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賭不起

    每到夏季，這裏都會迎來暴雨。

    但這是好事。

    倘若夏季無雨，冬季多雨，雨熱不同期，那才叫羅曼頭疼，種什麼產量都不會高。

    按照莫爾所說，往年的暴雨也就斷斷續續的持續一兩天。

    去年也只是下了兩場暴雨。

    這就更好了。

    帶來足夠水分的同時還不會毀掉作物。

    羅曼站在莊園大廳前，凝視着天空的陰雲風暴，豆大的雨滴噼裏啪啦的落下來。

    大雨滂沱！

    羅曼莫名不安。

    因爲明天也是暴雨。

    他用了數月的時間開發沼澤，卻僅開墾出數百畝地，大多數勞力都用在了建設良好的排水系統上面，就是爲應對暴雨。

    應該沒問題！

    羅曼在心裏這樣說。

    他不同以往，過去會因暴雨而來回踱步，有些患得患失。

    但現在起源城已有根基，一場暴雨理應不被他放在眼裏，它動搖不了他的根基。

    爲了保險起見。

    羅曼披着蓑衣來到水田那邊查看情況。

    無數雨點砸在積水裏，激起濃濃水汽，可見度極低。

    羅曼隔着很遠見到農業部帶人冒着雨在排水。

    他曾經帶着農業部的管事不厭其煩的傳授水稻種植方法，利用藍寶石的力量將相關知識灌輸進去了，所以一點就透。

    但其餘人等是頭一遭種植水稻。

    以前聞所未聞，哪知道這東西該怎麼種植啊，一個個只能聽管事們的指揮幹活。

    大老爺花了大力氣種植水稻，說水稻未來產量比小麥還高。

    所以誰也沒提疑問，都在暗自期待。

    大老爺總是對的。

    “老爺，您怎麼來了。”農事官莫爾披着蓑衣，前來接見羅曼。

    “查看情況。”

    “您放心就好了，我們會一直守在這裏，直到這場暴雨停止，田裏的作物不會有半點損失的……”莫爾搓着手獻媚道。

    “排水工作一定要做好。”羅曼吩咐道。

    莫爾對他的話向來重視，抹了把額頭上的雨水，跟着他巡視了半天。

    羅曼確定一切沒問題後方纔回程。

    他今天算是放了個假。

    下午，雨勢停息。

    到晚上，又開始下雨了。

    羅曼不討厭雨，但討厭什麼都做不了。

    他聆聽着窗外雨聲入眠，希望這場大雨能快點過去。

    ……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雨聲仍在淅淅瀝瀝。

    羅曼從夢中醒來。

    他的生物鐘很規律，通常都是五點鐘起來。

    每天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明天的天氣，方便安排起源城的勞作任務。

    然後，羅曼瞳孔驟縮，殘存的睡意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從牀上蹦起來。

    在昏黑的房間裏拿着衣服，衝出房間，邊走邊穿。

    “賽思！！”

    羅曼的聲音驚動了半個莊園。

    很快，許多女僕和男僕都醒來了。

    老執事賽思極快的出現在羅曼面前，灰白髮絲罕見的有些凌亂，沒有認真梳理。

    他明顯是被驚醒的。

    “老爺，怎麼了？”

    “可能要發大水了！跟着我去找人抗洪！”羅曼道。

    ……

    二十分鍾後。

    幾匹馬衝出了莊園，奔向各處，在整個起源城發出召集令。

    現在早該破曉，但天際仍一片混沌。

    原本淅淅瀝瀝的雨勢漸漸變大。

    對於起源城的各個居住點而言，現在算是最悠閒的時候。

    他們沒接到復工通知，就可以什麼都不用操心。

    但當急促的馬蹄聲從石板路上傳來時，大雨也遮掩不住那掠過的迅疾身影。

    像是某種訊號般，飛快的驚醒了一個又一個的居住點。

    而後一人又一人從居住點裏走出。

    ……

    兩個小時後。

    成百上千的勞動力被集結起來了。

    而後續趕來的人則更多。

    大多數人神情茫然，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四下一片嘈雜。

    每個居住區都是個小型的村落，有類似村長的代理人，並無實權，但有薪酬，主要作用是協助公衆管理，通常是由身強力壯、或德高望重之人擔任。

    羅曼將行政官員召集起來，講述目前情況，現在並不複雜，極容易理解。

    行政人員又向各個居住區的村長講述情況。

    而那些居住區的區長又開始向農夫們講明白情況。

    一層又一層的傳達下去，很快就通知到了所有人。

    農夫們冒着雨聽到那令人不安的消息，表情各異，迷茫、驚訝、懷疑、害怕、焦慮、哀嘆……

    但他們沒時間想那麼多了。

    ……

    今時不同往日。

    曾經斯格鎮不足兩千人，守着萬畝耕地，真遇到大暴雨，那部分耕地淹了也就淹了。

    況且，減產也不會太嚴重。

    那些積水要不了多久就會消下去的。

    他們咬咬牙、緊緊肚子，總能過去的。

    在前兩年，羅曼也沒怎麼將暴雨放在心上。

    他雖然想要修建水利，但做任何事都得一步步來。

    而且過去耕種面積較小，僅有一兩萬畝，依照往年經驗來看，大雨理應對他造不成太大的威脅。

    今年，起源城的有效耕地面積翻倍了。

    雖說加起來也就三四萬畝，但暴雨也來的更加迅猛了。

    羅曼像是炸了毛的貓一樣。

    面對自然災害，組織度不行、工具不行、沒有治水方法，等於沒有任何應對措施。

    像是這種落後的社會組織，就算暴雨把你強健了，你都得受着。

    但羅曼受得了這個？

    要治理地方災害，就得需要一個強大的政權，足夠的組織力，以及所有人都肯信服的統治者。

    必須要把這次災害給擋過去！

    ……

    上午。

    雨勢薄弱了些，但雨水仍然不絕。

    七千個空閒的勞動力在大廚房那邊各自領了份麪包和熱粥。

    所有人都沒有保存下來，直接冒着雨吞嚥下去，免得那全麥麪包被雨水浸泡成糊糊。

    吃了飯後。

    他們便扛着鐵鍬、鋤頭，形成一條浩浩蕩蕩的長龍。

    他們要去挖渠泄洪。

    儘管經過昨天和昨夜的雨勢，下游的水位明顯上漲了不少。但他們連洪水的影子都沒見着。

    可老爺都那樣說了。

    他們也只能將信將疑的去做了。

    大老爺總是對的。

    更重要的是，農業生產沒有玩笑可言。

    哪怕是假的，也得當成真的去對待。

    羅曼也不確定是否真的有洪水。

    但未雨綢繆總歸是好的。

    現在糧食安全對起源城來說太重要了。

    一旦真的發大水了，不說所有耕地，就說四分之一的耕地被淹了，那後果也是沒法承受的。

    他賭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