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鳳簫聲動

    違規暱稱1234：我今天，夢到了一隻龍。

    丹楓：......？

    違規暱稱1234：我在仙舟古籍中見過有關持明龍尊的記載，我在想，我心目中的龍，若是我有幸可以得見，應該也是如這般在高天之上......

    丹楓：不，持明一開始是生活在水裏的。

    違規暱稱1234：啊這......

    丹楓：......你很喜歡持明龍尊嗎？

    違規暱稱1234：喜歡，我還挺很喜歡話本子裏他飛來飛去，翻雲覆雨的樣子呢。

    星記得在這之後，他還有一句迴應。

    ......他回了什麼來着？

    .

    自從白珩離開羅浮踏上新的旅途之後，星覺得自己周圍一下子也安靜不少。

    比如說往常這個時候，她應該跟着白珩在長樂天逛夜市，如果恰好遇上景元得空，那三個人還可以坐下來玩一把緊張刺激的“四個二帶倆王”的“鬥公司（地主）”，如果還能碰上來抓景元的鏡流......

    那四個人就可以搓帝垣瓊玉了。

    瓊玉牌這個東西，就和鬥公司一樣，都是星教給白珩的，白珩直呼有才。

    至於應星麼，工造司這種地方，別說是星了，就是白珩親自去，也容易被他打包趕出去：“不要碰我的圖紙，也不要碰剛煉的兵器，這裏是你們胡鬧的地方嗎？說得就是你，白珩！把頭探進火爐裏你是不怕頭髮燒光嗎！還有你景元！你們長生種都是嫌命太長嗎？”

    只有這種時候，應星的語速才會比任何人都快，話比任何人都多，脾氣也是比任何人都暴躁。

    在這之後，白珩還問星要不要和她一起去，星猶豫了一下，還是給拒絕了。

    若是一兩天還好說，但她目前暫且有些不得不留在羅浮的理由，此刻她心裏還抱着一絲隨時可能穿回去的希望。

    如今的羅浮，和自己印像裏的略有不同，但有些地方還是別無二致，比如說一個垃圾桶都沒有啊，一個都沒有！

    於是這一天，無數複雜的情緒涌上心頭，星獨自一個在羅浮閒逛的時候，不知怎麼路就越走越窄，越走越靜，走到了她初來羅浮降落的地方，那一座熟悉的龍尊府邸。

    她並不是第一次來這了，此前被她砸了個洞的天花板已經補好，從下往上看，還能看見透過窗戶閃着的熒熒燭火，想象一個或許在對着燭火伏案筆耕的人。

    不知道丹楓現在在裏面幹什麼呢？

    對於丹楓，或許是因爲他和丹恆長得還挺像的緣故，頗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奇妙體驗，星對他的初始好感還是挺高的，也會看在自己遙遠未來的友人的面子上，儘可能地向他展露善意。

    經過這幾天的接觸，星發現他和丹恆還是有一些細微的差別，並不能一概而論。

    不過至少有一點不可否認，星對他挺感興趣的，也很喜歡和他相處的感覺，不是因爲丹恆，只是因爲他。

    ......或許這就是小青龍的魅力吧。

    不管怎麼說，他們也不是過門不入的關係，既然來都來了，當然得去拜訪一下，三更半夜走大門還是招搖了一些，搞不好那近侍又得鬧得龍宅不寧，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星想偷窺一下，不是，悄悄關心一下丹楓在做什麼。

    在這種想法的驅使下，星打定主意開始爬窗戶，順便還能給他一個驚喜，但這窗戶實際上爬起來......可比她想得要難，總之動靜太大，星也知道自己鐵定被發現了，乾脆就不裝了。

    但當她真的看見那停在窗邊的軀體，一張近在咫尺的臉，最後輕輕握住自己的手，她承認自己還是有些受寵若驚了，至少這面冷心熱的性情和丹恆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她忽然間想起來那一日，身下閃耀剔透的鱗片，和那一對質地均勻細膩的龍角。

    巨龍在高天之上俯瞰大地，長嘯間穿越雲海，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和她想象中“龍”的模樣逐漸重疊，如今真真切切地握住了她的手。

    而後，她莞爾一笑，借力躍進房間，差點撲進丹楓的懷裏。

    但星很快穩住了身形，她的雙手回握住丹楓的雙手：“我就知道你會接住我！”

    丹楓：“......你怎麼來了？”

    星：“來找你呀！”

    接着，星又拽了拽他的袖子：“小青龍，你可以再表演一下那個......”

    丹楓：“......？”

    星：“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變成龍再帶我飛一圈嗎？”

    丹楓：“......”

    .

    關於那一天的事情，丹楓只記得是她和白珩他們演了齣戲，維護仙舟和平的同時，事實上也是幫了他。

    丹楓心裏很清楚，即便星不插手，他也有自己的方法達成目的。

    但星兜了一個大圈子，最後也是爲了自己，他也沒有想到自己隨口一提的話被她放在了心上，也很喜歡這種不可言喻的默契，好像填滿了他空蕩許久的心。

    所以哪怕真的是變成龍再帶她飛一圈，感性上來說也不是不可以，理性上，他可真怕對面上頭了。

    誰能接受一條大龍日日在天上飛來飛去招搖過市，就算仙舟人能接受，龍師也得氣得互相拔鬍子。

    星：“不可以嗎？”

    丹楓：“......”

