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大盜和惡龍

    獵人提不起和領主血拼的勇氣，他們的戰鬥人員加起來也僅有十幾人。

    而斯格鎮衛兵就不止這個數字了。

    獵人希望能靠武力震懾住領主，表達自身的態度，讓後者知難而退。

    只要領主不敢進入大山，他們就依舊能保持過去的生活。

    但羅曼的態度很強硬。

    獵人不得不臣服。

    因爲他甚至不用派兵討伐獵人，只需要封鎖大山，切斷一切斯格鎮和獵人的以物易物，獵人的生活質量就會暴跌。

    在這個時代，只靠單純的捕獵是很難滿足生活所有需求的。

    獵人在山裏開闢出來的山寨，同時進行着採摘漿果、蘑菇、耕種、捕獵等多途徑的收穫方式。

    他們定期將皮毛、山貨、野味等送往斯格鎮、或者找到商人，然後換成糧食、布匹、鐵器運到山裏。

    作爲農事官的莫爾沒辦法對他們進行收稅。

    獵人靠着大山的資源，生活質量遠高於斯格鎮的農民——山裏的土地種不了太多的糧食，但也不用被莫爾拿走五成收穫，所以基本上是衣食無憂——這種生活基本稱得上優渥了。

    獵人們消耗的資源對莫爾來說只是極少一部分，所以他沒必要冒着風險和獵人進行火併。

    不然無論誰贏，都是雙輸局面。

    如今，一位領主和兩位訓練有素的征戰騎士徹底改變了這種局面。

    羅曼要求所有獵人在一個月內全部從山寨裏撤出，搬到斯格鎮來。

    這個要求讓獵人們感到爲難。

    羅曼對此並不在乎他們的感受，山裏的資源只能養活山寨的這幾十人，而搬出去後，這些人創造的財富將會提升數十倍。

    他接下來需要大量的人口，甚至準備購買奴隸。

    而後，羅曼向多格詢問起關於山中大盜的具體情況，相比起莫爾，他從小生活在山裏，對那些人的情況更加清楚。

    獵人是獵人，而危險的暴徒基本上都有各自的獨立居所。

    只是生活久了，自然會有聯繫，也知道了彼此的一些基本情況。

    因爲消息堵塞、路途遙遠以及莫爾沒有上報等緣故，這些人的真實身份並沒有流傳到外界。

    而斯格鎮的居民也極少會遇到那些危險分子。

    多格並沒有隱瞞，他直接說道：“髒醫生叫做加林，我們獵人和斯格鎮的人都很尊敬他，他懂得知識，能治好疾病，但沒人知道他的來歷。”

    “戰場逃兵杰特，因爲擅自逃離戰場，他無處可去，就來到這裏了。”

    “背叛騎士迪克，據說他殺死了他效忠的貴族，遭到了貴族們的通緝，不知怎地流浪到這裏了。”

    “大盜博格，您應該聽說過他……他也殺死過貴族，並盜取了那位貴族所有的財富，將它們都分給了平民們，但是在他離開後，那些平民被另一位貴族全都推上了絞刑架，您最好不要去接觸大盜博格，因爲他很危險……”

    而這時，山脈深處，隱約傳來一聲獸吼，打斷了多塔的話。

    “魔獸……”多塔臉色凝重，望向深山的方向。

    強大的猛獸就是魔獸，因爲這種獸類擁有着可怕的破壞力，在森林和羣山中，簡直就像是自然的化身。

    一旦遭遇魔獸，就算是成羣結隊的獵人也會傷亡慘重。

    但相應的，魔獸也會流血亦或者重傷。這是兩者都要竭力避免的衝突。

    這種強大的猛獸也極少襲擊人類聚落地。

    當然，也不乏某些雜食動物會破壞田地的作物。

    人類雖然侵佔了一部分自然，但也沒把魔獸逼到角落裏，它們在這片蠻荒地仍有大片的生存空間，而這裏是山脈外圍，魔獸都有固定地盤。

    多塔聽到那吼叫，心中有些不安，羅曼也是皺了皺眉，然後繼續問道：“還有一個呢？應該不止這些人吧。”

    聽到羅曼問話，多塔有些猶豫。

    他不是很想說這件事，但羅曼卻直視着他。

    他是一位弓手，眸光極有凝聚力，有種壓迫感，讓多塔有些緊張。

    “最後一個是……厄運女巫格薇兒……”

