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凝水術

    、“爹爹孃親，我已經拜師翠鷲峯青真真人名下，師父和師孃待我很好，一入門便傳我頂級心法，我現在已經引氣入體了哦……”

    夜晚，祝芙寫了一封信，簡單介紹了一下近況，便用符籙傳送出去。

    傳訊符可根據品質進行不同距離傳達，只是送到山腰家裏，最低階的傳訊符足以。

    問題在於，傳訊符不在宗門的份例範圍，用完了得自己去買。

    她手裏的符籙都是父母買的和餘伯伯送的，考慮到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出師下山，祝芙用着很節省，兩三天才傳訊一次。

    如果是外門弟子或者雜役弟子，父母若是尋着合適的機會也能上山看她，畢竟他們本就是宗門弟子，偶爾上山辦理事務是常有的事，但進了翠鷲峯，除非青真真人允許，爹孃不可以來這裏的。

    而青真看起來實在不像是好說話的類型，祝芙沒法想象他會主動招待徒弟的父母，她也不敢提這事。

    只希望之後，能有其他方法跟爹孃見見面吧。

    寫完信，祝芙繼續收東西。

    先前着急修行，都沒收拾住處，如今引氣入體了，自然要將住處收拾舒服些。

    這道宮之前沒人居住，少於照料，幸而道宮建立之初設有符文陣法，只是沒人氣，並不如何髒亂，

    整座道宮裏、每一個房間擺設都很簡陋，但房間很大，樓層又高又寬闊，祝芙已經很滿意了。

    房間裏最開始只有基本的擺設，一張架子牀，一個兩扇門的紅木立櫃，一個蒲團，蒲團前有一方矮桌，就沒了……

    幸好羅鸝有經驗，她那會兒是雜役弟子，居住環境更差，箱籠都要跟別人共用，因爲資質家裏也沒給她什麼東西，很是拮据。

    羅鸝可不想女兒跟自己一樣，因爲物資短缺勞於做活耽誤修行，所以爲女兒準備了好多東西。

    除必備的丹藥、靈石在，還有四季衣物，換洗哦被褥，各式木質雕花小箱子，以及祝芙平日裏慣用的東西。

    換上自己的牀上用品後，她還搬出一個一大一小兩個箱子，大的箱子放牀邊做牀頭櫃，牀頭櫃上還擺放着個小小的沙漏，小箱子直接放牀上，收一些平時慣用的東西，比如儲物袋。

    她平時只會隨身攜帶一個，不然修行鍛體身上帶一堆大小不一的儲物袋，也太不方便了。

    櫃子裏衣物毛毯什麼都拿出來放好了，宗門雖然發了一套道袍和短打，但也只有這麼一套，之後不合身或者壞了都要自己另想辦法置辦。

    這方面羅鸝有優勢，早早就給她備了好多套道袍、短打，各個年齡段都有，還按春夏秋冬分薄厚，且款式嚴格按着玄天宗制服定製，滿足她平時穿戴更換。

    另還給她配備了些家居服、常服、出門玩的……祝芙都覺得家裏鋪子之所以勉強維持，掙不到多少錢，就是因爲錢全都花在她身上了。

    地面她還鋪了幾張小毯子，也把自小慣用的蒲團擺了出來，還有她小時候祝清親手做的小木馬、小木虎、小木鶴……都是能進行短距離運動的修真玩具，除了這些玩具，空處還放了一個架子，方便擺設雜物。

    每天一點點佈置，慢慢的房間裏就帶上她個人的風格氣息，童趣又溫馨。

    祝芙環顧一番，暫時沒想到別的，等自己房間徹底收拾好後，她打算把其他地方都稍微清理一下。

    她從儲物袋裏拿出靈果慢慢吃着，有時候嘴饞了就會吃羅鸝準備的靈食，其實雲逸有給她辟穀丹，可祝芙想等長大以後，身骨定型，再吃辟穀丹。

    用完餐後，她去隔出來的裏間，裏邊有個白色浴缸，用水桶打水注入後，浴缸會自動加熱，她好生洗漱一番。

    這是爹孃特意幫她定製的浴缸，因爲步入修行的修士身體無垢，又有驅塵術法，基本不用洗澡，只有她這種小孩子才需要，但小孩子一般都用浴盆浴桶就行，可祝芙偶然提過一嘴浴缸，哪想到祝清當真找人定製送她了。

