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飛黃騰達的開始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睡醒就餓字數:3052更新時間:24/07/05 04:01:32
顧慶之早上天剛矇矇亮就出門,到現在太陽將要落山,他在這偏殿裏待了已經快一天了。
太上皇的壽宴的確熱鬧,他能聽見隱約的樂器聲,還能看見一波一波的人進去賀壽,大明宮的太監宮女們也都全穿着喜慶的紅色,連送飯過來的太監手裏提的食盒,一樣都是紅色的,上頭還綁着大紅花。
就是完全沒人招呼他。
那就不用多想了,就看晚上結束,這些太監會把他送到哪兒去了。
問題是要不要給太上皇宮殿來一道閃電呢。祝壽嘛,這可是獨一份的壽禮。
太陽一點點落下去,遠處宮殿裏的樂聲越發的明顯了。顧慶之都不覺得餓了。
忽然間,他瞧見偏殿旁邊的宮門裏,進來兩個人。
前頭那個穿的挺正常,光線不太明亮的條件下,看着約莫二三十歲,後頭那個穿着太監服侍,微微低頭,微微彎腰。
天都黑了,能帶着太監逛的,明顯是個正常男性,還不在太上皇的壽宴裏,這總不能是皇帝吧。
等一下,這還真的有可能是皇帝。
這只能是皇帝。
顧慶之飛快從偏殿裏出來,兩步出來,太監已經緊張的擋在了皇帝面前,顧慶之也沒猶豫,直接一拱手,“陛下。”
他餓了一天,原本窩在椅子上沒什麼活動,這麼小跑兩步,空空的胃腸道拉開了,當即就是咕嚕嚕響了好幾聲,聲音還挺響。
擋在皇帝身前的太監沒繃住,嘴角不由得翹了起來,氣氛一下子就不緊張了。
皇帝在太監肩上輕輕一拍,太監讓開了路,顧慶之這才看見皇帝的真面目。
近看皇帝挺白淨的,二十出頭的模樣,表情淡淡的,很是從容不迫。
但是從容不迫就是最大的問題了,皇帝沒在太上皇壽宴上,又不可能是主動不去,那只能是太上皇沒叫他去。
皇帝應該是生氣的,但是他忍住了。
“你怎麼知道朕就是皇帝?”
顧慶之道:“這個時候,能只帶一個人在宮裏四處走動,還不在太上皇壽宴上的,只能是陛下了。”
皇帝沉默片刻,又道:“你既然在大明宮,爲何不去給太上皇祝壽?”
顧慶之道:“草民原本是巡鹽御史林大人推舉去欽天監的人,草民能算天氣,只是榮國府陽奉陰違,把草民送給太上皇解悶。這也是個藉口,草民天不亮進宮,到如今連杯水都沒有。”
皇帝又是片刻的沉默,問道:“你今年幾歲了?”
“十四。”
“看着倒是不太像。”皇帝上下打量他,“朕看你也就十歲上下。”
“家裏的地被豪紳看上了,家破人亡當了六年多的乞丐。”
皇帝沒說話,顧慶之原本就矮,如今半低着頭,只能看見皇帝跟太監胸口以下的動作,似乎是做了什麼手勢之類的。
顧慶之覺得這是個機會,還是個非常好的機會。
林如海原本的打算,就是想叫他跟皇帝多說兩句話,所以定下十一月中進宮,如今的確是說上話了,而且還是兩個失意人的對話,還都是因爲太上皇。
還有四王八公之一的榮國府從中作梗,皇帝最後能抄賈家的家,那證明榮國府的確是得罪過皇帝。
苦主都是太上皇跟賈家,代入感不要太強。
又等了片刻,顧慶之聽見那太監小聲道:“按照宮裏的規矩,他該是被送到皇莊上種地,或者去上林苑監下頭的園子裏養家禽家畜。”
太監聲音小歸小,不過也沒避着他的意思,顧慶之立即又加了一把火,“草民是被賈家大房賈璉送進宮的,走了戴權的關係,塞了不少銀子,北安門的侍衛太監都有。”
皇帝冷哼了一聲,“戴權!”
想也知道皇帝生氣,皇宮進什麼人他都控制不了,萬一哪天戴權帶進來反賊呢?
顧慶之繼續道:“草民實在不知,榮國府做下這等事情究竟爲何,林大人推舉草民去欽天監,又礙着他們什麼事兒了。”
皇帝沒說話,太監請示了一下,給他簡單解釋了內中緣由,“怕你見了陛下之後,勸陛下宣林大人回京。若是回了京城,林大人是必定要續絃的,也得過繼子嗣。榮國府就不是林大人唯一的岳家,有榮國府血脈的林姑娘也就不是林大人唯一的後代了。”
這個顧慶之是真的沒想到,但是太監這麼一提醒,他是真的通透了。
“不愧是榮國府,怪不得他們處處使絆子,就是想叫我先受不了鬧起來,然後他們順勢倒打一耙還要反咬一口。”
皇帝這會兒卻岔開了話題,道:“你說你會算天氣?”
