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 戰起

    曹肅略感意外，千米高空之下，竟然還有人能察覺到他的存在。

    儘管他沒有任何收斂自己的氣息，可這份感應能力，也不容小覷了。

    錦城之中，翁肖和李行錫先後飛起。

    此外，還有兩道力境上品的流光，從城中竄出，跟着一起飛向了天空。

    天空之中，曹肅不閃不避，但心中一動，拿出青銅面具遮掩住自己的相貌。

    等翁肖、李行錫還有他們麾下的兩名力境上品高手齊聚到曹肅面前時，見到的是一個身穿青袍的黑髮男子，男子面帶青銅面具，氣質冰冷，一身氣息飄忽不定。

    “閣下何人？”

    李行錫作爲縱橫兩州的大賊寇，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不聲不響的摸到他頭頂。

    而他粗略的觀察了一下曹肅，只感覺曹肅此人氣息渾厚，面上卻又有一層迷霧令人看不出深淺。

    眼下正值多事之秋，麾下大軍即將對朝廷用兵，一舉一動，皆要小心爲上，因此他立即多了一份心眼。

    在其示意之下，麾下的另外兩個力境上品的將領分別落到了不同方位，隱隱有包圍曹肅之意。

    而李行錫的軍師，這陰沉如水的中年文士翁肖身上，一股十分明顯的法力波動，與在場的幾位武夫有着明顯的不同。

    “閣下是敵是友？”

    翁肖開口，陰沉如毒蛇一樣的目光盯着曹肅。

    曹肅戴着青銅面具，一點也不慌，被幾人圍攏住也沒有任何的表態，只是見到此人竟然是結丹後期的修士，也甘願與賊寇爲伍，不由的感到了一分疑惑。

    “是敵如何，是友又如何？”

    曹肅冷哼一聲，幽冷而冰涼的氣息朝着四周發散，李行錫沒什麼動作，另外兩個將領卻都是煞氣逼人，聞言勃然大怒，其中一名將領大聲怒喝：“是敵還用說，自然不用走了，今日就留在這裏吧！我等四人打你一個。”

    戰場不比江湖，以多打少，恐嚇敵人，是戰場將領的天職。

    李行錫攔住了暴怒的麾下將領，心中猜測青銅面具人的來歷。

    從青銅面具人一身的氣息和談吐來看，應當不是弱手，更應該不是無名之輩，那麼在幽州、遼州等地，有什麼高手喜歡戴這青銅面具呢？

    “原來是你！”

    李行錫腦海中靈光一閃，想起了數月前的一則情報。

    一個神祕的青銅面具人，擊殺了雲正白等人，在通撫城鬧出了極大的動靜，當時讓一向穩健的幽北盟盟主雲正信都發了怒。

    曹肅怔然，這人竟然認出我來了？

    他都已經帶上了面具，又可以改變了一絲自己的氣質，這樣都能被李行錫認出來？

    兩人應該也是第一次見面吧？

    “不錯，是我。”

    曹肅冷笑一聲，看看李行錫意欲如何。

    李行錫頓時感覺有些棘手了，這青銅面具人似乎和幽北盟有些過節，但和他李行錫並無太大關係，可謂是“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既然沒什麼關係，那曹肅來到這裏的目的

    “閣下一身武藝了得，不知來我錦城有何指教？”

    李行錫吃不準曹肅的態度，雖然下意識的感覺曹肅不像個好人，但臉上總算是稍微緩和了一些，繼續逼問曹肅前來的目的。

    曹肅並未回答李行錫，而是看向了那中年文士翁肖，饒有興致道：“是你發現我的？”

    翁肖也直接承認了：“不錯，這錦城內外我都佈置了龍音陣法，任何踏入我陣法之中的人，我都會得到感應。”

    翁肖也是沒什麼隱瞞，他自己結丹後期修士的身份不丟人，站在曹肅這樣的力境上品面前，也絲毫沒有懼色。

    曹肅在腦海裏迅速查找龍音陣法的信息，感覺自己確實沒有聽過這個名詞。

    他神色如常，淡淡誇讚道：“好陣法。”