    但是在家裏時，祝清幫她設了一條水管，羅鸝也會照顧她，不用像這裏這麼麻煩，每回都要自己注水、倒水。

    幸好從小鍛體的她提得動水桶。

    洗漱完，她先打坐運行一個周天的心法，收工後一股腦鑽進被窩，抱着牀頭的布娃娃蹭了蹭，才放下娃娃心滿意足的睡了。

    她沒有抱娃娃睡的習慣，但因爲前世經歷，一直對那些家庭圓滿的孩子心存羨慕，這一世得父母寶愛後就忍不住試探，問羅鸝要了個布娃娃，羅鸝自然答應，爲女兒親手做了一個可可愛愛的靈獸布偶。

    離開父母後，只要看到這個布偶，她就能感覺到父母之愛，覺得滿滿的幸福。

    翌日，天還未亮，她就爬起來，衣服都沒穿就盤膝而坐運行心法，直到幾個周天後才停下。

    因着青真和雲逸住山洞，道宮所在的靈氣其實不是山頭最濃郁的，但比半山腰的祝家店鋪要濃多了。

    祝芙修行速度不慢，丹田內積攢的靈氣肉眼可見的增加着。

    不過因爲有青真師父這個修行狠人珠玉在前，祝芙以爲自己拖後腿了，特別努力，抓緊時間修行。

    只是修行也很考驗定力。

    她恨不得日日夜夜時時刻刻都運行心法，但打坐久了精神力就沒那麼集中，容易心神不寧、東想西想，便只能停下修行。

    這種情況下再強行修煉，會出事的。

    有時候祝芙 也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爲帶着前世記憶投胎，所以她心思不如真正的小孩那麼純淨，想的太多，才會這麼沒定性。

    慢慢的祝芙發現早晚用功效率是最高的，只能放下急於求成的心裏，每日定時定點修行。

    等從口裏吐出一口濁氣，自入定中醒來，她才穿好外衣，收拾好住處，提着劍出去。

    擇一野草蠻生的空地練了三遍劍法，木劍一刺、一挑、一撥之際，把周圍的野草攪和的七零八落，休息時祝芙就拿着鏟子把這一片地的野草都收拾一遍，留待日後方便種植。

    除了每天早晚修行、練劍鍛體，必要的用食，洗漱之外，偶爾得空了，她就想搞種田。

    這一大片山頭，雜草叢生的，放着荒廢太難受了。

    種花家的DNA瘋狂動彈。

    雲逸遠遠看着，不免道：“咱們到底不擅養孩子，虧待了她。”

    他精類出身，雖跟着青真生活好長一段時間了，對一些人類的常識還是不怎麼瞭解，平時照料祝芙的時候忽略了很多地方，而青真也不是個溫柔體貼的好師父。

    以至於把個小孩子喊來，還要她自己照顧自己，看着小小的人一點點拔草、翻土，累了就坐在一邊小心的擦汗，怪可憐的。

    對小孩子來說，山下那樣的環境應該很惡劣。

    青真不甚在意道：“原來石川不也是這麼過來的麼。”

    “那怎麼一樣，阿川來的時候都多大了，何況他是……他是男孩子，這是個女娃娃，怎麼能一般看待。”且石川體質問題，經得起摔打，風吹日曬、餐風飲露都能活好久。

    青真就不說了，雲逸繼續說：“難得這孩子也不喊累不喊苦，可咱們不能真這麼看着她一個人做活，你去要兩個雜役過來照顧她吧。”

    “……還是買兩具傀儡來吧，人多事雜。”青真想了想，還是道。

    雲逸道：“傀儡木木呆呆的能成什麼事，還是我想想法子吧。”

    青真就沒再說話。

    於是等祝芙回過神來，就發現大殿前方立着兩具高大的木製傀儡。

    目測超過兩米高，方方正正、不算精緻，要不是原木色澤，真像鋼鐵打造的機器人，總之畫風特別硬核、直男。

    祝芙疑惑：“這是？”

    “這是傀儡。”雲逸說：“以後你可用神識操控這兩具傀儡做活，如此既能省力又能鍛鍊神識。”

