。

    女人偶爾耍耍脾氣無傷大雅,可他已經解釋過爲何不能帶她進京,她身爲母親,竟然還在爲此怨怪於丈夫。

    太不懂事了。

    第3章

    雖然周圍的人包括她自己都年輕了十歲,但三爺的澄心堂乃至整個燕王府都曾是她生活了多年的家,周圍的人也再熟悉不過,殷蕙很快就接受了這場發生在她的睡夢中的驚變。

    魏曕落座後,殷蕙也將兒子交給了乳母。

    不急,魏曕馬上就要離家兩個多月了,她有的是時間與兒子親近。

    廚房的小丫鬟們安靜熟練地擺好早飯。

    殷蕙掃了一眼。

    肉餡兒烙餅煎得麪皮金黃微焦,米粥湯少粘稠,就連火腿炒蛋裏面的雞蛋,也都炒得發老。

    不是澄心堂的廚子控制不好火候,而是魏曕就愛吃這種。

    殷蕙喜歡早飯吃包子,喜歡喝湯米均勻的粥,喜歡吃炒得嫩嫩的雞蛋。

    出嫁前殷家廚子端上來的全是她愛吃的,做了燕王府的兒媳,殷蕙處處顧及魏曕的喜好,丁點有利於自己的要求都不敢提,唯恐被人議論出身商戶的她不懂規矩。

    可她的謹慎與順從,最終也沒有換來魏曕的心。

    那還謹慎什麼呢?

    這頓就算了,晌午她就要廚子做一桌她愛吃的飯菜,就算魏曕回來了,以後的飯桌上也將有夫妻倆各自愛吃的東西,她絕不會再委屈自己。

    隨便吃了點,殷蕙放下筷子,再讓乳母把孩子抱過來。

    衡哥兒長得白白胖胖的,剛出生的時候就比其他孩子大,全怪殷蕙孕期不懂,吃得太多,孩子養得好,她生的時候遭了老大的罪,後來再也沒有懷上,可能就與傷了身子有關。不過疼過了也就忘了,此刻殷蕙抱着健康可愛的兒子,心裏只有溫暖。

    細細想來,從前她鑽了牛角尖,嚴格要求自己謹慎行事,對兒子也是同樣,使得孩子小小年紀承受了不少委屈,母子關係也越來越遠。

    這次不會了,她已經明白隱忍求全撈不到任何好處,她自己不會再忍,也不會教孩子一味隱忍,就算有人會因爲她的出身看不起兒子,她也會讓兒子明白,他有一個最關心最愛護他的娘。

    衡哥兒仰面躺在孃親的懷裏,突然朝孃親露出一個笑。

    殷蕙也笑了,低下去,輕輕親了親兒子的小臉蛋。

    母子倆眼中只有彼此,坐在對面默默吃飯的魏曕,默默地朝這邊看了好幾眼。

    他能感受到殷氏對他的刻意忽視。

    成親一年半,以前只要他出現在她面前,殷氏便會將他當成天一樣殷勤伺候,他也有幾次短暫外出的時候,每一次離別,殷氏看他的眼神都充滿了不捨,會囉囉嗦嗦地囑咐他各種事宜,彷彿他連如何照顧自己都不懂,然而今日,她除了吃飯就是逗兒子,一眼都不曾看他,一句話也不曾試着交談。

    魏曕放下碗。

    碗底輕輕觸及桌面的聲音讓殷蕙微微擡頭,見魏曕吃好了,殷蕙朝伺候在一側的金盞、銀盞使個眼色。

    兩個丫鬟立即上前服侍三爺漱口。

    漱了口,魏曕走到殷蕙身邊,接過衡哥兒抱在懷裏。

    衡哥兒可能更喜歡孃親,見到父親,男娃娃歪過腦袋,哼唧着想回到孃親身邊。

    魏曕抿脣,轉身將兒子遞給乳母,看向外面道:“走吧。”

