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記錄在案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十年臥雪字數:2127更新時間:24/07/05 03:57:08
    夜裏,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開遠門的城門令賀蘭士則欲逃,他在白天的時候,把妻兒送到了終南山。夜裏則想倚靠自己的權力,打開開遠門出城。但由於羅希奭早已對他佈下天羅地網。因此,賀蘭士則尚在與守門的兵士爭論,就被京兆府的公人摁倒在地。

    羅希奭是李林甫的女婿,鴻臚少卿張博濟的堂外甥,生得一表人才,而且口氣清新,與吉溫是天壤之別。

    “十郎,深夜打擾實在抱歉。只是讓十郎與楊參軍審訊賀蘭士則,是右相的意思。”羅希奭滿臉堆笑道。

    王衡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可我哪裏懂得,什麼審訊之道?”

    “這就不是,希奭能知道的了。”羅希奭再次拱手行禮,然後一指馬車,“十郎,請。”

    半個時辰後,兩人來到京兆獄,見到了已經換上右金吾衛官服的楊釗。

    楊釗腰纏玉帶,腳踏高底皁靴,手執皮鞭,端的是威風凜凜。

    “直娘賊的,你也有今天!看我如何收拾你!”楊釗手起鞭落,便從賀蘭士則的胸脯上抽去一塊皮肉。

    “國舅,這是爲何?”王衡心一緊,忙上前拉住楊釗。

    “這賊子,貪!當初,哥哥爲了進城,帶來的百萬財貨,竟被他貪了五千!”

    楊釗十分生氣,說着又打了賀蘭士則幾鞭子。

    “招,我招!”沒想到,賀蘭士則竟是這般不經打,竟大聲求饒了。

    “哈?”楊釗大喜,顯然也是沒料到,新官剛上任,功勞就自己找上門來了,於是不失威嚴地喝道,“說!”

    “我是蕭尚書的兵,蕭尚書待我恩重,舉薦我爲開遠門城門令,以在他將兵甲運進長安的時候,提供方便。”

    “記錄在案!”楊釗左手叉着腰,右手瀟灑一指案几後的文吏。

    “記你個頭!”羅希奭兩步衝上前,抓起案几上的藤紙,撕得粉碎。

    “羅御史,你這是何意?”楊釗如被當頭棒喝,登時拉了臉。

    “知道蕭尚書是誰嗎?”羅希奭恨鐵不成鋼地將廢紙團往地上一扔,“蕭公諱炅,是右相舉薦的!”

    “啊?”楊釗差點撲倒在地。

    “我等愚鈍,若非羅御史善意提醒,後果不堪設想!”王衡忙對着羅希奭一揖到底,以示他領悟到了後者的善意。

    “對,多謝羅御史。若非羅御史,險些釀成大錯!”楊釗慌忙補救。

    王衡則將目光落在賀蘭士則身上:“聽說,你將妻子送到了終南山?”

    “蕭大夫說,形勢危急,讓我先帶着妻兒出去避一避。”賀蘭士則一臉老實巴交的表情。

    “他如何跟你說的?是見面了,還是通過書信?”王衡猜測這是賀蘭士則言辭中的漏洞,便追問道。

    賀蘭士則登時一窘,像是回答不上來了。

    “此子狂妄。”王衡立刻指着他道,“竟敢構陷蕭大夫!”

    “對!那就打!”楊釗又“呼呼”地舞起皮鞭來。

    羅希奭雖與吉溫齊名,稱爲“羅鉗吉網”,但作風卻與吉溫相差甚遠,在出言提醒楊釗後,就靜靜地在旁邊看着楊釗對賀蘭士則用刑,而不是出言嘲笑楊釗這無能狂怒的表現。

    這令王衡認爲,可以從他這裏,得到一些幫助。

    “請問羅御史,可查過賀蘭士則的履歷?”

    “履歷?”羅希奭饒有興致地看着王衡,似是在等他給出一個解釋。

    “我想,賀蘭士則是塊硬骨頭。不如一邊拷打,一邊查他的過去,興許能事半功倍。”

    “好,我派人去兵部調閱他的履歷。”羅希奭道。

    不知是不是爲了爭功,羅希奭等人的效率奇高,天尚未亮,一本厚厚簿冊就被送到了王衡案前。

    “賀蘭士則,開元元年生人,其父官至懷遠縣丞。開元二十年,士則入河西軍。二十七年,積功至校尉。天寶二年,受前河西節度使,現刑部尚書蕭炅的舉薦,擔任開遠門城門令。”

    “懷遠縣,可是在靈武郡,乃是朔方軍的腹地啊。”羅希奭湊過來,邊看邊道。

    王衡眼眸一轉,問道:“朔方節度使,可是王大將軍?”

    “對,東宮的義兄,王忠嗣王大將軍。”羅希奭奸笑道。

    “呼!我說怎麼這般難對付!原來父子兩代,都在替東宮做事!”楊釗扔掉皮鞭,撐着膝蓋氣喘吁吁道。

    羅希奭一把揪着賀蘭士則的頭髮,將他的腦袋拉起:“這麼打下去,也不是事啊。”

    “恩重……蕭尚書待我,恩重!”賀蘭士則邊吐着血沫,邊喃喃道。

    “賢弟,你讀書多,可有良策?”楊釗是十分贊同羅希奭的話的,因此立刻求助王衡。

    王衡則在想,此事與那夥計有無關係,畢竟他說過,馬上就要動手除掉那些死士了,而賀蘭士則會不會就是他放出來的一個煙霧彈呢?如果是,那自己就不能盡全力對付賀蘭士則,免得後者頂不住壓力,真的招了,反而會給自己惹來一身腥。

    “我們兩條腿走路,一,繼續審這賀蘭士則。二,暗中調查他的親朋好友。”王衡道。

    “羅御史,你覺得如何?”楊釗問。

    “十郎所言,極是。”

    “哎,所見略同,當浮一大白,安泰樓,走着!”楊釗請客的本事,倒是一流。

    從京兆獄出來後,王衡狂奔回家,然後一個衝刺,將正在和杜若荀一併,收拾偏廳的懷沙抵到了牆上。

    “又懷春了?”懷沙有點無奈地看着王衡。

    “賀蘭士則被抓了,此事與你,可有關係?”

    “十郎這是兔死狐悲了?”懷沙笑吟吟地看着王衡。

    “我是覺得痛快!”王衡一跺腳,“叫他安排死士射我!”

    “知道了。”

    王衡瞪了她一眼:“賀蘭士則供認,他是受刑部尚書蕭炅指使,私放死士進城。對此,你怎麼看?”

    “蕭尚書可是右相提攜的,十郎萬不可被他騙了。”懷沙道。

    “咚咚咚,有人嗎?安泰樓的透花餈到了。”忽地,門外有人喊道。

    王衡心一突:這麼快。

    “哈哈,你倆收拾屋子也夠辛苦的,我買了些透花餈,等會兒,只管吃。”他和夥計定這計策的目的,就是在一定的時辰內,剝奪懷沙的行動力,至於會不會誤傷杜若荀,王衡也管不了這麼多了。畢竟,這點量的瀉藥也死不了,就當是清腸胃了。

    “不安好心。”懷沙白了王衡的背影一眼,繼而扶着精神恍惚的杜若荀往正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