    祝芙眼眸在兩具傀儡身上轉了轉，神識試探性觸碰其中一具傀儡，半響後那具傀儡……手指動彈了兩下。

    “……”她控訴的看着雲逸。

    這種等級的傀儡根本不是現在的她能操控的。

    雲逸忍不住笑：“逗你的。”逗小孩真好玩。

    他伸手從袖子裏掏出一截枯木，隨手一扔，枯木落地便煥然逢春，樹幹眨眼間壯碩到成年環抱不住的程度，枝丫蔓延開來。

    祝芙瞪大眼睛。

    這一世自幼在修士街巷中長大，玄天宗管轄內惡鬥不多，但修士日常生活伴隨種種術法，她每天都能見識到修真界的不凡，但每次見到了還是覺得新奇。

    畢竟……她還沒學會一個術法呢。

    那枯木長出的大樹驀然從地裏抽出根鬚，拔地而起，枝丫張牙舞爪，好似在跟人打招呼。

    太高大了，祝芙沒忍住後退兩步，呆呆的擡頭看着枯木：“這是樹妖？”姥姥真實版啊！

    “還不算。”雲逸說：“這是一截得了點龍涎餘澤的棕木，雖熬過生死劫，但到底根腳太差，只修出一縷稀薄意識，難以化形，此生到頭也就是如此了。”

    龍涎是好東西，但不是什麼凡木都能受得住的，這棕木能熬過死劫走到這一步已經是有造化了。

    祝芙不理解：“爲什麼不能更進一步，都已經有第一縷意識，就能慢慢擴大意識呀！這樣的話不是遲早能開智麼，只要能開智就有化形的一天。”

    大凡妖物開智，都是從有自我的第一個念頭開始，開智那一步甚至比化形更難，也更關鍵。

    祝芙不明白，爲什麼有意識反而是走到頭了。

    “不一樣，植被成精本就比獸類更難。”雲逸搖搖頭，不欲再說此事，只是道：“它雖然還沒開智，但能聽懂簡單的吩咐，你平時可把它當做僕役使喚。”

    “這樣啊。”祝芙看看高大的棕木，仰着頭請求：“你可以幫我除雜草嗎？”

    棕木一根枝丫晃了晃似乎在點頭，緊接着便伸出根鬚朝祝芙指着的方向一紮根，沒多久，那一片地方的雜草全都枯萎了。

    祝芙倒吸一口涼氣，竟……恐怖如斯！這棕木看起來實在不像瀕死模樣啊。

    雲逸見怪不怪的解釋：“植被之間搶奪生存資源本就殘酷。”

    祝芙一臉學到了點點頭：“太好了，有棕木在，肯定可以幫我解決好多事。”

    就這比她人還高的雜草，讓她自己動手，處理完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了。

    處理好這事，雲逸也很滿意，起身準備走了，才轉身就被祝芙小手抓住衣襬。

    “師母。”祝芙眼巴巴的看着他。

    雲逸好笑：“怎麼了？還想要什麼？”

    祝芙就說：“我想學法術。”

    她比劃着小手：“我知道我修爲低微，但只教我最最簡單的法術就好啦，哪怕是驅塵術也行啊。”她可想可想用法術了，引氣入體後就立刻想試試用法術的感覺。

    雲逸：“驅塵術可不是簡單法術。”

    他扭頭看看山洞方向，悄然道：“可以先教你幾個法術，不過可別讓你師父發現，他是個老古板，覺得小孩子只要一心修行打好基礎就是了。”

    祝芙張着小嘴：“哦……”

    可青真百日築基，天賦異稟，當然可以先不管旁騖一心修煉，等修煉有成後再學其他。

    但她天資有限，禦敵之法、生存之道，肯定是跟修煉一塊學的。

    而不會法術的修煉者還是修煉者嗎，祝芙可憐巴巴的看着雲逸，很怕他不教。

    雲逸心底輕嘆，哪個小孩會不好奇術法呢？想當年他剛化形後，不也人形原形來回的變換着玩了好久。

    就是青真剛修行的時候，也做了許多頗有童趣的事。

    “道家法印都會了嗎？”見祝芙點頭，雲逸又說：“你施展給我看看。”

    祝芙便雙手交錯做起動作來：“九字真言決：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

    接着手勢轉換：“劍指、八卦指、三清指、老君指、金剛指、金龍指、三山指、金蓮指、神虎指、雷指、招討指、枷指、鎖指、刀山劍樹指、銅籬鐵帳指……”

    待把跟父母學過的指決做完，又板正身形將五常罡步、北斗七星步、天罡八卦步各走了一遍。

    “不錯。”雲逸緩緩頷首：“學得很紮實。”

    不僅沒出錯，掐指時也很熟練，沒有生澀遲疑。

    祝芙捏着小拳頭欣喜，不枉她從小就做好了準備。

    幼年時她就練習好了指決，那會兒還想着父母能教她兩個好玩的小法術呢，哪裏知道宗門還有法不外傳的規矩。

    到現在可算能如願了。

    雲逸道：“那我就教你第一個法術，凝水術，口訣你聽好了。”

