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有感而發

    “你當然感到震驚了，你是一介書生，你只會在書齋裏手捧聖賢書罵罵當朝者而已。”和珅也是豁出去了，把心裏話全部說了出來。

    海瑞卻是重重地拍了拍桌子，道：“當朝者不公自當抨擊！”

    “你幹嘛火氣這麼大。”和珅擺了擺手，給海瑞倒了杯酒。

    看着他喝下後，這才繼續道：“海大人，你這次出行，可見過吃觀音土活活漲死的人嗎。”

    “什麼是觀音土啊。”海瑞不明所以。

    他這次是去了北方，可和珅說的這些，他沒有見過，也沒有聽過。

    “易子而食，我知道你聽說過，那只是史書上的四個字而已，可我是親眼見過的。”

    “這換孩子...就是鍋裏的一堆肉啊。”

    這話說得海瑞臉色再次一變，支支吾吾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最終，海瑞想到什麼，說道：“可我到了之後，看了他們的賬本，大大小小的官員，全都在侵吞這救災的糧款。”

    “救民先救官！官都活不了，還救什麼民！”和珅說完最後一句，重重拍了拍桌子。

    “荒唐！”

    “這是事實！”

    “千千萬萬的災民啊，是誰去給他們發放救災的糧食，是你發？還是我發？”

    一句話，再次把海瑞說得啞口無言。

    “餵飽了他們，他們才肯給我去賣命！”

    海瑞愣愣地看着和珅，啞然失笑道：“真乃曠古之謬論，貪污受賄居然還有了大道理！”

    和珅皺着眉有些委屈地道：“這是幾十年官宦生涯換來的大道理，這是千千萬萬血淋淋的事實，換來的金道理呀！”

    “你怎麼就不懂呢？”

    “官字怎麼寫？上下兩個口，先要餵飽上面一個口，才能去喂下面一個口！”

    .....

    這段是經典的辯論，也是一個理想主義和一個現實主義的碰撞

    我覺得這場辯論最經典的就在於，雙方都是對的，可也都是錯的。

    先說海瑞。他說的有錯麼？

    沒有。

    因爲即使細糠被換成了麩糠，救了更多災民，但大大小小的貪官把從中貪污就是對的了麼？

    顯然是不對的。

    但是換做他來主導，能救下更多的人麼？也不能。

    我相信他會極儘可能救更多的人，可是在現實的框架下，他的道德底線註定了他救不了所有的人。

    這對那些被放棄的人公平麼？也不公平。

    再說和珅，和珅說的是對的，考慮現實的情況，爲了救更多的人，把細糠換成麩糠，似乎也是合理的。

    但不要忘了，爲什麼人民會過得苦，爲什麼人民的家裏會連災年的存糧都沒有？

    不正是因爲這些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貪官，把人民的所得貪走了麼？

    和珅確實是基於事實所想出的辦法。可是這樣的事實卻是這些貪官所一手造成的。

    他在劇裏說國庫是個空殼子，但和大人家裏卻富得緊吶。是誰把國庫變成了空殼子？

    所以他們兩人都說的是對的，也都是錯的。

    好像很多人會把和珅當成腳踏實地的能臣，把海瑞當成迂腐的忠臣。

    但是我們還是要記住，和珅的功績不能掩蓋他貪污的本質。

    只因爲這些所謂的功績，本就是他自己造成的。

    和珅在劇中是有閃光點的，因爲他從頭到尾就承認自己是個小人，而不會假裝自己是個聖人。

    他從小人的角度出發，和其他小人接觸，以小人的方式解決問題。

    都說世上小人多而君子稀，只因貪婪是本性。

    能夠壓制本性，苛責守己之人足以稱得上一聲君子。

    在這之上，能夠安國安民的人，可稱得上一句聖人。

    但是君子少，聖人更少。

    但這不代表小人多的事實就可以被接受。

    世上的小人依然是應該打壓的對象。

    海瑞在劇中呈現出某種的理想主義。

    我知道很多人會從現實角度出發，指責那些理想主義者的不切實際。

    但那些理想主義者不應該受到這樣的抨擊。

    因爲有理想主義者，才有更好的明天的希望。

    如果每個人都是現實主義者，那麼世界就失去了希望。

    夠十萬人吃盒飯的錢換成泡麪能夠三十萬人吃，多救二十萬的人。

    但是，和珅的實際情況是，本來的錢就是夠三十萬人吃盒飯，貪了三分之二的錢，最後給三十萬人吃泡麪。

    我小時候看這段的時候憤怒至極，和珅太不是人了，居然說出這種話。

    長大後再看這……

    人吶，真tm複雜（點菸）

    現實從來都不是完美的，但正因人間污濁不公所以我們才更加追求公正和美好。

    歷來理想主義者都是殉道者，想想是誰或者是哪些人讓理想主義者變爲了殉道者？

    實用主義者能善終的寥寥，想想是誰或者是哪些人不讓實用主義者寥寥的？

    對於大多數人，遵從的是人性。

    理想主義者改變不了現實，但卻是國家，文明和人性的底線，所以理想主義不能消失，也不能沒有。

    烏托邦是虛無縹緲，但只要烏托邦在人們的精神中人們才會前進過得更好。

    和珅這種人，可以說如果不是在乾隆，而是在雍正朝或許是國家的棟樑。

    上樑不正下樑歪，很多人都說和珅貪，但卻不知道和珅貪是因爲乾隆更貪。

    國家的敗壞，這些小人佔三分之一，而君王佔二分之一。

    沒有這些統治者對貪污腐化的縱容，怎麼可能會糜爛，說難聽點，清朝天下第一貪是乾隆而非和珅，所以嘉慶在殺了和珅後，世道並沒有變好反而更壞了。

    換個角度想一想，沒有和珅，會有李珅王珅去頂替他的位置嗎？答案是一定會。根本原因還是人性問題，貪污之風永不會根除的，馬克思說的社會主義社會離人類太遙遠了。

    所以啊，太年輕不能做領導啊，年輕人血氣方剛，容易偏激，等老了慾望低了一些，凡事更平和去面對。

    屠龍勇士屠龍之後，解甲歸田，成了個偉人、聖人、賢人在家鄉老死。

    這違背了人性，鳳毛麟角。

    貪官如黃河之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