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殺劉瑾者竟是常恬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咱叫劉可樂字數:4339更新時間:24/07/05 03:49:30
    劉瑾謀反案審了月餘。

    這是一次不折不扣的朝堂大洗牌,驚天大政潮。

    文官正七品以上四百七十三人被定爲閹黨。武官正七品以上一百六十一人被定爲閹黨。

    宮中宦官、地方鎮守、監管衙門宦官共計八百四十九人被定爲閹黨。

    一時間全國範圍內緹騎四出,抓捕閹黨的行動如火如荼。整個官場一片風聲鶴唳。

    豹房。

    李東陽等六位謀反案主審官站在正德帝面前,呈奏審判結果。

    李東陽拱手道:“稟皇上,劉瑾犯有謀反、擅權等大罪十八。按律應予凌遲。”

    正德帝有些遲疑:“凌遲?不能賞他一個白綾自盡嘛?”

    畢竟有多年的主僕之情在,正德帝想賞劉瑾一個痛快。

    李東陽道:“回皇上。若劉瑾逃脫凌遲,恐天下輿情紛紛,無法平息民怨官怒。”

    正德帝看向了常風。希望常風顧念跟劉瑾的舊情,能夠幫劉瑾說話,免除凌遲改爲白綾自盡。

    萬萬沒想到,常風竟眯縫起了眼假寐!

    二十五年的朝堂生涯,已讓四十五歲的常風練就了一副鐵石心腸。朝堂殘酷,講舊情只會引火燒身。

    且劉瑾這幾年來的所做作爲,簡直是人神共憤。遭受凌遲是他咎由自取。

    正德帝對常風的裝死感到不滿:“常卿!常風!常屠夫!君前議事,你怎麼打瞌睡?”

    常風睜開眼,一聲高呼嚇了正德帝一跳:“皇上,英明啊!”

    正德帝哭笑不得:“朕還沒下聖旨呢。你急着喊什麼英明?你究竟聽沒聽到剛纔朕說什麼?”

    常風揉了揉眼睛:“皇上,臣上了年紀。眼見就是奔着知天命之年去的人了。最近這一個月沒白沒黑的忙着查抄閹黨錢財。累得精神萎靡。一時竟睡着了。”

    “臣君前失儀,還請皇上恕罪!”

    正德帝道:“算了,朕恕伱無罪。”

    楊一清怕夜長夢多:“稟皇上。欽天監勘定,明日是黃道吉日,宜除奸、殺賊。臣建議皇上今日下詔,定於明日午時對劉瑾行凌遲之刑。大刑三日,以正人心世道。”

    正德帝眉頭皺成了八字:“凌遲也有黃道吉日?”

    楊一清含糊的回答:“啊,欽天監丞是這樣說的。”

    正德帝道:“好吧,就遂了你們的心願。楊卿,擬旨,明日午時凌遲劉瑾!”

    “此番首輔李東陽審理劉瑾謀反案有功,加左柱國。”

    李東陽謝了恩後,亮出了刀子:“稟皇上,太宗祖制,錦衣衛監察百官,另設東廠監察錦衣衛。”

    “憲宗爺設西廠,劉瑾矇蔽皇上您設立內廠,這是跟祖制不附的。臣奏請裁撤內廠、西廠。”

    正德帝思索片刻後說:“嗯,楊卿,擬旨,即行裁撤內廠、西廠。”

    常風又是一聲高呼:“皇上,聖明啊!”

    正德帝話鋒一轉:“常卿,你這個錦衣衛指揮使是署理。現在已查明,錢寧並非劉瑾黨羽。今後就由錢寧繼續擔任錦衣衛指揮使。”

    “你今後以中軍都督之身,兼管北鎮撫司。至於十二團營提督武臣嘛,當日朕授你十二團營兵權,是怕劉瑾黨羽作亂。”

    “如今閹黨已經被一網打盡。十二團營提督武臣之職,由江彬接任。”

    這是典型的打一巴掌給個甜棗。

    中軍都督雖無實權,但卻是正兒八經武官正一品。之前常風的中軍都督帶着“署理”二字。

    如今正德帝給常風去了“署理”二字,說白了就是給他轉正。

    常風叩首:“臣叩謝皇恩。”

    李東陽又道:“稟皇上,文官、武官、內宦中的閹黨,共計查出有一千四百餘。都察院及六科廊言官七十八人聯名上書,請求皇上將一千四百餘閹黨盡數斬首。”

    正德帝一揮龍袖:“朕不是太宗,常風也不是紀綱。瓜蔓抄要不得。”

    “此次查辦閹黨,只殺禍首、主犯。從犯視罪責大小,處以罷官、降職。”

    翌日午時,京師東牌樓樓下。

    劉瑾被捆在柱子上。錦衣衛的行刑百戶扒了他的衣服,用鹽水潑遍了他的全身。

    圍觀的官員、百姓人山人海。

    李東陽、常風等人則端坐在東牌樓旁的監斬臺上。

    刑部的主事高喊一聲:“驗明正身!”

