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璉二爺送你去私塾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睡醒就餓字數:3073更新時間:24/07/05 04:01:32
十一月初二,天還沒亮,顧慶之還睡着,就被咚咚咚的敲門聲吵醒了。
“趕緊起來,收拾好了,璉二爺送你去私塾。”
顧慶之忙起身,外頭等了好幾個人,只來點卯的紅燕也在,手裏還提着水壺。
“怎麼這樣急?”顧慶之穿好衣服打開門,問道:“既是找先生,難道不該提前說好日子?”
“你知道什麼。”爲首的小廝沒好氣道:“你以爲先生是好找的?還不是託了榮國府的關係,你又大字不識兩個。總之先生不好找,臨近過年,也沒人這個時候收學生,你這是加塞。”
這理由倒也說得過去,黃嬤嬤又從屋裏找了當日他剛來給賈母請安穿的那套紅底有金線繡花的衣裳,“穿這個,看着喜慶。”
顧慶之微微皺了皺眉頭,“去私塾不用穿成這樣吧。”
黃嬤嬤道:“不打扮的小點,你如何跟先生解釋你不識字呢?”
這是給他找了個什麼先生?還要裝可憐?
顧慶之換好了衣裳,黃嬤嬤道:“好像稍微有點短。你這一個月長得可真夠快的。”
紅燕笑道:“還不是咱們府上吃得好,什麼都不用他做,一下子就長高了。”
顧慶之掃她一眼,完全沒有揭穿她的意思,薪水小偷,偷的又不是他的錢,敗壞風氣,敗的也是賈家。
顧慶之很快梳洗完畢,小廝打量他兩眼,“行了,走吧。”
天才剛亮起來。
顧慶之跟着小廝一路走到前院,直接就上了馬車,賈璉半躺在車廂裏,哈欠連天的,見他上來不過說了句:“那邊坐好。”就又閉上了眼睛。
前兒他喝多了,王熙鳳也喝多了,平兒來伺候他們,又被王熙鳳拉到了牀上。
賈璉在外頭荒唐,在家裏還沒經過這種事兒,況且王熙鳳看得緊,平兒他一年也過不了三五次手,這麼一來就沒控制住,還用了藥,折騰到四更的梆子響了才睡下,早上又要去找戴公公,天剛亮就得起,滿打滿算睡了一個半時辰。
去找戴公公依舊是等了一天,太上皇壽宴,最忙的就是戴公公,賈璉去他外頭私宅等着,等到天都快黑了,戴公公才尋着空出來見了一面,這麼兩天下來,賈璉是見着地方就想躺,躺下就想睡。
不過這會兒要睡也是睡不着的,更加不敢睡,賈璉稍稍養養神,起來喝了一杯蔘湯,很快就有了精神。
估摸着路程走了該有一半多,賈璉清了清嗓子,開始交待注意事項了。
這也是前兒他跟王熙鳳商量好的,總之雖然最後的事兒是他辦的,但他的確是什麼都不知道的,要怪也怪不到他頭上。
當然他是不覺得這人能有什麼能耐,再說就算按照林如海的設想,這人也就是欽天監的雜官,欽天監的監正也不過才正五品而已。
只不過王熙鳳不放心,說:“咱們雖不怕事,可也不能替別人擔事。誰做的就是誰做的。”
想到這兒,賈璉開口了,“老祖宗吩咐我今日送你進宮--”
這次顧慶之是真的震驚了,他們怎麼敢的!
……他們的確敢。
瞧瞧那些因爲榮國府送命的人,沒叫他病逝在榮國府,已經是林如海的面子了。
只是爲什麼?
林如海要和榮國府一起舉薦他去欽天監,這能有什麼礙着榮國府的事兒?
能叫他們這麼陽奉陰違的糊弄林如海?