    星：“要是我的請求讓你覺得困擾，你就當我沒說過。”

    聽聽這話說的，倒好像是丹楓的不是了。

    丹楓：“......也不是不行。”

    聽到這句迴應後，星忽然一躍而起，重新跳會窗臺邊上，猛得將丹楓一拉！

    “我看你在這看公文，看得都快長出蘑菇了！你其實也不想看吧？”

    丹楓：“......？”

    .

    雖然但是，星實質上也不會飛，最後也只能由着丹楓提起她的衣襬，帶着她穩穩當當地停在半空，無奈地看着她胡鬧。

    就是這個飛怎麼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樣？

    星：“小青龍......”

    星扶住丹楓的肩膀，看着他輕輕摟住自己的腰，而後帶着自己以人形飛到了龍尊府邸的最高處。

    星：“你帶我來這做什麼？”

    在這裏，可以聽到清脆的瓦片碰撞聲在耳邊響起，而後俯瞰整個鱗淵境，在洞天內波瀾起伏的波月古海，“躁狂”的龍鎮入蔓延的巨木之中。

    丹楓也不想第二天莫名其妙又上了羅浮頭版頭條，雖然鱗淵境看着荒涼，但並不代表沒有眼睛盯着，反正飛一下而已，這樣也算是飛過。

    星看向丹楓的側臉，看着這個景象，忽然想起了一些事：“你知道嗎，我曾經在仙舟古籍上看過持明龍尊的記載，我在想，我心目中的龍，若是我有幸可以得見，應該是在高天之上。”

    丹楓踩在屋頂的瓦片上，而後回頭牽起星的手，防止她亂跑掉下去，又迴應道：“事實上，持明一族的先祖，曾經生活的地方，是在在黯淡的海底。”

    “啊這......”

    星一愣，這話總覺得分外耳熟，好像誰給自己也科普過。

    誰來着？丹恆嗎？

    “龍師說那是持明一族最自在的時候，我並沒有經歷過，也不知道那時的持明會想什麼。”

    反正現在的龍師是覺得，依附仙舟是持明一族受的天大的委屈。

    “不要緊不要緊。”星迴握住丹楓的手，“你現在不是能飛嗎，我記得那一天的你，就跟話本子裏寫的一樣，行於高天，翻雲覆雨。”

    星又覺得這話分外耳熟，自己是不是說給什麼人聽過？

    誰來着？難道又是丹恆？

    後面應該還有一句迴應......

    “我曾無數個晚上，坐在這裏。”風吹起丹楓的衣袖，他的身形與遠處的微光融爲一體，緊緊地牽着星的手：“這裏沒有四季，沒有晝夜，洞天隱月，是因爲這裏看不見月亮，也沒有星辰。”

    而龍尊，就是將一生獻給這片洞天。

    “我已經沒有飛向高天的機會了。”

    星又一愣，記憶如流水一般涌入大腦，她想起了這個聊天記錄，心裏閃過一絲疑惑：“你們持明族的人......都跟你一個想法嗎？”

    接着，星猛得推了一下丹楓，猝不及防之下，兩個人一起摔了下去，又再一次穩穩地停在半空。

    對於星這些不按套路出牌的動作，丹楓有些生氣也有些無奈：“喂，你......”

    但星摟上丹楓的脖子，和他對視：“你看，你現在不正在飛嗎？你要是想飛高點應該也不難吧？或許你們的先祖衝破深不見底的海，就是爲了去天上看星星呢？”

    接着，星又瞥見了一個熟悉的東西，扶着丹楓在天上也不怎麼安分：“誒，那個龍尊雕像......”

    丹楓：“你別亂動......”

    星：“你說我什麼時候也能聲名遠揚，我要讓我的追隨者們給我造一個！不，造滿一個仙舟！”

    丹楓：“......？”

    .

    丹楓曾無數次懸於雲端，俯瞰衆生，以龍的視角，就會覺得凡人的生命過於渺小，這是獨屬於持明一族的傲慢，更是龍尊的傲慢。

    他看着無數身着華服的尊者，在波濤和幻夢中輾轉來去，他們有着同一張臉，和自己一樣，和龍尊雕像一樣的臉，行使自己的能力，履行自己的職責。

    丹楓覺得自己和他們或許並無不同，就像一個完美的閉環，被設定好的程序，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帶着一副面具生活。

    只有這一刻，他在高天之上，帶着一個女孩拋卻一切，重新審視鱗淵境之後，他覺得丹楓就是丹楓，是完完整整的自己，而不是持明龍尊。

    持明一族離開湯海的原因，是因爲大海已經不再適宜生存，但當他們第一次接觸星空時，看着眼前的光亮，又是怎樣一副心情呢？

    丹楓並不覺得這是會困擾他的請求，相反，這或許是他心底一直以來想要的，而星星或許已經落下來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