    殷蕙跟了上去。

    燕王府氣勢恢宏,與其他藩王府邸一樣,由中間一道東西向的長長巷道,將整座王府隔成了前朝後寢的佈局。

    前朝是燕王處理政事、召見官員的地方,莊嚴肅穆,後寢是燕王及其家眷生活之處,精緻華美。

    燕王的寢殿位於後宮中央,西六所分給妻妾居住,東六所分給膝下的兒女們居住。

    殷蕙一家三口走出澄心堂,往西行,經過頤志堂的時候,世子爺魏暘與世子妃徐清婉並肩走了出來,身後跟着三個孩子。

    殷蕙與魏曕同時頓足,朝魏暘夫妻點頭致意:“大哥,大嫂。”

    世子爺魏暘穿了一身茶白色錦袍,他個子比魏曕矮一些,然神色溫潤氣質沉穩,頗有長兄風範,笑着對魏曕道:“行囊可都收拾好了?”

    魏曕答道:“都已收拾妥當,命隨從搬上馬車了。”

    魏暘點點頭,自然而然地與魏曕走在了前面,聊些京城之行的事宜。

    殷蕙則走在了徐清婉身邊。

    徐清婉是燕王妃的孃家侄女,姑侄倆都出自京城的一等勳貴之家鎮國公府,徐清婉身世顯赫,儀容氣度也是殷蕙幾個妯娌當中最頂尖的,前世殷蕙嫁到燕王府,密切注意着徐清婉的一舉一動,言行舉止無一不效仿徐清婉,經過一兩年的堅持與模仿,殷蕙的禮儀幾乎毫不遜色徐清婉,然則卻也變得不再像她自己。

    丫鬟們私底下都嘲笑她東施效顰,徐清婉對殷蕙的態度始終如一,客氣生疏,不曾傲慢無禮,但也不曾將殷蕙看在眼裏。

    平時私底下見面,除了最基本的招呼,徐清婉不會主動與殷蕙說什麼,都是殷蕙絞盡腦汁找些話題。

    今日兩位爺就走在前面,相談甚歡兄友弟恭,徐清婉的話也變得多了些,溫聲對殷蕙道:“三弟妹放心,此去京城,我與世子爺會照看好三弟,你在家裏安心照顧五郎就是。”

    燕王府的幾個孫輩都是按照長幼稱呼的,殷蕙的兒子衡哥兒排行五,大家都叫他五郎。徐清婉生了兩個兒子,六歲的大郎爲長,還有個才三歲的三郎。此時兄弟倆都跟在後面,另有一個五歲的女娃娃,乃是徐清婉的庶女眉姐兒。

    因爲成親早,如今頤志堂的孫輩數量最多。

    殷蕙看看乳母懷裏的衡哥兒,笑着道:“有勞大哥大嫂費心了。”

    那聲音輕柔隨意,再無從前的小心拘束,彷彿她與徐清婉都是一樣的貴女出身。

    一個常年拘謹的人突然灑脫了,熟悉她的人自然能察覺這種變化。

    徐清婉總算正眼朝殷蕙看來。

    殷蕙穿了件淺碧色鑲金邊的繡花褙子,搭配一條白色長裙,體態婀娜,清雅得體。這打扮與平時沒有太大的差別,變的是她的神態。徐清婉熟悉的殷蕙總是小心翼翼的,一雙美麗的眼睛因爲時時刻刻留意旁人的舉止而失了大方,又因爲常常自慚形穢下意識地垂眸低頭,這樣的小家子氣,倒也附和她的出身。

    但今日的殷蕙言笑晏晏,目光平和,禮儀周到卻又毫無模仿造作的痕跡,彷彿一隻原本關在籠子裏瑟瑟縮縮的畫眉鳥,突然飛出牢籠在陽光下恣意飛翔起來。

    當殷蕙瑟縮時,大家很容易忽視她的美貌。

    當她變得從容大方,她的美貌也完全展現出來。

    徐清婉竟看怔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