    ……

    未知時間。

    大盜博格找到了背叛騎士迪克。

    獨自在山中居住的難度是常人難以想象的，超凡者也得不到足夠穩定的食物來源。

    即便如此，他們仍躲在了這片遠離塵世的山林，避世生活，不肯出去。

    迪克曾是一位強大的征戰騎士，擁有貴族賜給他的一片封地，直到他殺掉了自己的封主。

    從那一刻開始，這片大地再也沒有迪克的容身之處。

    博格來到迪克的木屋前，對迪克說道：“一頭惡龍進山了。”

    迪克只是看了他一眼。

    博格自言自語道：“那頭惡龍不該來到這裏！爲什麼要打擾這裏的安寧！”

    迪克沉默不語。

    博格聲音越發兇狠：“他不會放任我們繼續呆在這裏的，惡龍會派遣他的爪牙來抓捕我們，那羣軟弱的獵人不會抵抗，反而會助漲惡龍的氣焰。到時候，你、我、杰特、髒醫生再也不能呆在這裏。還有那個倒黴的小女巫，會被他賣給教會，迪克，你忍心見到那個小女巫被活活燒死嗎？”

    迪克終於開口了：“你來找我做什麼？”

    博格表情猙獰：“讓他死於非命，在他破壞這裏的安寧前！”

    迪克嘆道：“你的瘋病在深山與日俱增，你的臆想會讓你自取滅亡。”

    博格自顧自地說道：“迪克，我們一起去做這件事！只有這樣能守護這唯一的淨土，貴族會將這裏的一切視作他的財寶，而那些財寶絕不屬於他，他只是掠奪者、強盜，他不配擁有這些東西！”

    迪克搖頭道：“我不會幫助伱。”

    博格仿若未聞，他瘋瘋癲癲道：“一起！去殺掉惡龍！我要讓他流血，看看那血液是否赤紅！然後將惡龍的財寶分給所有人！”

    迪克又是嘆息：“你爲什麼不去找傑特，卻來找我？”

    博格死死的盯着迪克。但後者並不害怕這位瘋狂的大盜。

    迪克聽到博格說道：“那個逃兵是個懦夫，他不會支持我！”

    迪克卻說道：“不，杰特很勇敢，他正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所以選擇來到山裏……博格，你走吧，我也不會和你聯手的。”

    博格猛然暴怒起來：“我們手上都有惡龍的血，我爲了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而戰，而你卻袖手旁觀！”

    迪克嘆道：“你究竟是爲了誰而戰，你是要去殺掉羅曼·裂甲？還是要去殺掉那個你一直揮之不散的陰影？你掙脫不出去，你經常夢見那羣慘死之人，你覺得你親手掐死了你的母親……你不得安眠，時常在半夜噩夢驚醒，並且吵醒了我很多次。”

    迪克望着鄰居的眼神充滿憐憫：“大盜博格，你早就瘋了。”

    博格言之鑿鑿：“我沒瘋！我知道我要做什麼！”

    迪克道：“所以你想做些什麼？”

    博格很冷的說道：“魔獸暴動！貴族慘死！”

    迪克搖頭：“你覺得你能輕易殺死裂甲家的子嗣嗎？就算能，裂甲大公的怒火也會踏平斯格鎮的……博格，你在重蹈覆轍，所有人都會被你害死，而這次你又要逃到哪裏去。”

    博格神神叨叨：“不！不！我不會再逃了，我終於想明白了，我要殺掉羅曼·裂甲和斯格鎮的那頭肥豬，我要把惡龍的糧食、金幣都分給吃不起飯的貧民，我還要把斯格鎮的土地都分給他們，他們只要成爲這片土地的主人，就會跟着我去殺別的惡龍！殺死這片大地上所有的惡龍！只要那些惡龍死光了，死絕了，一切就都會好起來的……”

    迪克仍是搖頭。

    博格瘋癲的神態陡然間冷靜下來了。

    他望着迪克，等待着他最後的迴應。

    而迪克沉默的握住那把鏽蝕斑斑的騎士長劍。

    博格轉身走了。

    迪克望着博格離去的背影沉默不語。

    迪克知道，沒有人能勸得住一位大盜，尤其是當他的內心充滿瘋狂想法的時候。

    他從懷中慢慢的摸出一根發黑的白銀項鍊，凝視片刻，最後將其握在手裏，幽幽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