    翁肖臉上不無得意之色，龍音陣法是他最擅長的陣法之一，別說是曹肅這樣氣息龐大的力境高手，就是普通人踏入陣法，他也會有所感應，任何的血肉生物在他的陣法之下都無所遁形，堪稱是他最強的手段之一。

    “閣下若是有興趣，不如隨我們入城觀陣。”

    翁肖忽然開口邀請，這是十分直白的試探，若是這青銅面具人心中有鬼，自然不會隨他們落下去。

    果然，下一刻曹肅就直接拒絕了翁肖。

    “諸位將軍殺氣騰騰，一副要將老夫生吞活剝的樣子，老夫雖然年紀不輕了，但還是想要多活一段日子的。”曹肅故作老成，講話間隙，目光掃過了在場的三位武夫。

    那兩名將領只是力境三品的戰力，用輕功在空中短暫的漂浮着。

    而李行錫卻是力境二品，據說李行錫以前只是普通的農家弟子，這幾年才武道突飛猛進，尤其是起事之後，更是精進勇猛，曹肅一看，果然是有些本事。

    李行錫冷笑一聲，剛想再開口，卻被翁肖搶了先。

    翁肖道：“既然閣下不願以真面目示人，那就請便吧。”

    這氣質陰沉的中年文士直接下了逐客令，這讓李行錫等人有些不解，但也沒有反駁中年文士的決定。

    曹肅看了一眼中年文士，淡笑了一聲，隨後直接化作了一道流光，朝着北邊飛去。

    轉瞬間，就已經消失在了天際。

    等曹肅走後，李行錫不解的問向翁肖：“翁公，爲何放走此人？”

    翁肖搖頭道：“此人武功如何？”

    李行錫怔然，隨後沉聲道：“恐怕不低，起碼也是力境二品境界。”

    翁肖又問：“那你與他交戰，可有必勝的把握？”

    “這也沒有。”

    李行錫是個實誠人，剛纔短時間的接觸，他也依然沒有摸清曹肅的戰力，如果是貿然交手，恐怕他一對一還未必能戰勝此人。

    但他又沒準備一對一，這裏有三名力境武夫，還有他翁肖的法力支撐。

    三個武夫加一個結丹修士，這戰力，縱然是一品武夫也可以打一打了。

    天底下的一品武夫，一共就那麼多，李行錫不相信他隨便遇到一人，就是一個一品武夫。

    所以他覺得如果剛纔動手，贏的一定會是他們。

    然而翁肖似乎有不同見解，非要將曹肅放走。

    “既然沒有必勝的把握，那一旦動起手來，你們就有可能受傷。”

    “眼下是與平北軍即將交戰的關鍵時刻，若是你們中間有一人受傷了，那仗又該如何進行下去？你們若是狀態下滑，在戰場上之上遇到曹肅，又拿什麼來抵擋？”

    翁肖看問題比較長遠，分得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

    眼下李行錫的第一敵人是曹肅，其後才是這些亂七八糟的人。

    李行錫被翁肖如此言說，終於也是理解了。

    他語氣森然，卻又有些可惜：“此人恐怕就是殺了雲正白的兇手，據說此人武功了得，但和幽北盟有所衝突，若是能夠拿了此人的人頭，幽北盟裏，誰人還敢與駱公作對？”

    李行錫想要拿此人人頭來繼續爲駱簡奠定資本。

    駱簡在幽北盟中，雖然貴爲副盟主，但其本身的實力一般，能夠成爲副盟主，純粹是因爲駱簡“幽州府府主”這一重要身份。

    這樣的身份，在幽北盟裏是沒有說服力的。

    “駱簡的事情不用你多管，駱簡早就和你說明的。”

    “當務之急是做好準備，我建議直接渡河，不用再等風雪天凍結河面，等過了漠江，奪下了東平城，曹肅必然會有動作，但有動作也來不及了，東平城被你拿下後，你進可攻退可守，立於不敗之地。”

    青銅面具人忽然來訪，加快了兩人心中的計劃節奏。

    翁肖幫李行錫下了決定，李行錫倒也沒有半點的惱怒。

    反而是點了點頭：“行，就按照翁公說的辦！”