    爲了讓祝芙學習，雲逸特意展示一遍，施展法術的時候口訣念的一字一頓格外清晰，手決也掐的很慢，一個動作一個動作來，片刻後，他掌心凝聚一團小小的水球。

    “學了這個法術，你玩泥巴弄得髒兮兮的時候，就能隨時用凝水術清洗了。”

    祝芙睜大眼睛正認真記法決呢，聞言有點不滿的嘀咕：“我沒有玩泥巴。”她是在翻地，翻的很辛苦呢。

    只有把地徹底翻好，才能保證未拔出的雜草根和地裏的蟲卵徹底埋在地下，這樣才能好好種植。

    雲逸含笑聽着祝芙一本正經訴說自己的計劃，點點頭：“行，等你真在翠鷲峯上種出一片靈植，我就給你件法器當獎勵。”

    祝芙立時握着小拳頭信誓旦旦的：“我肯定能做到，到時候師父和師母都能吃上我種的靈谷。”

    雲逸哈哈笑着笑納了小弟子預約的孝敬，沒提他和青真辟穀多年的事。

    就見祝芙立刻得寸進尺，大眼小心的看着他，問：“那師母，我可以去碧蘿峯上要些好種的靈種嗎？”

    雲逸沒好氣的敲了她一記腦門：“你是想出去玩了吧，才修煉多久就耐不住性子了？”

    “沒有。”祝芙辯駁：“我是真的想找些靈種的嘛。”

    雲逸收斂笑意，正色道：“那些外物只是享樂之途，對修士來說只有大道才是最重要的，不可捨本逐末知道嗎？”

    空閒的時候可以種植靈物修身養性，但不能真把種植當做主業，心思還是得放在修行上。雖然修士也會以技、以藝甚至以情入道，但那是修爲達到一定程度之後才需要考慮的事，根基都沒打好的道童就想着大道的事，未免遠了點。

    “可是……”可祝芙覺得，偌大一個修真界，修士不知幾凡，但最後真正得道的又有幾個呢。

    而且修煉不是爲了讓自己過得更好、更自由、更快樂嗎？那麼從各個方面改善生活條件，又有什麼關係呢。

    祝芙不是清修徒，不認可修士應該斷情絕欲的說法。

    種植靈植不但能光明正大把空間裏的出品拿出來，還能通過這門手藝掙靈石、獲取修煉資源，改善修行條件，是她定下的職業路線。

    也是她最近急着辦的事。

    可她只敢在心裏想，不敢反駁，畢竟這裏師徒的關係跟後代的師生關系截然不同。

    想了想，她失落的低頭：“我知道了，我會好好修行的。”只能等以後再去找種子了。

    卻聽雲逸說：“你只有一次機會，去了這趟，回來後就不能再隨便出去玩耍了，下回想去玩，至少得等你進入練氣中期才行。”

    祝芙立時眼睛亮亮的看着雲逸：“謝謝師母。”她才不會傻乎乎的反問‘是不是真的’呢，萬一雲逸反悔怎麼辦。

    雲逸心裏好笑，面上還端着：“但也得練完劍才能去。”

    祝芙脆生應下：“嗯！我明天才去的。”

    她不止要好好練劍，還要把剛剛看到的法決學習好，雲逸動作很慢，凝水術又簡單，哪怕只看了一遍她也記下了。

    爲了保證記憶，等雲逸離開後，她就找小本本把法術口訣、指決和要點都寫下，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嘛。

    這一天祝芙練完劍沒再翻地，一直在努力學習凝水術，她不是一遍就會的天才型，但腦子也不笨，細細體悟一番，多想多練很快便融會貫通了。

    “先金蓮指，再……”哇，她的無名指可以輕鬆靈動的繞在中指上哎，前世根本做不到呢。

    等把簡單的指決練習熟練，配合的咒語也背的滾瓜爛熟後，就開始調動體內靈氣。

    第一回的時候，靈氣用少了，眼見着一點水霧漫起還沒成型就消散了，第二回靈氣又用多了，水球一凝聚就控制不住炸開，還好她靈敏躲避，沒受傷。

    等第三回，祝芙終於掌握好靈氣用量，順順利利凝結一顆小小的水球，她控着水球轉啊轉，開心的玩了好久，直到靈氣快消耗沒才消停。

    總算施展出神奇的法術了，這才是真正的修行嘛。

    傍晚，祝芙喜滋滋的給於苗苗和馮曦傳了傳訊符，說了明天去碧蘿峯的事，有機會可以見一面，到時候她一定要跟小夥伴炫耀新學到的法術。

    然後她就好生打坐，等恢復靈氣後，沉心靜氣開始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