    就在此時,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身穿孝服,頭戴孝帽,從人羣中走向刑臺。

    刑臺邊的錦衣衛百戶立馬抽出腰刀,攔住了婦人:“什麼人,竟敢擅闖刑臺?”

    當百戶看清楚婦人的臉,立馬收了腰刀:“大小姐,您怎麼來了?”

    不光閹黨稱呼常恬爲“大小姐”。

    錦衣衛中常風的老部屬們亦稱呼她爲“大小姐”。

    常恬高聲道:“我是劉瑾的女兒常恬!按大明執行死刑的規矩,行刑前,死囚家眷可以奉酒送行!”

    如今京城上下所有人都唯恐跟劉瑾沾上哪怕一絲一毫的關係。

    常恬卻在凌遲劉瑾的當天,自稱劉瑾的女兒,給劉瑾奉酒送行。

    文官中不知是誰起鬨:“劉瑾的女兒是妖婦!這些年跟着劉瑾作威作福!”

    此言一出,百姓們的菜葉子,臭雞蛋雨點般的落在了常恬身上。

    常恬毫不在意,大步走向行刑臺。

    監斬臺上的常風急眼了,他連忙喊:“尤敬武,把你姑姑拖走!”

    尤敬武領着幾個手下快步來到行刑臺。

    常恬一聲大喝:“我乃孝宗義妹,大明郡主。誰敢攔我?”

    尤敬武下意識的讓開了路。

    常恬走到了劉瑾面前,打開食盒,將酒菜端了出來。

    常恬飽含熱淚的說:“爹,女兒來送您上路。”

    劉瑾仰天大笑:“有你這樣孝順的女兒,我此生足矣!”

    常恬端起酒盅,給劉瑾喂了斷頭酒,又給他夾了幾口菜,算吃了斷頭飯。

    劉瑾道:“好了,你快走吧。省得跟着爹吃瓜落。”

    此時爲官的文官、百姓已是羣情激憤:“打死那妖女!”

    “劉瑾該殺,他的女兒同樣該殺!”

    文官和百姓們開始衝擊行刑臺。錦衣衛的袍澤無奈只能橫起長槍阻擋人羣。

    但文官、百姓人多勢衆。錦衣衛的人被擠得連連後退。

    人從衆,衆則愚、則狠。

    真讓他們衝上刑臺,恐怕常恬會被活活撕成碎片!

    就在此時,常風大步走到了刑臺上。

    他一聲怒吼:“我是錦衣衛的常屠夫!這婦人是我妹常恬!今日誰若敢動我妹哪怕一根頭發絲兒,我殺誰全家!”

    文官和百姓們停住了腳步,面面相覷。常屠夫的惡名誰人不知?

    且坊間紛傳,立皇帝劉瑾便是常屠夫扳倒的。

    常風又吼了一聲:“誰敢衝擊刑臺?視同謀反!退!”

    文官和百姓們開始後退。

    已近午時三刻。

    常風走到常恬身邊,壓低聲音:“時候到了,你趕緊回家吧。”

    常恬沒有說話。猛然間從食盒內掏出了一把匕首。直接扎在了劉瑾的胸口:“爹,女兒不孝,給您一個痛快。來生.再見。”

    劉瑾兩眼直勾勾的看着常恬,眼神中流露出理解與欣慰。

    相比於三千三百五十七刀的凌遲之苦,被匕首貫穿胸膛實在是一個輕鬆的死法。

    常風愣在了原地。

    他用身軀擋在了常恬和劉瑾前面,遮住圍觀衆人的目光。

    行刑百戶用手一探劉瑾的鼻息,呆若木雞:“帥爺,人已經斷氣了。還怎麼凌遲啊?”

    常風冷靜的說:“不要聲張。”

    說完他拔出了劉瑾胸前的匕首。

    隨後常風高呼一聲:“劉瑾靠着一張嘴矇蔽聖上,假傳聖旨,禍害忠臣良將。凌遲第一刀,理應先割舌頭!”

    說完常風從劉瑾屍體的嘴裏割下了舌頭,扔下刑臺。

    無數百姓、文官爭相搶奪那條舌頭。他們的注意力全在舌頭上,絲毫沒有察覺劉瑾已死。

    既然劉瑾已經沒了舌頭,那執行凌遲時發不出聲音豈不是很合理?

    常風又是一聲高喊:“行刑!”

