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黃莓

    “桑娜，快來！你看這個……”

    格薇兒發現了那片草地植株，快步往前奔去，她不忘回頭對着桑娜大叫。

    羅曼的軍隊在遠處圍殺野獸，血腥而殘酷。

    兩個女孩像是來郊遊的，輕鬆且活潑。

    “這個是？”生在沿海的漁女沒見過那樣的植物。

    那片狹長且頑強的野草叢生，匍匐在白雪覆蓋的土地上，它像是某種草莓，但結出的果實顏色鮮豔，黃燦燦的。

    “是黃莓啊！”格薇兒興高采烈道。

    她在山裏吃過這樣的漿果，味道相當美味。

    迪克叔叔不認識這種野生漿果，但加林爺爺知識淵博，稱它叫做黃莓。

    在遙遠的北方大地和伊戈大地，那些苦寒之地也有同種的漿果。

    據說它的植株遍地都是，而果實卻相當珍稀，顏色是琥珀色和金黃色，聚合形狀像是天空的晚霞，稱作“雲莓”或者“金莓”。

    它能抵抗低溫寒冷，遍地結冰、歷經霜凍的氣候裏也能成長，有些品種只在夏秋季結果。

    但某些異種在冬天也能成長，在厚厚的雪層之下，繁密的根系從凍土裏艱難的汲取營養，最終結出比一顆草莓還小的果實。

    “加林爺爺告訴我，它能用來治病，如果身體虛弱的話，吃些黃莓就能好很多，我以前在山裏找了很久，也只找到一小片，這裏居然有這麼多！”

    格薇兒興奮的手舞足蹈，在所有的漿果中，黃莓是她吃過最美味的漿果了。

    山裏條件有限，不適合黃莓成長，如今彷彿來到了一片金山面前。

    她高興的無以復加，如今體會到撿到寶是怎樣的心情了。

    “桑娜，快來嚐嚐！”格薇兒撲倒在地上，將一顆黃莓從植株頂端摘下，放入嘴裏。

    她露出無比陶醉的表情。

    桑娜也好奇的摘下了一顆黃莓，感受到濃郁的果香和冰涼的口感在口腔裏瞬時炸開，強烈的味覺衝擊使她瞪大眼睛，頓時理解格薇兒爲何會有那樣的心情了。

    她開心的在雪地和草地裏來回打滾、到處撒野，直到頭髮也散亂起來了，最終坐在這片狹長的草地上，她握着小拳頭，發出豪言壯語：“我要給羅曼摘一大桶！”

    她說做就做，跑到冬獵隊裏，找人要了個用來給野獸放血的木桶。

    桑娜回味着黃莓的餘味，覺得它有點像是冷掉的烤蘋果，但又過於甜美，果皮嬌嫩柔軟且輕薄、汁液豐盈如濃奶。

    她下意識想起臥病在牀的卡奧，又聽格薇兒說起黃莓的價值，於是也跑過去要了個木桶，準備帶回去，讓卡奧也多吃點，或許他的身體會好得快些，這樣老爺就不會讓她守在卡奧牀邊了。

    黃莓的植株茂密，但果實卻分佈稀疏，往往一平米才能長着一顆黃莓，那果實也很小巧，約有拇指蓋體積、

    即便在這片豐盈草地，提着木桶，也要上一整天的時間才能採滿一桶。

    兩個女孩徹底沉浸在採摘帶來的喜悅裏，這是基因本能的歡愉和雀躍。

    渴了餓了吃些黃莓，她們樂此不疲，渾然不覺得疲憊。

    不知何時，桑娜回頭望去。

    見不到冬獵隊的蹤跡和身影了。

    她無端有些害怕起來，見到木桶裏的黃莓裝滿了小半桶，於是對格薇兒說道：“咱們回去吧，這些應該夠了吧。”

    “前面的黃莓多着呢，你要是害怕就回去吧，我要給羅曼摘一大桶！”格薇兒孜孜不倦的採摘着黃莓，年幼的身體裏彷彿藏着用不完的精力。

    她提着木桶向前走去，桑娜只好跟着她去了。

    她不時看了眼格薇兒，略有些安心。這片原野很狹長。

    左邊是茂密森林、深不見底，右邊則是一片丘陵、同樣生長着高矮不一的林木，後面荒無人煙、與世隔絕。

    周邊地貌詭譎莫測，只有前面的黃莓彷彿越來越多，鋪成一條蜿蜒曲折的、黃燦燦的道路，引誘着、呼喚着她不斷向前，不斷向前……

    ……

    混沌難明的天空忽地陰暗下來，風也越來越大。

    格薇兒望着滿滿當當的木桶，大概有七八斤的分量。

    她終於帶着桑娜回來了。

    “桑娜別害怕，跟着我不會迷路的。

    “我可是在山裏呆了好久的，從來沒有迷路過。

    “加林爺爺說我是個幸運的格薇兒，我不是一個只會招來厄運的孩子，我還有着別人難以企及的幸運。

    “加林爺爺在安慰我，但我其實不喜歡這個外號，‘幸運的格薇兒’，幸運都被我奪走了，留給別人的只有厄運。

    “我總是會在不經意間傷害到別人。

    “那些人害怕我，我能理解，我多想遭到厄運的是我，給別人帶來幸運。這樣的話，他們就能聚在我身邊，在我的身邊得到好運了。

    “但我其實也很幸運，因爲即使如此，也有能接納我的人，羅曼、加林爺爺、迪克叔叔……還有你……

    “只有伱肯陪着我，不害怕我，我其實很感謝你。

    “如果你遇到麻煩，我會幫你的，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格薇兒走在前面帶路，氣喘吁吁的提着木桶。

    不知走了多久，不知道說了多久。

    她有時候就會這樣，對人訴說心底的煩悶和苦惱。

    羅曼很忙，加林遠在山裏，迪克和杰特也沒空聽她說那些心裏話，他們不理解一個女孩纖細敏感的心靈。

    她只能將那些心事告訴桑娜，倒不是尋求慰藉，而是有些事憋在心裏會很不舒服，說出來就好多了。

    如果沒有桑娜，她就只能對着草和樹木去訴說她心底的煩悶了。

    她在羅曼面前很乖巧，但在桑娜面前並非如此。

    格薇兒的話很多，有些碎嘴子，絮絮叨叨的說些心底話。

    有時候，她也會聽桑娜對卡奧的怨言。

    她見得到桑娜身上的傷痕，儘管那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而消失的無影無蹤。

    但疼痛就是疼痛，有時候她見到桑娜疼得落淚，她不想見到桑娜受到傷害。

    也許該和卡奧談談了！

    由她出面，去和那個刻薄的少年去談談，讓他停止那種殘暴的行爲。

    她碎碎念了許久，心底思量着，寂寥的風聲傳來，久久沒有聽到迴應。

    格薇兒回頭望去，卻發現背後空無一人。

    噗通！

    木桶落地，諸多黃莓在地面滾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