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在你眼中

    人在極度尷尬的時候會假裝自己很忙。

    林歌現在就是這個狀態。

    他揪揪衣角，又順順頭髮，開始頭腦風暴。

    “餓了？”五條悟歪歪腦袋。

    林歌搖頭。

    像個小撥浪鼓。

    五條悟忍不住揚起脣角。

    “很喜歡我的椅子嗎。”

    用的是肯定句。

    林歌：“……”

    被發現了。

    撓撓腦袋，他兩輩子以來第一次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垂死掙扎道：“你聽我說，這是有原因的。”

    快了，快了！

    馬上就能用腳摳出一座城堡住了！

    五條悟挑了挑眉，“原因？”

    林歌覺得他這意思是“我聽你要怎麼編”。

    明明對方戴着能遮住全部視線的眼罩，林歌卻感覺自己在他眼中無所遁形。

    他遲疑數秒，才期期艾艾的道：“你房間裏太香了，忍不住就…”

    這不能怪我啊。

    假如你前面掉了一張能中一個億的彩票，你能忍住不撿？

    林歌痛苦萬分的想。

    合情合理，合法合規啊。

    “是草莓蛋糕的味道？”

    但意外的，五條悟看起來並沒有生氣。

    或者說，心情瞧着還挺好？

    不過他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我已經暴露無遺了嗎！

    不，我好像從來就沒有掩飾過…

    悄悄擡頭看他，林歌試探性的嗯了嗯。

    空氣寂靜一瞬。

    少頃，卻聽對面那人愉快的笑了一聲。

    “哈哈，你是小狗嗎？鼻子那麼靈。”

    嗯，連傢俱也會沾上味道啊。

    林歌：“……”

    小，小狗？

    我是不是被罵了？

    但是…

    好爽。

    給我爽到了。

    他說「小狗」的時候怎麼還故意壓聲的啊，好犯規！

    -

    “…汪？”

    林歌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短暫的沉默後，竟然真的學起了狗叫。

    這次沉默的變成了五條悟。

    “…”

    然而，等看到“汪”完後明顯變得慌亂起來的林歌，他脣角微不可查的上揚一瞬。

    小狗嗎…

    好像也不錯。

    -

    見他久久未回話，林歌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出了大洋相。

    可惡，我這張臭嘴。

    他終於想起兩人的關係似乎還沒到可以隨便犯賤的時候，五條悟大概率也不懂他異於常人的腦迴路。

    努力擠出一抹笑容，林歌試圖轉移話題，越過這茬，便道： “我只是想逗你笑一下…真的。”

    隨後又道： “你忙完了？”

    話落，五條悟定定看了他幾秒。

    兩人面面相覷。

    就在林歌以爲他會就此宣告兩人友誼破裂時，卻聽男人嗯了一聲：“你要見一下高專的校長嗎？”

    說完，他似是無奈的嘆了口氣：“這個時間咒術師們都在出任務，二年級的學生倒是有在的…”

    校長？

    聽到這個稱號，林歌堅定的搖了搖頭。

    不要啊。

    他上輩子，這輩子，都最討厭跟領導打交道了。

    二年級的學生應該也是咒術師吧。

    他聞聞學生就行。

    畢竟吧，林歌覺得再也不會有別的咒術師像五條悟人那麼好，會不求回報的給他喂術式了。

    就算再香再好吃的人類，他也啃不到啊。

    也就只能對着人家聞一聞，讓嗅覺享受一把。

    能聞不能吃。

    想想就好難過。

    “怎麼這個表情？放心吧，夜蛾校長很有趣的。”

    見他一臉抗拒，猜出他可能對夜蛾正道的身份有什麼誤會，五條悟走近幾許，用手比劃着針線的動作：“他超級會做咒骸，啊，也就是玩偶，會動的那種喔。”

    五條悟真的很好奇夜蛾會是什麼味道。

    按照對方那喜歡收集可愛東西的性格，大概率也會是比較甜的食物？

    如果是夜蛾最.最.最討厭的甜酒味，就更有意思了。

    -

    兩人身高差不多，加上林歌特意買了有氣墊的運動鞋，距離接近後，清晰的五官在眼中不斷放大，給林歌來了個小型美顏衝擊。

    五條悟的脣形很好看。

    脣色是很淺的粉，一張一合間，讓林歌無端想到了飄落的櫻花花瓣。

    房間不算大，但採光極好，林歌揹着光，看到陽光格外偏愛的映照着男人的側臉，爲他鍍上一層朦朧的金邊。

    林歌視線逐漸遊離。

    憑什麼人人都是大帥哥，就我不行啊。

    老天爺，我再也不叫你爺了，你是真把我當孫子！

    “你在聽嗎？”

    似乎發現了他的不專心，五條悟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林歌沒幾兩肉的左臉。

    唔。

    意外的還不錯。

    無法解釋自己爲什麼看着人家的臉發呆，林歌連忙道：“在聽，在聽！”

    見校長是吧。

    沒事，他見！

    “什麼時候去，現在嗎？”

    “嗯。”

    “他在樓下哦。”

    林歌：“……”

    我也真是小牌大耍了！

    竟然讓領導在下面等我！

    他連忙去拉五條悟的手：“那我們快下去。”

    拉的時候指尖感到一股莫名的阻力，但不過半秒就消失不見，林歌以爲是自己的錯覺，沒在意。

    皮膚相觸間，林歌在心中默默感慨。

    小蛋糕的手真暖。

    他就不一樣了，可能有本質上還是鬼的緣故，到處都涼涼的，跟人形自走空調一樣。

    -

    急匆匆下了樓，林歌環視一圈，怎麼也沒找到身着行政夾克，表情嚴肅，嘴角向下，頭髮還得梳成大人模樣的領導。

    難道在車裏？

    他轉過頭去問五條悟：“在哪啊？”

    五條悟指指前面：“那裏那裏。”

    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林歌看到了一個戴着墨鏡，兩邊鬢角剃得很短，留着菠蘿頭的高大黑衣男。

    林歌：“……”

    這是…校長？

    這麼潮流啊。

    還有，戴墨鏡是最近的新風尚嗎？

    小蛋糕經常戴也就算了，畢竟他長的帥，可以理解。

    校長這麼大一官也戴啊？

    五條悟拍了拍林歌肩膀，語重心長的道：“夜蛾校長負責學生的入學測試，可能是問的多了，就有了職業病。呆會兒估計會習慣性問你一些問題，不用在意，隨便編一下就好了。”

    不遠處的夜蛾正道：“……”

    喂，我聽到了！

    拳頭硬了。

    -

    林歌：“……”

    懂了。

    要拷打我？

    好啊。

    胡說八道我最擅長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對方面前的，等反應過來，兩個人已經握上了手。

    看着校長先生剛毅的臉，林歌自動掛起笑容，夜蛾正道還沒問他什麼，就主動交代道：“你好，你好…”

    “我叫林歌，剛上崗事業編。餓了會自己挖野菜，下雨知道往家裏跑。想卷卷不動，想躺躺不平，夢想是每天躺在牀上就能掙一個億。”

    “人生格言是橫掃道德，做回自我。”

    夜蛾正道：“…”

    誰問你了？

    果然，能和五條悟搞到一起的傢伙都很顛。

    他扯出一個微笑：“嗯，我是夜蛾正道，你叫我夜蛾就行。”

    林歌很感動。

    真是一位十分親切的領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