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 興師

    天地蒼茫，衆生皆苦。

    祝一望着圍城一樣的皇宮，不由的暗自感慨。

    一個家族的興旺與衰敗，一個國家的興旺與衰敗，輪迴的命運扣在每個人的身上，如果沒有跳出三界的能力，終究也躲不開這大勢的糾纏。

    “千百年來，皆是如此。”

    無塵子彷彿能看出祝一心中所想。

    祝一握緊了手中的桃木劍，皺眉道：“那這天地陣法回收了龍氣之後，會怎麼樣？”

    “天地陣法回收了龍氣，但龍氣卻不會因此而消失。”

    “因此，天子是真龍，真龍就是天子，龍氣回收天地之間，那就會孕育新的天子，用來替代和承載這天地的命運。”

    無塵子說的玄乎，大概的意思就是說，龍氣回收以後，真龍就沒了。

    真龍沒了，卻不是不會出現，天下羣雄皆可成龍。

    但最終能夠成就真龍偉業的，唯有一人罷了。

    “怪不得這太師不見我，原來是知道他也有機會成爲真龍，故意不見我的吧？”祝一想起自己在太師府前吃到的閉門羹，頓時就明白了過來。

    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數的。

    無塵子背着手，俯瞰茫茫的神都城：“誰做真龍都沒關係，世俗的皇帝，是人間至尊，但同時也限制住了自己的命運。”

    “我要的是一個更加穩定的國度，誰能夠穩住江山，誰就可以成爲真龍。”

    無塵子在祝一面前沒有什麼保留，說出了他的想法。

    祝一是遊歷山川的大修士，也大概對如今乾元帝國的大勢有所瞭解。

    他聯想到道宮的職責，默然道：“域主又問責了？”

    “沒。”

    無塵子搖了搖頭。

    “域主何等存在，距離上次域主醒來才過去了二十八年罷了，起碼還有個十年的時間，域主才可能醒來。”

    “只是界域戰場的壓力越來越大，一直內耗下去，新入通天城的人越來越少，四大統領可能會因此怪罪下來。”

    祝一沉聲道：“我也差不多將心境平復的差不多了，這幾日就準備動身回通天城了，你職責特殊，負責爲通天城監察天下，接引本就不是你的職責，也不必過於憂慮。”

    無塵子聽到了祝一的安慰，頓時啞然失笑。

    “可惜，我不能親自下場干預大勢，否則就會被這天地規則逐出乾元域，我只能通過座下的一些弟子來輔佐可能成爲新真龍的存在，希望他們可以早日平定江山。”

    無塵子搖了搖頭，現在他天地大勢干預不了，歷史進程也不再掌控，能夠影響天下的手段太少。

    祝一猶豫道：“你看好誰？”

    無塵子沒有回答祝一的這個問題。

    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祝一懷疑他根本就沒想好，或者說自己也沒看明白。

    但無論如何，道宮頂多也就蜻蜓點水式的參與一下，能有多大作用？

    還不如像一些普通的宗門，幾乎全力參與到了這場“羣雄逐鼎”的戲碼裏了，來爲自己謀取未來更高政治資本，而像曹肅這樣已經顯現出北方霸主氣質的諸侯，更是成爲全天下的焦點。