“——你去太上皇宮裏待着,給太上皇解悶,如果能入了太上皇的眼,太上皇手指頭縫裏露出一點,你受用不盡的。”
“在宮裏安安生生的,那地兒可不像榮國府,你在榮國府鬧一鬧,看在林大人的面子上,總是能容忍你三分的。宮裏鬧,那你的小命就沒了,你當慣乞丐的,這點總該明白的。”
“你年紀太小,字也不認識幾個,要說識天氣,也就那麼回事兒了,老祖宗試了你一個月,沒見有什麼出衆的地方,才想了這個法子替你另謀出路。”
“況且十歲當官,那也過於矚目了,所有人都盯着你,對你也不好。”
賈璉說了這許多,對面顧慶之一言不發,完全沒點反應的,賈璉皺了皺眉頭,也不說話了。
不過一個乞丐,馬上去皇莊種地,除非他能狠下心當太監,說不定還能起來。否則就憑前頭幾句話,誰知道了都得說他璉二爺禮賢下士。
顧慶之完全不理會賈璉,都到了這步田地,除非他現在跳車,否則他九成九要被獻給太上皇了。
紅樓世界裏的太上皇,至少目前來說,還是掌權的,而且怎麼還能掌好幾年。
或許他可以在太上皇身邊給皇帝做臥底?畢竟這大魏朝,總歸有一天是要交到皇帝手上的。
等一下……榮國府是不會讓他順利見到太上皇的,榮國府都做到這步田地了,是不會讓他起來的。
顧慶之冷哼一聲,且看吧。
當初他也可以不堵林如海,而是先積累聲望的,無非就是先前節省的時間,如今要再用出去而已。
封建社會,他這樣的人才,最終肯定是要落到皇帝手裏的。
馬車停了下來,外頭小廝道:“二爺,到北安門了。”
賈璉又是一杯參茶下去,先跳下馬車,又跟顧慶之道:“下來,到地兒了。”
顧慶之面色沉靜,跟着賈璉下了馬車。
北安門是外皇城的城門,進去西邊是太液池,也就是皇家的花園——西苑,東邊是太監的衙門,司禮監、御馬監和內官監等等都在這裏。
在皇城門口,就不能叫小廝上前交涉了,而且賈璉今天穿的是文官常服,由他上前一步,跟城門邊上的太監說:“您大安,我們找戴公公。”
這會兒都十一月了,雖然說今年京城沒往年冷,不過呼呼的北風吹着,外頭人都凍得手腳冰冷臉通紅,賈璉又遞了個紅封過去,“天氣冷,您打些酒暖暖身子。”
不僅有太監的,守門的侍衛也有。
顧慶之覺得好笑,這跟劉姥姥進賈府沒什麼區別,甚至還不如劉姥姥呢,至少劉姥姥不用塞銀子。
那太監接了紅封,進去班房說了聲,很快裏頭就出來個看着跟賈璉差不多大的太監,這太監倒是一臉笑意,“可是榮國府來人?”
賈璉笑眯眯的行禮,又是一個紅封開路。
“行了,戴公公都吩咐好的,人呢,我帶進去。”
賈璉回頭招呼顧慶之,顧慶之倒是不着急,“公公,我同璉二爺再說兩句話。”
那太監就是被派出來帶路的,更加不知道這裏頭的事兒,他捏了捏紅封,覺得裏頭挺厚,估摸着能有三張銀票,怎麼也有三百兩了,還挺高興的,讓到一邊,“放心說,我看着,不會誤了進宮的時辰的。”
顧慶之跟賈璉笑了笑,站在城門口,他也不用裝了。
“璉二爺。”這三字念得陰陽怪氣的,“我特別好奇,你們還敢把我送進宮,是覺得我在宮裏能安生聽話?太上皇壽宴,宮裏貴人可太多了,我稍微乾點什麼,你們可就要跟我一起陪葬了,九族陪葬。”
賈璉一臉的震驚,加上這兩天沒休息好,一陣眩暈涌上來,幾乎要暈倒。
顧慶之上前扶了他一把,“小心些,摔倒宮門口,你叫太上皇怎麼想?讓戴公公怎麼想?”
也不等賈璉搭話,顧慶之繼續。
“我屋裏有個木匣子,在枕頭旁邊放着,裏頭二兩的銀錁子五個,一兩的銀錁子十個,裏頭還有一吊錢。放在外頭的也就罷了,打賞給你們,這木匣子你們收好了,將來能救命的。”
顧慶之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公公,咱們進宮吧。”
這公公先是給了顧慶之一個木頭的腰牌,然後才領着他進了北安門,顧慶之還在看路上風景呢,這公公忽然就問了一句,“聽說前兩日榮國府叫雷給劈了?”
顧慶之一愣,隨即點頭。
公公又問:“聽說是正堂。”
“說是要整個重新修一遍,不過沒傷着人。”顧慶之道。
公公唏噓一聲,道:“也不知道榮國府背地裏幹了什麼齷齪事情,竟糟了雷劈。”
顧慶之甚至覺得有點欣慰,總算是遇見點搞封建迷信的正常人了。
“這誰知道?”顧慶之道,“面上看着好好的。”
那公公猶豫了一下,跟他道:“你……進去小心些,榮國府正堂叫人劈了,太上皇的壽宴,壽禮都是些吉祥如意的東西。”
這公公說完似乎是有點懊惱,兩步走到了顧慶之前頭,加快腳步繼續往南。
顧慶之大概也能明白他什麼意思,八卦興奮之後說了不該說的話,宮裏怕是覺得榮國府突然獻他給太上皇解悶,也是想藉着他壓一壓正堂被雷劈的負面影響。
但是太上皇的壽宴,他這個由才被雷劈了的榮國府獻上的人,八成是見不到太上皇的。
這也不算太出乎意料。
榮國府不想他出頭,太上皇不想見他,更大的可能,是太上皇根本不知道他。
不過他也完全沒有給太上皇效力的打算,可以說是雙向背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