    ——

    曹肅從空中折返，不出半日，直抵幽州府。

    幽州府中，因爲曹肅尚未到達，還未開始準備增兵、調兵等事宜。

    幽州府還是一片安靜祥和的景象，並沒有受到戰爭到來的影響。

    曹肅抵達幽州府後，立即召集麾下將領和謀士。

    其中，李離還在屠仙山屯田，沒有及時趕到城內。

    而張恪、羅藝、仲津、洪鼎、馬超等人紛紛來到了城主府。

    衆人按照職務高低依次排座。

    “將軍，數日前，我軍在東平城區域探的李行錫所部的異動，幾名探子還交了手。”

    張恪把試探的情況向曹肅彙報。

    幾日之前，平北軍的探馬在漠江地帶發現了李軍的動態，隨後在東平城外，又發現了李軍探子。

    “漠江已經開始結冰，李行錫可能等漠江冰封之後，直接從漠江橫渡，攻向東平城。”

    “東平城是幽東的要道，東平城一旦被李行錫所掌控，那麼李行錫抵達幽州府將會是一馬平川，我等無險可守。”

    在城主府的客廳內，巨大的沙盤圖上，張恪直接指出了東平城區域的位置。

    手指在上面比比劃劃，而東平城再往東，渡過漠江沒多遠，便是錦城所在。

    曹肅直接伸手一指，點出了錦城。

    “錦城？”

    衆人微微一愣。

    錦城算是遼州爲數不多的大城，因爲靠近幽州，因此幽州人對錦城也比較熟悉。

    錦城盛產花生、葡萄、燻雞等，物資豐盛。

    曹肅淡淡道：“李行錫就在這裏。”

    什麼？

    衆人都愣住了。

    曹肅今日才返回的幽州府，如何得知李行錫的動向？

    “李行錫麾下有一名結丹期修士，還有兩名力境上品高手，加上他一共有三名力境上品，李行錫大軍確實是摩拳擦掌，隨時可能橫渡漠江。”

    “一旦渡過漠江，不出半日，李行錫就可以抵達東平城。”

    曹肅淡淡道：“東平城是我軍現在何人鎮守？”

    張恪連忙道：“是校尉李牛，其麾下滿編精兵兩千人。”

    李牛？

    曹肅有些印象，之前在陽嘉山演武的時候，這個李牛好像是第一個登場，還擊敗了同級別的江湖人。

    一個手持長戟的涼州漢子，武道上也不算天份特別好，但勝在勤勤懇懇，一路走來，也算是成爲了曹肅軍中的中流砥柱。

    “李牛也算悍將，不過區區兩千人，怕是擋不住李行錫。”

    張恪說完了李牛狀況後，謀士仲津直言道：“將軍，得想辦法快速馳援東平城，否則一旦被李行錫拿下東平城，於我軍十分不利。”

    “東平城怕是不好守，我現在懷疑李行錫未必會等到漠江結冰。”

    “而我軍所擅長的，並非守城應戰。”

    “這東平城，能守住當然最好，守不住也沒多大關係。”

    曹肅思索着，很快就把目光放到了一大片的幽州平原。

    從幽州中間的橫斷山脈向南，都是一大片便於騎兵馳騁的幽州平原。

    平原上無險可守，讓幽州府直接暴露在李行錫的攻擊之下，但同時，平原上也是曹肅麾下大軍最擅長的作戰方式。

    “我軍糧草不足，兵囤等到來年才能豐收，才能形成規模和效應，李行錫號稱二十萬大軍，但實際上真正可戰的，也就十萬人而已，且大部分都還是一些剛剛丟下鋤頭的農民，連氣血都還未突破。”

    “此戰和李行錫交鋒，兵不在多而在精，將不在廣而在勇。”

    曹肅幾句話說着，衆多將領聽了若有所思。

    尤其是第一次參加曹肅集團會議的洪鼎，更是雙眼放光。

    口中喃喃自語“兵不在多而在精，將不在廣而在勇.”