顧慶之道:“今冬京城周邊無雪,明年的冬小麥怕是要欠收了,望陛下早做打算。”
皇帝雖然不種地,不過瑞雪兆豐年還是知道的,他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你可願——”
顧慶之打斷了皇帝,“陛下,草民願去皇莊。”
顧慶之上前一步,語氣也激憤起來。
“草民原該是林大人和賈府聯名舉薦的,可如今因爲賈府從中作梗,草民成了他們獻給太上皇的壽禮,草民不願頂着這個身份,那就不如去皇莊洗一洗。皇莊出身,跟賈府再無瓜葛,跟太上皇也無瓜葛,林大人的恩情草民是要報答的,可是賈府,哼——”
“草民自然也是要好好報答他們的。”
顧慶之覺得皇帝對太上皇是有怨氣的,但是不能明着說,至於理由,孝道最多佔一成,主要還是還沒徹底掌權。
那他這麼說就會叫皇帝很感同身受了。
果不其然,皇帝呼吸都粗了三分,“全福仁,你去辦,送到朕的莊子上!現在就去!”
顧慶之便又給皇帝作了個長揖,“初五午後有大風,初七黃昏時分有雨,這該是今冬最後一場雨了,望陛下保重身體,切莫受寒。”
當然,十一月初五的風,也就三級左右,他打算給加到六級,初七的雨,原本是小雨轉中雨,他打算給加到大雨,再來點雷,冬天打雷本來就不是什麼常見的天氣現象,便於皇帝加深印象。
至於要不要再順路劈一下榮國府,顧慶之打算暫緩了,他們真就是山豬吃不了細糠,一點高端手段都看不出來,還是簡單粗暴直接上門碾壓吧。
全公公還有點猶豫,皇帝又發話了,“你怕什麼?在皇宮裏,還能有誰對朕不敬?”
這話怎麼聽怎麼夾雜着三分怨氣,顧慶之越發肯定皇帝過得不太舒服。
但這對他是個好消息,雪中送炭總比錦上添花的收益更大。
全公公這才應了聲,道:“天黑了,陛下小心腳下。”說完又對顧慶之道:“先去換身衣裳,然後好出宮。”
雖然皇帝說叫全公公帶他出宮,不過出大明宮這一段路,三人還是一起的。
感謝太上皇壽宴,人都在大明宮裏聚集着,這邊的確是沒什麼人。也就是說,皇帝來,極有可能沒人看見,如今他們走,一樣沒人看見。
顧慶之笑了一聲,道:“這樣好,別叫太上皇宮裏的人知道,也給戴權找個麻煩,也不知道他帶進宮的人莫名不見了,他心裏慌不慌。”
皇帝跟着也笑,聲音輕鬆了許多,“他不敢大張旗鼓的找,不然瞞不住。這事兒他也不敢明着跟太上皇說,不然銀子保不住。現如今太上皇心裏最重要的東西,只有銀子。”
走到前頭岔路口,皇帝往寢宮去了,全公公帶着顧慶之繼續往北,“前頭這一排班房是給乾清宮輪值的太監用的,一會兒去換個小太監的衣裳,我親自帶你出去。”
不出意外,這就是未來跟他一個戰壕的人了,顧慶之也很客氣,道:“公公晚上出去,回來方便嗎?不然叫個徒弟送我也是一樣的。”
全公公聲音裏立即就有了笑意,“方便的,我有腰牌。”
全公公一路帶顧慶之進了班房最裏間,路上也遇見幾個太監,不過一個個都很恭敬,更加沒人多說什麼,至少皇帝寢宮還是密不透風的。
“穿這一身吧。”全公公給他找了衣服,又拉過一個小太監道:“去拿坤寧宮的腰牌來。”
“一會兒你裝成坤寧宮的人,乾清宮沒你這個年紀的太監。”
全公公想得妥帖,顧慶之自然就放心。
太監是伺候人的,衣服自然也是方便活動爲主,穿脫起來很是方便,顧慶之很快就換好了衣服,全公公打量兩眼,又給他拿了兩雙厚鞋墊來,“墊在裏頭,還能高一點。”
說着又給他肩膀塞了點東西,顧慶之整個大了一號。
等顧慶之依言穿戴完畢,全公公又帶着他一路往後頭走,從玄武門出了皇宮。
跟早上帶他進來的時候不一樣,出了玄武門,他們就有馬車坐了,全公公還很貼心的準備了點心和熱水。
“慢些吃,別噎着,先喝兩口水。”
顧慶之不僅滿意,還很感激,“多謝公公。”真心實意的道謝,跟在賈家毫不走心的念臺詞完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