    行刑百戶整整在東牌樓割了劉瑾三天肉。一共割了三千三百五十七刀。

    每割下一塊肉,行刑百戶便拋到刑臺下。搶到的人都是幸運兒,可以憑這塊肉發一筆橫財。

    因爲劉瑾的肉條,已經在京城內炒到了三百兩一根。

    百姓紛傳,孩子吃了劉瑾的肉,可以百病不侵。老人吃了劉瑾的肉,可以益壽延年。

    好傢伙,唐僧轉世了屬於是。

    更有許多被劉瑾迫害過的官員,買了肉來不煮不蒸,蘸着鹽生吃。橫豎離現代生物學誕生還有幾百年呢。他們不怕朊病毒。

    而常恬在三天前就用匕首結束劉瑾生命的事,則成了一個祕密。

    常恬那日從刑場回了府,便生了一場大病。時而高熱不退,時而渾身寒冷似冰。水、食吃下去不到片刻便會吐。

    宛平郡主府。

    張太后和夏皇后親自來了。她們還帶來了十幾名御醫。

    張太后一臉焦急的神態,喝斥太醫院的醫正:“若你們救不回宛平郡主的命,就統統革職滾回老家去吧!”

    醫正跪地叩首:“稟太后。宛平郡主的病,我們已經治了三日。沒有半分起色。”

    “依臣看,宛平郡主是害了失魄症。醫術治不了她.只能求鬼神。不如尋個巫醫?”

    一旁的常風知道,醫正說的是對的。

    自古兒殺父、女殺父都要遭天譴。不管殺父的理由是不是幫父親減少痛苦。

    張太后大罵:“聽聽。堂堂大明太醫院醫正,竟提議求助於鬼神,推薦巫醫!”

    常風卻道:“太后娘娘,糖糖這病得的蹊蹺。我看高醫正言之有理。”

    “來啊,快去城郊青雲觀,請張道爺前來!”

    自周太皇太后死後,張道士便從錦衣衛辭了官,在青雲觀安心修道。

    一個半時辰後,張道士騎快馬趕到了郡主府。

    他先觀了常恬的病相。隨後道:“常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常風跟着張道士去了一個僻靜處。

    張道士直言不諱:“令妹是不是做了什麼大逆不道之事?她印堂發亮,雙脣烏紫,指甲發黑.這不是失魄症,而是天譴之相。”

    常風道:“張道士,咱們是多少年的老弟兄。糖糖已經病到這個份兒上,我不能瞞你。”

    “劉瑾.是糖糖殺的。那日在刑場,她爲了減輕劉瑾的痛苦,用匕首送劉瑾上了路。”

    張道士恍然大悟:“果然如此。女殺父,必遭天譴!”

    隨後張道士大喊一聲:“如蘭!”

    名叫如蘭的小徒弟來到張道士面前:“師父。”

    張道士道:“擺下七星延命燈陣!以七十七斤七兩七錢糯米蓋住郡主身軀。”

    如蘭拱手:“是。徒兒這就去尋糯米。”

    常風問:“張道士,我得把糖糖的生辰八字寫給你吧?”

    張道士微微搖頭:“我知道令妹的生辰八字。你忘了,二十多年前你的升遷宴,我給衆人算命。令妹的生辰八字極爲特殊。”

    “按生辰八字算,她的氣運會從六歲起一旺到底,直至旺到九十六歲高齡!九十六有個坎兒。邁過去,就是百歲福齡。”

    “我對她的生辰八字記得清清楚楚。”

    “不過此番她做下殺父之事。壽元、氣運恐怕已經改變。”

    常風留出了眼淚,給張道士跪下:“張道士,家妹的性命就全靠你了!”

    張道士將常風摻了起來:“我只能說盡人事,聽天命。”

    不多時,常恬的病榻前擺上了七盞延命燈。她的身上蓋滿了糯米。

    常風和張道士通宵達旦守在常恬身邊。

    翌日清晨,張道士用手一探常恬的鼻息:“怪哉。鼻息已經斷了。”

    常風聽了這話如五雷轟頂:“什麼?糖糖去了?糖糖,我的小糖糖啊,嗚嗚嗚!”

    張道士連忙道:“常爺,先別急着哭。鼻息已斷,腕脈卻在跳動。”

    “這是道家講的生死雙相。她還沒死,但也沒生。”

    常風發急:“能不能說直白些,糖糖還有救嘛?”

    張道士答:“我不知道。只能盡力。”

    片刻後張道士一拍腦瓜:“解鈴還需系鈴人。能解天譴的,只有劉瑾。”

    “令妹被天譴,是因殺了劉瑾,犯了女殺父的大忌”

    常風吼道:“劉瑾已經被割成了三千多塊碎肉。剩下的骨頭也被挫骨揚灰。他怎麼救糖糖?”

    張道士平靜的說:“我得施引魂術,招來劉瑾的魂魄。”

    “劉瑾生前可有什麼心愛之物?速速取來。”

    常風答:“有一柄檀香木摺扇,在錦衣衛證物房呢。敬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