    他臉上露出了驚歎佩服之色，難怪曹肅年僅二十歲就已經是朝廷的四品大官，重號平北將軍，就曹肅的兵法能力，遠超普通將領，昔年他的老師匡元洲，也絕對不可能在兵法上的造詣比曹肅還強。

    曹肅道：“所以此次作戰，我意率領一萬精銳騎兵，洪鼎。”

    他突然點到洪鼎的名字，洪鼎微微一愣，旋即拱手而道：“末將在。”

    “此番作戰，李行錫麾下亦有上品高手，你隨我一起作戰，可願作我帳下先鋒官？”

    曹肅目光一閃，洪鼎所部雖然不夠精銳，但他和他的結義兄弟戰力不俗，洪鼎是三品，兩個結義兄弟中，符彪因爲當日被青陽門大弟子元田襲擊身受重傷，至今尚未恢復，而段烜卻還是四品境，可以一戰。

    洪鼎被曹肅點名做先鋒，神色一凜，隨後抱拳應是：“末將萬死不辭。”

    “馬超何在？”

    剛剛突破到力境四品的馬超聞聲出列，玄甲銀袍，英姿勃發。

    “末將在。”

    “我命你爲中軍郎將，統帥中軍騎兵。”

    曹肅開始一一點將，張恪、羅藝兩個也已經突破到力境六品的老人翹首以盼，可曹肅點到了最後，也沒有點他們二人的名字。

    這讓兩人有些焦急。

    張恪更是直接急沖沖的說出來：“大人，我和羅兄呢？”

    曹肅看了他們二人一眼，笑着說道：“你們二人，好好鎮守我幽州府。”

    兩人頓時十分失望，失魂落魄的站在了那裏。

    等所有人點完後，一應事情全都安排下去。

    曹肅遣走衆將士，喝令明日五更就從幽州府出發，一萬精騎直奔東平城。

    張恪羅藝二人被曹肅留在了將軍府內。

    曹肅專門找人起了火，在府內用晚膳。

    到了曹肅這個層次，體內內勁源源不斷，已經達到了道家的“辟穀之境”，幾日不用吃食也完全不會影響狀態。

    但曹肅還是很喜歡吃食，尤其是來到了幽州後，專門請人做了爐子。

    爐子裏放了水，涮着肉吃，當做了簡易的火鍋。

    “來來來，坐下吃飯。”

    曹肅招呼張恪、羅藝二人坐下。

    兩人雖然一臉失望，但又有些感動，拘束的坐在了曹肅的對面，手裏拿着筷子，是夾也不是，不夾也不是。

    熱騰騰的白氣從鍋中升出，曹肅夾了肉，分別送到了兩人的碗裏。

    “你們兩個呀，知道我爲什麼不讓你們兩個參加這次征戰嗎？”

    張恪是個直爽的漢子，直接脫口而出：“是不是嫌我們武功境界太低了，現在才六品，怕我們拖後腿？”

    這次曹肅帶的兵是精銳，將也都是頂尖，洪鼎、馬超、段烜，曹肅軍中高手基本上都上了。

    所以難怪張恪會這麼想，畢竟現在張恪、羅藝、李離三人雖然用了“菩提丹”開始飛速進步，可距離五品乃至四品境都還是有些距離的。

    曹肅拿筷子指着他，笑罵道：“你呀，真的是一點都不明白。”

    曹肅搖頭道：“這幽州府是我心血所在，我若是不信任你們二人，會將這幽州府諾大的城池交由你們二人鎮守嗎？”

    “你們以爲前線打仗，後線就安全了？”

    曹肅站了起來，對着他們二人說道：“李行錫來犯，幽州府內必然會動盪不安，這些先前被我壓制的家族、宗門，哪個是省油的燈？“

    “我將你們二人放在這裏，就是因爲你們是我最信任的人呀！”

    “不防告訴你們，我已經書信朝廷，向朝廷討要上品高手，但就算是朝廷派一百個上品高手來，能有你們在我心中的地位高嗎？”

    曹肅幾句話一說，兩人頓時幡然醒悟。

    羅藝當即丟掉了手中的筷子，連肉都不要了，直接跪倒在了曹肅面前。

    張恪也是一樣，雖然反應比羅藝慢了一拍，但連忙也是跪在曹肅面前請罪：“將軍！”

    曹肅扶起二人，鄭重道：“替我好好守住幽州府！”

    羅藝、張恪二人擡頭，雙眸透露着無比的堅定。

    “我等必不復將軍所望。”

    “人在城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