    ——

    一場大雨，籠罩住了冀州、光州等地。

    這是北地少見的大雨，連續不斷的大雨使得整個北地都像是籠罩上了一層白紗。

    田地裏、城池間、河道口，到處都是濃濃的水氣，伴隨着的還有持續不斷的蟲鳴鳥叫之聲，炎熱的夏季彷彿一下子就到來了。

    北武學堂開課後，曹肅尚未進入學堂教授武功。

    直到這一日，是學堂首期排名出爐的日子。

    排名是根據考覈來的，首先看境界高低，隨後看進步程度，最後看對戰武力排名，也就是實戰排名。

    最後，第一期的名單出爐後，位列第一的竟然是一個此前“名不見經傳”的江湖散修——姬離。

    姬離在擊敗了項傑以後，名聲大噪，已經不算是無名之輩了。

    但他竟然可以力壓衆多的名門弟子，排名當期首位，頓時讓所有名門大宗大吃一驚。

    這些名門大宗的弟子也頓時認爲這是一種奇恥大辱。

    北武學堂裏，“保送”的名門大宗弟子佔據了一半，然後是一部分的曹軍青年將領，一部分的大家族天才弟子，最後才是通過正經選拔考試進入學堂的散修才俊。

    按照道理，名門大宗弟子怎麼也應該排名第一才是，可沒想到，首期第一，竟然被姬離給拿下了。

    姬離拿下了第一，將所有名門大宗所謂保送的天才弟子臉面都踩在了地上。

    曹肅收到了消息後，反倒是覺得挺有意思。

    從他的視角來看，這應該是一件好事。

    這些名門大宗的天才弟子，本來就沒接受什麼考驗就加入了北武學堂，想來也未必會像散修那麼珍惜學習的機會。

    姬離穩壓他們一頭，等於是給他們都樹立了一個超越的目標。

    這樣反倒是可以更好的激發他們的修煉熱情，不至於將北武學堂之行只看做是應付大將軍的一次走過場。

    曹肅想到這裏，直接下令，明日他將親自前往北武學堂，要爲首期排名靠前的弟子專門授課。

    這是之前就已經設定好的獎勵，曹肅此舉並無不妥之處。

    只是更加刺激到了那些連前十都沒有踏入的名門大宗天才弟子。

    而那些已經前十的天才弟子，還要繼續努力才行，否則大家都是天才，可能一不注意，就會被後面的人給反超了。

    經過努力，可能前十的還是前十，倒數的還是倒數。

    明明已經努力過了，可結果沒有太大的改變，大家的努力最終成就的是某位高高在上的掌權者，這就是內卷的實質。

    翌日，曹肅帶着兩名副校長，專門前往北武學堂。

    這一次，北武學堂的校場上，所有學員全都準時抵達，沒有一個遲到的。

    衆人已經逐漸領悟到了內卷的奧祕，任何可能掉隊的事情都不主動去做了。

    曹肅奇怪的看向萬不平：“不說好了給前十上課嗎？你怎麼把所有人都找來了？”

    萬不平這副校長當的很不稱職，讓曹肅微微有些不滿。

    但萬不平仍不自知，還笑着討功：“大將軍，這是每月一次的全體講話，你之前也提到過的，這不是把大家都找來了，聽大將軍講話，認真學習領悟。”

    曹肅一臉嚴肅：“胡鬧！”

    這不是形式主義嘛！

    他拂袖背過身去，萬不平頓時陷入尷尬的境地中。

    一旁的穆修遠給萬不平遞了個眼色，提醒道：“萬校長，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點讓大家鼓掌，歡迎大將軍講話？”

    “哦哦哦，對對對！”

    萬不平這才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大將軍，你看我這.榆木腦袋，怎麼就不開竅呢？”

    他連忙招呼衆人鼓掌，曹肅這才轉過身來，平舉手臂，示意大家掌聲不必這麼熱烈。

    “北武學堂，以武爲先，我們就不整這些虛的了。”

    “今日來此，主要爲學員們首月的努力喝彩，大家在這一個月裏努力修煉，廢寢忘食的提升自身實力，留下了辛勤的汗水，你們所有人都是好樣的。”

    曹肅大型PUA現場，給所有人點贊。

    這種話說出來，這些年齡都還沒過二十五歲的天真學員們全都露出了激動的神色。

    明明曹肅說的是套話，但好像點到了每個人的身上，因爲大家覺得努力修煉，留下汗水的不就是自己嗎？這過去一個月，誰有自己流的汗水多？

    曹肅簡單的說了幾十句後，便將衆學員全都遣散了，然後留下了前十學員，留堂開小竈。

    這是光明正大的開小竈，所有人離去的學員都看着一品武夫大將軍，親自要教導和傳授這些學員武功。

    萬不平和穆修遠也離開後，場上只剩下十一人，便是曹肅與前十學員。

    曹肅笑道：“這次算是給你們首月就進入前十的額外獎勵，這堂課後，我後面還會抽時間與你們一對一教學。”

    曹肅眼神望過這十人，這裏的人他並非都見過，有些本身就是名門大宗天才子弟。

    而前十的境界都是清一色的四品境，隨時都可能進入上品境的那一種。

    曹肅十分滿意這種局面，這種情況下，大家突破才是最令人高興的事。

    衆人圍繞着曹肅而坐，十人裏，有兩名是女生，還有都是男生。

    曹肅開口道：“諸位習武，練的應該都是先拳後腿次擒拿，兵器內家武合一。”

