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審問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十年臥雪字數:2010更新時間:24/07/21 05:10:26
    黃昏,杜宅裏,香氣飄飄,原來是杜若荀特意去西市買了八斤羊肉,還支起銅鍋,準備了一頓涮羊肉,一來是給杜有鄰補補身子,二來是爲了招待作爲客人的王衡。

    “……德操然後能定,能定然後能應。能定能應,夫是之謂成人。天見其明,地見其光,君子貴其全也。”

    “還行。一字不差,十郎請。”杜有鄰板了一整天的臉,稍稍鬆了些,對着坐席做了個“請”的手勢。

    “呼”王衡終於鬆了一口氣,但旋即,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楊暄去哪了?”

    “啊?”懷沙最先一愣,旋即滿宅子找了一遍,“沒找到他。”

    “我和全叔中午就去西市了……”杜若荀道。

    “妾身跟老翁在正房,也沒看見他。”

    自從雲來樓開業後,杜家就剩下全叔一個僕人,懷沙跟王衡背了一下午書,其餘人也各有事做,所以這楊暄,竟就在大家各忙各的時候,又不見了。

    這一插曲,令這頓晚膳變得不歡而散。

    “十郎,莫要責怪大人,他也不知道,楊暄竟會偷偷跑了。”飯後,杜若荀特意前來致歉,“紅綃就在後院裏,都造了冊,一寸不少的。”

    “唉,豈敢責怪伯父。只是這楊暄,上次就差點害了我和國舅,現在又不知去向,實在是心中不安啊。”王衡道,他十分後悔,自己只顧着撩懷沙,而沒把楊暄拴起來了。

    “十郎,大娘子,喝杯山楂水,消消食吧。”懷沙捧着一個托盤來,上面放着三杯山楂水。

    “你覺得,楊暄會去哪了?”王衡拿起一杯,擡頭看着漫天繁星問。

    杜若荀知道這不是她插得上話的時候,便捧起自己的山楂水,退至一旁。

    “聽說,好賭之人,一日不賭,就會渾身如蟻蝕。他該是去能賭的地方了吧?”

    “你爲何不早說?非要拖到這宵禁時分!”王衡大怒。

    “一來,你沒問我,再說,萬一我猜錯了,你可是還會責打我?”

    “你!真夠八面玲瓏的。”王衡一拳砸在空氣上。

    杜若荀在旁邊,先是看得提心吊膽的,而後靈光一閃,她忽然明白了,爲何喜怒不形於色的王衡,在懷沙面前時,會變得這麼敏感易怒。

    “你難道就不知道想想,如何才能讓盼着楊暄去賭之人,死心嗎!”懷沙也被氣得夠嗆,指着王衡道。

    “你是說,該讓右相知道,吉溫在交構東宮了?”王衡心中,卻是歡喜得很,因爲懷沙終於肯表明自己的立場了,這對他而言,很重要。

    “我是真的會將你的話,記錄在案的!”懷沙雙拳一握,瞪了他一眼。

    王衡不管她,笑容滿臉地走進房間。

    “娘子,我有些事,想問問你。”杜若荀拉着懷沙,走到樹下道。

    “問隱晦些。”懷沙道。

    杜若荀一愣:“這……”

    “唉,好吧,說快些。”

    “杜家願替娘子贖身。”

    “謝大娘子美意。只是,懷沙已脫賤籍,是良人之身。”懷沙臉色一殤道。

    “可你現在爲何……”

    “等時機成熟,我自會如實告知大娘子。”

    ——

    李林甫終於還是沉不住氣,派棠奴來傳王衡。

    “呵,你好大的膽子,瞞着右相做了這般多的事!”

    王衡一臉無辜:“我這兩天,不是在炒菜,就是在讀書,這也犯法?”

    “啪”棠奴擡手就給了跟着出來的懷沙一巴掌。

    “你幹嘛!”王衡來不及阻擋,但還是後知後覺地用身子擋着懷沙,握着拳頭呵斥棠奴道。

    “呵!這是阿郎的意思,這賤婢不攔着你去見楊玉瑤,就是該打!”

    “……”王衡知道不能反駁棠奴,不然容易被她中傷,於是轉而問懷沙,“可需要用藥,記得前面巷口右轉,有間藥鋪。”

    他真的將一個荷包遞給懷沙。

    “我沒事的。”懷沙捂着左頰,搖了搖頭,沒想到,這一動作,卻令她與王衡對上了視線,雖只一瞬,那本平靜如鏡的眸眼,卻忽地泛起淚花來。

    “你……流淚了。”

    “呵,走!”棠奴一把揪着王衡衣領,就往右相府拖,“看阿郎如何收拾你們這對狗男女!”

    “喂!哎哎哎……”

    王衡被拽到右相府,還沒站穩,就被蒙上了眼,然後又是一輪轉來轉去,終於在他快要暈死過去前,被人帶進了一堂屋。

    “可知道,這是何處?”棠奴冷聲道。

    “右相府啊。”

    “是偃月堂!”棠奴冷笑道,“阿郎每至此,必有奸人被滅滿門。”

    “棠奴,休要嚇唬十郎。此處不過是阿郎定計,爲國鋤奸之所。”有一把女聲淡淡道。

    王衡不答,通過棠奴和女使一唱一和,他已推斷出,李林甫的目的,不僅在於警告自己,還在於想再讓自己辦一些髒事,要不然,沒必要將自己帶到偃月堂,直接扔京兆獄裏,讓吉溫打一頓,再假惺惺地派人來赦免自己,效果更佳。

    “十郎,爲何將雲來樓獻予楊玉瑤,卻不獻給相府?”女聲問。

    “上次,杜家想贈右相大禮,右相呵斥稱,一國之相,豈能貪圖錢財?所以這次,不敢再用財帛,來污右相的眼。”王衡作死道,當然李林甫單憑這句話,發作不了,因爲他確實這麼教訓過王衡。

    “聽楊暄說,你有青雲之志?”女聲又問。

    王衡稍稍一愣,他沒想到,右相的消息,竟是這般靈通,才半天啊,就能令楊暄實話實說了?

    “是,所以昨天在杜家攻讀《勸學》。”王衡道,“背了一天,才終於被獲准吃飯……杜大夫真是嚴師。”

    他說這話的目的,在於自辯——他昨天真的什麼都沒幹,可別誣陷他什麼。

    “呵,想當官,不來求右相,竟想考進士?真是捨本逐末!還是說,你還想背叛右相?”

    “啊?世人皆稱讚,右相公允,從未有徇私之事。”王衡故作驚詫,“女郎,慎言!”

    “你!”

    “十郎,五天前,楊釗賄賂薛徵,讓其同意,調右驍衛軍士,田神功、田神玉二人入右金吾衛,其中,田神功補正九品,武侯長上之職。此事,你可知道?”女聲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