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射殺

    莫雷這種將奴隸運到斯格鎮的靈活手段讓羅曼有些吃不消。

    但他自掏腰包的行爲又很有誠意。

    讓他們來一趟可不容易。

    別的不說，如果疤頭無功而返，光是這趟行程耽擱的時間就是一場損失——即使莫雷提前把定金和運費給夠了，但不能多賺就是虧。

    莫雷的意思很明顯，他斥巨資、費了很大功夫把一個還算靠譜的奴隸商人引過來了，具體手段就看羅曼的了。

    在羅曼眼裏，就算是糞便也是能漚肥的。

    他淡淡道：“你們要金幣還是要食鹽？”

    “食鹽！”疤頭心底狂喜。

    北冰海盜的惡名遠揚，沒人肯和他們做生意，尤其是那些鹽商，根本不會將商船運往北冰海洋。

    和海盜做生意的商人沒有好下場。

    商人財富充裕，但缺乏自保之力，船上的貨物對於海盜而言更是大補，無疑是最理想的搶劫對象。

    但海盜很快就發現，他們通過搶劫商人得來的財富不能拿來和商人做生意。

    疤頭對此氣急敗壞，恨不得怒斥同行，就不能把眼光放長遠點！懂不懂長期利益啊！

    別老幹這種可持續性的竭澤而漁這種蠢事啊！

    搶劫商船這種髒活累活我一個人幹不就好了，你們也跟着搶什麼！

    不知道你們野蠻行爲會把那些商人嚇跑嗎？

    疤頭頗爲不忿，覺得海盜們實在太沒規矩了。

    所以他改行成爲了奴隸商人。但很快發現，奴隸商人道路坎坷，遠不如做海盜來的快意逍遙。

    不斷跳槽只能增加額外成本，這年頭行業競爭激烈，只好一條路走到黑。

    當奴隸商人不是沒好處。

    他能運送的不止是奴隸，還有別的東西。

    譬如，鹽分。

    衆所周知。伊戈大地是出了名的苦寒之地，環境惡劣，沒法大規模種地，人口溢出，只能外出掠奪。

    日照時間不足，曬鹽困難，食鹽產量不高。

    至今仍靠着征服者時期找到的那幾個產鹽地艱難度日。

    海盜對鹽的需求巨大。

    他們動輒在海上漂流十天半月之久，只有醃製過的風乾鹹魚和火腿臘肉能長久保存，日常飲食也離不開對鹽分的攝取。

    海盜都是重油重鹽的生物，否則砍人都沒力氣，還談什麼海盜。

    一個合格的海盜一個月吃一斤鹽都算正常的，平均每天十幾克。

    鹽很便宜，但他們買不到便宜的。

    買到的只能是貴鹽。

    在內陸1斤鹽1枚銅幣的價格，在伊戈大地能飆升到2枚甚至3枚銅幣。某些酷寒的季節裏，換來半隻羊也不算奇怪。

    這中間無疑潛藏着巨大的利益。

    但普通商人很難和海盜進行貿易。

    所有鹽商都擔心交易的時候對方一斧頭砍過來，對着他的屍體吐了口唾沫，說一句：“糊塗！打死伱，這全是我的！”

    當然，鋌而走險的商人也不在少數。

    且北冰人也在冰島修建了諸多貿易港口，非常繁榮。

    但這個時代運輸力低下，有多少貨物能遠渡重洋，運送到伊戈大地去？

    疤頭只知道他那冰天雪地的老家最起碼有數百萬人，全都日常缺鹽，缺口太大，根本不是那點交易量能填滿的。

    面對羅曼給出的兩個選擇，疤頭果斷選擇了食鹽。

    “1個奴隸30斤鹽，賽思，去清點人數。”

    羅曼轉身離開，前往起源莊園。

    奴隸的數量很快算清楚了。

    疤頭數學不好，只知道沿途扔掉很多屍體，說出了個大概數字，並不知道活下來的奴隸只有384人。

    但出發的時候肯定是有五百多人的，這不會有假，共有一百多人死在運輸的中途了，而死的方式也肯定各種各樣，能活下來的奴隸基本算是命硬了。

    吃頓飯的功夫，一萬來斤的食鹽很快就拉過來了。

    對於羅曼來說只是灑灑水。

    疤頭也不得不喜笑顏開，那些產鹽地的貴族從來不會將廉價的鹽分送給北冰海盜，而是竭盡所能的將價格提升到北冰人能接受的極限。

    不知道他算不算第一批從內陸拿到鹽的海盜，應該不是，那些海盜首領基本都掌握着兩條不爲人知的渠道。

    疤頭指揮着手下的將那些珍貴的精鹽扔到船上。

    就在這時，他背後悚然一驚，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旁邊那位時刻保持警惕的年輕海盜立刻舉起圓盾。

    噗！

    然而他剛做出動作便被一支閃爍寒光的箭矢射中，鐵箭勢如破竹的貫穿了堅固的圓盾，木屑崩碎，殘餘威力將他整個人乾脆利落的釘死在地面上。

    血流如注，箭羽插在他胸前嗡嗡作響、很快停止顫抖。

    疤頭猛然回頭望去！

    他見到一個站在山丘之上，渾身都沐浴在燦爛陽光下、彎弓搭箭的強健身影。

    ‘下次再敢讓我蒙受如此多的損失，我就射殺你！’不知爲何，他彷彿從那冷酷動作裏看到了這句話。

    在這個夏季的午時，太陽炙熱的不像話，整片大地像是燃燒了起來。

    疤頭如墜冰窟，渾身冰涼。

    他旁邊那位同伴的死相和那面破碎的盾牌，表明他的生死只取決於那位神射手的一念之間。

    估計有一百五十米！

    他對距離的估算從沒出錯過。

    別說在陸地上，就算在海洋裏，他也能推測出他的北冰戰船離前方那些逃亡船隻有多遠。

    這個射程並不算什麼。能命中也沒什麼。

    但爲何威力如此巨大？

    疤頭能隱約見到那位年輕領主端着一把赤紅大弓，他很快便想到了一個在陸地上威名赫赫的姓氏。

    他背後的北冰海盜們嚴陣以待，各自找好有利地形，隨時能發起反擊！

    他雙目暴突，當即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北冰海盜沒有慫貨！

    腦袋掉了碗大個疤！

    英靈殿的女武神在等着他！

    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走！”疤頭怒氣衝衝的帶着所有人上船離開斯格鎮。

    好漢不吃眼前虧。

    他現在不是海盜，沒理由和別人死磕，在戰場上死了也去不了英靈殿。

    他是伊戈人，對陸地瞭解不多，但知道黑鐵王國三位大公威名赫赫。

    一百多年前，黑鐵大地的三位初代公爵跟着征服者殺到了伊戈大地，揍得他祖宗一點脾氣都沒有。

    他腦袋抽了要和一位裂甲大公的子嗣開戰？

    據說初代裂甲大公勇武過人，幹他祖先的時候就和幹龍族一樣輕鬆。

    不能拼命啊！

    拼命還怎麼掙錢啊！

    同伴死了就死了吧，他的靈魂在英勇戰死後，一定會前往北冰神話中的英靈殿，和女武神在那裏尋歡作樂、花天酒地呢。

    而他只能含淚吞下這一萬多斤的食鹽，繼續含辛茹苦、苟且偷生的活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