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編輯部的故事(感謝盟主莫水明空)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野亮字數:2328更新時間:24/07/05 03:43:10
    王子虛低下頭。他朦朧中抓住了一根線頭,但他推理出的那個真相太過驚駭,他還沒有在內心中完全接受,以至於不敢面對寧春宴。

    寧春宴走到王子虛面前,低頭看他眼睛:“咦,你怎麼了?你不認識我啦?”

    王子虛還是不敢擡頭。他感覺這一幕有點像《大話西遊》裏紫霞第一次見至尊寶。他自卑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除非對方想進他重要的盤絲洞。

    旁邊林峯笑了:“寧才女,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你們認識啊?”林峯問她。

    寧春宴笑着說:“是不是很吃驚?我也很驚訝,怎麼我會認識他呢?”

    她伸手在王子虛面前晃了晃:“那個結了婚的王子虛!你們在這裏幹嘛呢?”

    王子虛把桌上的一摞稿子搬到地上,蹲下身說:“我想看看,我投過來的稿子爲什麼沒有迴音。”

    寧春宴說:“哦,原來是這事呀。那我也幫你找找。”

    說到這裏,她自己又笑了。因爲她發現,自己對這個王子虛未免也太瞭解,連他久投不中都知道。而他們只不過區區兩面之緣而已。

    她從一旁搬過來一把小凳子,併攏雙腿在凳子上坐下,夠着身子去取稿子,認真地把上面的作者署名念出來,確定不是王子虛就丟到一邊。

    王子虛張開腿很沒形象地蹲在地上,頭也不擡地低聲說:“你沒必要幫我找,伱又不知道我稿子長什麼樣。”

    寧春宴說:“沒關係呀,我閒着也是閒着,今天剛好心情好,待會兒找煩了我自己會走。”

    林峯也在一旁坐下,幫忙遞稿子:“寧才女今天怎麼來文協了?”

    寧春宴說:“我剛剛參加完這邊一個會。”

    林峯說:“哦對,今天確實有個會,我差點忘了。”

    陳喬升在衆人背後偷偷看了眼手錶,計算着下班時間,在心中祈求王子虛快點找到自己的稿子。

    寧春宴拿起一篇稿子,突然一樂:“看看這篇,這首現代詩。”

    她清了清嗓子,用嚴肅的口吻、端莊的語氣念道:

    “《心若菩提》

    “心若菩提,人便無敵。

    “一見伊人,心曠神怡。

    “三日不見,載悲載喜。

    “卸甲封刀,皆爲了你……”

    唸完後,寧春宴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這什麼亂七八糟的!難怪會被退稿!”

    王子虛擡頭看了她一眼:“這一摞是被採用了的,在排隊。”

    寧春宴一滯:“啊?”

    陳喬升走過來,接過寧春宴手裏的稿子,推起眼鏡掃了一遍:

    “我們來稿裏邊兒詩歌這一類的很少,這篇稿子還算文從字順,被退稿的那些看都沒眼看呢。”

    他指着稿子上的署名說:“而且你看,這來稿的是退休老同志了,人家這麼大歲數了還對詩歌有熱情,其實是很值得鼓勵的。”

    林峯問道:“這老同志多大年紀?”

    “人家86了。”

    林峯點頭:“那個年代的老同志大多都是上夜校出來的,你看這文字有雕琢痕跡,說明確實是想下功夫。水平嘛倒成了次要了。”

    陳喬升攤開手:“對嘛!你說光憑人家這股子熱情,是不是就應該給人刊登上去?而且還有件事兒……”

    他小聲說:“這老同志的家人來找過我們,說了,老同志歲數大了,有心臟病,生平最大的理想就是文學夢,如果因爲被退稿,氣出什麼事情來,人家要過來找咱麻煩的。”

    林峯和寧春宴聽得嘖嘖稱奇,王子虛默然無語。

    林峯說:“我最佩服陳編的一點就是,他堪稱過目不忘,對西河體制內的同志們的名字,掃一眼就能記得是誰,在哪個單位工作。”

    陳喬升咧嘴一笑,討饒似的說:“林總別擡舉我了,我就一小辦事的,都是逼出來的。在我這個位子,必須要有一收到來稿能認出來是誰的能力,不然每天加班到12點,事情都做不完。”

    寧春宴又撿了一篇稿子,翻了翻,說:“這篇小說倒也正常,不過我有一個問題——”

    她將最後一頁翻開舉起來:“爲什麼後面還附了一張作者的彩頁照片啊!”

    衆人望過去,只見紙上女人身披白紗,面容恬淡,手捧鮮花,亭亭玉立地站着,竟是一張全身藝術照。

    陳喬升接過稿子說:“這個嘛,是我們西河的美女作家,她每次投稿都會附帶一張自己的照片。”

    寧春宴說:“可是爲什麼呢!”

    陳喬升無奈地說:“你可以理解爲……人設吧。”

    寧春宴道:“那你們怎麼處理這張照片的呢?”

    陳喬升說:“一併登到刊上唄。”

    他轉身從身後拿過來一期《西河文藝》,在衆人震驚的目光中,翻開其中一頁,展示給衆人:

    “說實話,每次排版,最麻煩的就是她的文章。把她照片縮太小了吧,不好看,放太大了吧,佔位置。而且彩色的要變成黑白的,每次都糊成一坨。”

    衆人看了一眼,認同了他的說法。彩照變成黑白的之後,效果就是不如不登。

    王子虛說:“難怪我之前看你們《西河文藝》,看到她的照片還在奇怪,怎麼你們要選一個藝術照登上去。我完全聯想不到這是作者本人的照片。”

    陳喬升尷尬一笑:“那下回我在照片下面加一行字,‘此爲作者本人近照’。”

    寧春宴覺得這件事荒誕中又透着一絲合理,拿起那張彩照,左右打量,卻始終品不出“美女”的點。舉起來問道:

    “她算是美女作家嗎?”

    王子虛擡頭看了眼照片,又看了眼她,說:“沒有你美。”

    寧春宴猝不及防中又羞又急:“哎呀你個結了婚的,說什麼呢!”

    林峯也附和道:“確實沒有寧才女漂亮。”

    陳喬升一副“饒了我”的表情,道:“有幾個搞文學的能像寧才女這樣的?更別提咱們西河了。她已經算長得很漂亮了。”

    衆人繼續找王子虛的稿子。王子虛蹲在地上頭也不敢擡。因爲寧春宴就在他正對面,離他不到一米遠。

    每次她俯下身子撿稿子時,王子虛都心驚膽戰。

    她今天穿着清涼的吊帶白裙,領口比較寬鬆。王子虛毫不懷疑,如果在她俯身時,他不慎擡起頭,自己的視線會被立刻吸進去,在天堂與地獄間的limbo裏徘徊。就像掉到黑洞裏的高way一樣。

    “找到了!”寧春宴忽然直起身子,雙手捧着一份稿子,在空中揚了揚。

    “《野有蔓草》,王子虛。這份稿子被夾在另一份稿子裏面了。”

    王子虛伸手想要去拿自己的稿子,卻被寧春宴躲開了,她狡黠地眨了眨眼,衝他說:“我要拜讀一下。”

    陳喬升走過來說:“這是在通過的這一摞裏面找到的吧?嗯,那就說明在排隊,可能再過幾期就登上了。”

    王子虛忍不住道:“我四個月前就投稿了,莫非一直排隊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