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殺人如砍柴

    鐵騎動了，

    馬嘶漸密，蹄聲漸起，

    紅衣黑甲的鐵騎如同一道洪流衝了出去，

    胯下馬匹開始提速了，

    蹄落如驟雨，聲音激盪如雷，煙塵漸要騰空而起，一股令人感到無比緊張肅殺的氣息，隨着蹄聲煙塵在原野間生起。

    徐閒一夾馬腹跟上了，有些場面始終得經歷，容不得絲毫的退卻。

    只是覺得場上的氛圍很壓抑，

    壓抑到了極致，

    衝鋒途中所有只有馬蹄踏下的轟鳴和粗重的喘息聲，徐閒甚至可以看見身旁一個中年漢子額頭的熱汗和眼中滿布的血絲。

    近了，不足五十丈，

    徐武單手拉着繮繩伸手一揮，身後一百五十餘騎陣形便自然發生着變化，漸漸變成銳突的衝鋒陣形，如同一把鑿子，狠狠地往敵軍陣型扎去。

    剩下的一百二十餘騎扣動了驚神弩的弓弦，

    “咻咻咻……”

    一陣破空聲傳來，如此近的距離斷然沒有躲閃的可能，四五十騎慘嘶墮地，肢斷骨碎，鮮血四濺，身後的鐵騎又壓了上來，甚至來不及反映墜地的兵卒就被踏成了肉泥。

    “錚……”

    令人耳酸的摩擦聲響起，

    抽箭，引弦，不過片刻的功夫，

    他們的動作很快，很流暢，甚至有種賞心悅目的美感。

    又是一輪齊射，

    遠遠看去徐閒都能感受到徹骨的寒意，

    前方又是數十騎倒地身死。

    衝鋒在最前的虎豹騎看着倒地的同伴，面色變得有些蒼白，卻依然咬着牙繼續前衝。

    他們早就心存死志，自然談不上撤退可言。

    撞上了，

    如此近的距離能夠引弦兩次已經做到了極限，

    收起驚神弩，抽出長刀，

    鐵騎撞上了，

    瞬間人仰馬翻，

    戰馬加上背上騎兵的重量上噸，

    鐵騎相撞的衝擊力可想而知，

    衝撞過後，便體現出了鐵騎的素養，

    身後的北川鐵騎顯然更甚一籌，

    揮刀，閃躲，都在狹窄的馬背上完成，身體的重心全靠夾緊馬腹的雙腿，雙手自然是用來殺人的，手中的長刀總能從各個意想不到的刁鑽角度揮刀出。

    身旁西門吹雪的劍也出鞘了，每一個躍過徐閒身側的人，只覺得一道亮光閃過，大好的頭顱便飛了出去。

    前方，徐武手中的長刀已經有了缺口，

    可握刀的手依舊很穩，

    只是重複的揮刀，落下，揮刀，落下，

    藉着馬匹的衝擊力，一刀劃過便是鮮血橫飛，

    如同一個樵夫，正在砍柴，

    眼前的人都是木樁，機械而麻木，

    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波瀾，是那麼的平靜，

    平靜的讓人發寒，那殘肢斷臂，淒厲嘶吼都與他無關。

    徐閒順手刺死一偷襲的虎豹騎，突兀的笑出了聲，這才是他印象中那個屠城滅國，刀下亡魂無數的鎮北侯啊！

    數十鐵騎分兵，圍了上來，

    顯然看出了徐武的身份。

    危機四伏時，一道劍芒從半空落下，草屑紛飛，刮開了地皮，入地三尺有餘。

    圍攏來的鐵騎身體出現了一道暗紅色的血線，

    片刻後，血肉之軀順着那道血線一分爲二，花花綠綠涌了一地。

    “謝了！”

    徐武灑然一笑。

    葉孤城喘了一口粗氣點了點頭，繼續提劍向前。

    小半個時辰後，

    “唏，吁吁……”

    提起繮繩，扭頭望去，地上人頭滾滾，殘肢斷臂無數，各種淒厲的哀嚎聲不斷響起。

    徐閒的身後只剩下了一百餘騎，

    滿身血污，眼神冰冷。

    對面，原本的一千二百餘騎卻寥寥無幾，

    餘下不過八十餘騎，在月下顯得有些蕭索寂寥。

    “諸位將士，可敢隨我一戰！”虎豹騎的中郎插下大旗厲聲大喝道。

    “殺！”

    一陣沉悶的低吼聲響起，

    對面殘存的鐵騎，竟是主動發起了衝鋒。

    ……

    一炷香後。

    “呼……”

    放眼望去，場上再也沒有一個站立的虎豹騎。

    徐閒長舒了一口氣，手中的長劍已經斷了，最後一次出劍時卡在了一個漢子的脖頸間，逆着馬勢，硬生生截斷了。

    明明已經勝了，不知道爲什麼徐閒偏偏高興不起來，笑容中還帶有一絲苦澀。

    “全軍休整，半個時辰後向虎門關進發！”

    徐武默默收刀入鞘，背靠着徐閒坐了下來。

    葉孤城正在盤腿調理氣息，西門吹雪的一身白衣已經染紅了，此刻正抱着劍看着前方吶吶的有些出神。

    兩個時辰後，

    虎門關外，

    “小子，官印到手了！”

    樹梢上陡然飄下一道人影，司空摘星手中提着一塊羊脂白色的官印拋給了徐閒。

    “小子，順便在告訴你個消息，就在今日晌午皇城已經放下了海捕文書。”

    “天下衆人無論身份如何，籍貫何在，只要拿着你們父子二人的人頭便可在上京城領賞，足足一千萬二百萬兩白銀，外加一個關內的萬戶侯。”

    “嘖嘖，老頭子我怕是偷一輩子也弄不來這麼多的銀錢。”司空摘星摸了摸下巴咂嘴道。

    “呵，這朝廷還真是下了血本。”

    “一千二百萬兩銀子，若這頭顱不是長在自己的肩膀上，我都快動心了。”徐閒摸了摸腦袋突兀的笑出聲。

    往深處想去，

    自己父子二人的項上人頭已經給出了天價，那價格就連自己都動心啊，何況他人？

    關內是朝廷的天下，是李家的地盤，各方勢力盤根錯節可都有所收斂，出了關朝廷控制減弱，那可就真是肆無忌憚了。

    江湖上那些亡命之徒江洋大盜平日裏雖然不鳥朝廷，可財昂動人心啊，誰會何銀子過意不去，必然蜂擁而至，至於那些高門大派，世家門閥就更不介意賣朝廷一個面子了。

    何況往日自家便宜老爹在屠城滅國的事沒少幹，雖然都是一些邊境小國，可那些遺族加在一起也不是一股小勢力。

    如今關外這段路看着平坦，

    確是危機四伏，步步殺機，

    罷了，不想這麼多了！

    “入關吧！”

    徐閒看着身後已經換上虎豹騎制式鐵甲的親衛開口道，自己這大好頭顱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人取得走！

    “我先行一步探路去了！”

    司空摘星灌了一口酒隱入林中，十幾個呼吸後臨近城牆，只見他腳尖一點整個人拔地而起，便如同一隻飛燕躍過城牆，遠遠看去那還未褪去的月色和點點星辰彷彿成了背景板落在身後，摘星二字果然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