    曹肅與衆人談及武功，衆人紛紛在雨中坐下，圍繞着曹肅。

    大家都是修煉到力境的高手，區區細雨根本無法侵害岩石一樣的軀體，只是男生稍微好一些，這兩個女生也在雨中淋着，不一會兒身上就溼透了。

    但曹肅不一樣，曹肅是已經內勁可以透體的上品武夫，身上籠罩着一層罡勁。

    區區雨絲落下，正好從他的頭頂上分隔開，無法淋溼他半點衣物。

    “我今日與諸位所說的，便是這最基礎的武功，與上品境之間的聯繫。”

    曹肅召集衆人，給大家提點武功，就是爲了讓這些學員早日突破力境上品。

    等曹肅修煉到了一品後，他認爲突破力境上品的關鍵還是在於“返璞歸真”，也就是最初的時候，氣血是否達到了可以凝聚根基的標準，而通常這些基礎的修煉，都是一些大宗弟子、天才弟子所欠缺的。

    衆人不敢不聽一品武夫的話。

    一品武夫在衆人眼中，那就是絕對的世間頂級高手，是權威，不容置疑。

    ——

    數日後，曹肅接到了陽平關傳來的消息。

    “楚新風率領南岸大營傾巢而出，攻破白馬，大軍直逼陽平關。”

    太師終於動手了！

    曹肅得到消息後，第一時間召集麾下文臣武將。

    太師的動手，既令衆人感到震驚，但心中又不覺得意外。

    兩方勢力勢同水火，此前早已產生多次摩擦，遲早必有一戰。

    只不過沒想到的是，太師動手的主力竟然真的就是這五萬水師大營，且直接選擇了最粗暴直白的方式，從陽平關正道上攻來。

    “神關異動，似朱明率領精兵進駐黑河口、紅谷一帶。”

    “甄倉所部也有異動，目前不知甄倉所部要攻打哪裏。”

    太師看起來似乎是三路兵馬齊出，共同討伐曹肅，那這麼說來，中間楚新風的一路，極有可能會從主力轉爲偏師。

    太師軍團接連異動的消息，如雪花般飛入大將軍府。

    曹肅在冀州府的麾下文武齊聚，共同商議迎戰策略。

    巨大的沙盤地圖前，曹肅將楚新風所在的五萬大軍套圈標紅，意思是需要着重注意。

    “楚新風是楚氏少族長，也是神都處氏最優秀的子弟之一，如今也不過才三十七、八歲罷了，就已經修煉到了力境一品。”

    “當年鳳雛榜在評選時，楚新風的年齡稍稍超過三十歲，因此未能排入鳳雛榜，否則他與司馬長風之間，到底誰爲鳳雛榜第一，也很難說。”

    這一路的主將是楚新風，因此引起衆人熱議。

    曹肅麾下，也有人是從神都過來的，比如王慶，王慶對於楚新風就頗爲瞭解。

    “沒想到榮賊竟敢主動進攻，真不怕我們踏平了神都嗎？”

    感到憤怒的是年輕將領馬超，馬超昔年從神都經過，見識過神都的繁華，這幾年未曾回過神都了，倒是對神都那邊頗爲想念，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可以馬踏神都。

    “就是，榮太師未免太過自信了。”

    曹肅麾下將領都議論紛紛，求戰心都十分旺盛。

    曹肅將手指指到了另一側，有數萬偏師是由甄倉率領的，看這個方向，應該是從東南方向進攻，最好的結果是打到平吉、南餘等地，平吉、、南餘若是被攻破，接下來南餘到冀州府之間便是東平荒地，幾乎無險可守。

    無險可守，就意味着冀州府不是安全的，但換言之，曹肅麾下的衆多騎兵，在東平荒也能發揮最大的戰鬥力。

    曹肅默默的想了想，老熟人甄倉也許會成爲這場戰爭的突破口之一。

    至於這楚新風麼.

    他目光一閃，開口問向王慶：“王將軍，這楚家在神都是個什麼家族，可否詳細與我說一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