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針鋒

    北涼馬家，世代貴胃。

    祖上曾經也出過個別重號將軍，在西州之地，屬於名門。

    馬家的駐地在草原上，佔據了廣闊的地域，到了晚間，馬家人點燃了篝火，像極了即將要舉辦慶典的樣子。

    草原上星光點點，天空澄澈，馬家的小夥子小姑娘穿着傳統的服飾，在草原上翩翩起舞。

    戰爭的到來，並沒有影響到年輕人的心態。

    南北面的大量軍士，暫時還未展露足夠的殺意。

    家主馬廖坐在高位，緊張的迎接南北面的尊客。

    今日宴請，他斗膽邀請兩方勢力前來相聚，準備先走一波的“文禮”，若是能夠以一種“和平”的姿態結束會談，是再好不過了。

    巧合的是，南北方勢力的人，幾乎同時穿過馬家駐地，在馬家人好奇的目光中，抵達了宴會現場。

    亶王烏泱泱的帶着一羣人出現，身旁有戴着面具的壯碩男子，有穿着巫衣的部落修巫者，還有大量氣血龐大的部落護衛。

    他們臉上塗着部落的彩繪，脖子上掛着狼牙串起的項鍊，身背長弓，腰掛彎刀，足蹬馬靴，露着漠北的野性光環。

    而曹肅這邊帶的人就比較少了，除了曹肅之外，正經能看的只有吳明和清霄二人。

    其中這吳明，雖然也是力境，卻是最弱的力境九品，體格削瘦，一看就不太能打。

    至於清霄，鋒芒內斂，若不是穿了一身道袍，展露了修道者的氣息，衆人多半也會忽略掉此人。

    唯有曹肅，往那邊一站，就是最頂尖武者的雄渾氣息。

    加之曹肅身材魁梧，個頭比常人高出一截，當真是虎體猿臂，彪腹狼腰，氣度不凡。

    亶王瞧見了曹肅，心中頓時有些吃驚。

    之前因爲曹肅的年齡而輕視此人，可現場見到，很難再輕視。

    這等氣勢，竟似乎不在他身旁這位部落第一高手之下。

    “馬某何德何能，竟能得到兩位當世人傑的祝福與青睞，快快請進！”

    馬廖出口便是老舔狗了，用雄壯的身體隔斷了曹肅與亶王的交流。

    “呵呵......”曹肅冷笑兩聲。

    那亶王也皮笑肉不笑的輕嘲了一下，在馬廖的伸手引導下，從另一側走進了宴會現場。

    “馬兄，馬家可是世代忠良，名門之後，今日相見，果然名不虛傳！”

    曹肅走到馬廖的邊上，給對方戴了高帽子。

    世代忠良在前，曹肅言外之意，馬廖又豈能不知。

    偏偏馬廖身旁的少年馬豫卻不知，他還以爲曹肅真的在誇讚馬家，頓時就眉開眼笑的挺起胸膛，頗有自豪之意。

    馬廖心頭一跳，擠出一點苦笑：“曹昭武，馬某有失遠迎，來，裏面請！”

    曹肅笑了笑，深深看了一眼馬廖，帶人走進了宴會地。

    馬家的宴會地，便是放在土坡之下，中間有點燃的篝火，十幾位馬家的少年少女唱着草原歌曲跳着舞，算是表演。

    羌族人向南而坐，曹肅則是向北而坐。

    馬廖擦了把汗，心頭苦澀。

    兩個雞蛋上跳舞，難度太大了。

    他再次擋住了兩方火熱的視線，在場地的中間，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諸位，我馬某人走南闖北，靠的就是信義爲先。”

    “馬家如今得以在北涼立足，多虧了諸多朋友的相助。”

    “今日，有兩位貴客臨門，乃是我們馬家的榮幸，讓我們歡迎他們！”

    馬廖一碗水端平，在中間位置發言，一會兒看看北面的羌人貴胃，一會兒瞧瞧南邊的曹肅等人。

    “這馬家家主可真有意思。”

    吳明忍不住低聲微微一嘆，中年男子殊爲不易，在夾縫之中求生存，看似如此歌舞昇平的夜晚，但稍有不慎，可能就是馬家的滅頂之災。

    馬廖滿臉堆笑，兩邊都不得罪。

    他隨後立即提出，馬家的少年少女要爲今日的貴客助舞敬酒，展現馬家的熱情。

    很快，少年少女們便都拎着酒桶，魚貫而出，爲兩方人馬倒酒。

    給曹肅這邊倒酒時，是馬家嫡女，馬廖十五歲的女兒親自斟酒，那姑娘眉眼帶笑，好奇的打量着曹肅。

    從年齡上來說，曹肅應該比她大不了幾歲。

    但父親與他稱兄道弟，而且曹肅看着也比較成熟，她是不是應該喊一聲“曹叔父”？

    草原上的姑娘都很熱情，斟酒時便直勾勾的盯着曹肅，一點也不怕他。

    曹肅身上的煞氣嚇不到她，她也是從小就在馬背上長大的，打獵捕殺，樣樣精通，武藝雖然未能達到力境，但尋常三五漢子，也近不了身。

    “客人請喝酒！”

    “這是我們馬家最好的雪釀酒，製作不易，父親平日裏也都不捨得喝呢！”姑娘最終還是沒能喊出“叔父”，按照最傳統方式，喊了曹肅“客人”。

    曹肅“嗯”了一聲，輕輕點頭，不冷不澹。

    姑娘見對方有些冷澹，也不氣餒，又開口道：“客人喜歡跳舞嗎？元姬是草原上最會跳舞的姑娘呢，可以和客人一起跳個舞嗎？”

    大膽邀約曹肅，這突然的舉動，把馬家人都嚇了一跳。

    尤其是一直盯着這邊白境，更是第一時間衝過來，攔住了馬元姬。

    “元姬年幼，尚不知事，曹昭武切莫怪罪。”

    白境向曹肅打招呼，意思是元姬的話不用當真。

    曹肅看着那馬家姑娘。

    姑娘年方十五，身體尚未完全張開，雖然個頭很高，雙腿也十分修長，但稚嫩感一點也都沒有褪去。

    和一個初中生有什麼好置氣的？

    曹肅不以爲意的擺了擺手，隨後用溫和的語氣和元姬說道：“去找別人跳吧！”

    元姬被曹肅拒絕了，呆在原地。

    她在馬家部落中身份尊貴，從小都是捧在手心裏長大，向來都是無人會拒絕他。

    草原女子邀請跳舞，是一種表示尊重和愛慕的禮節，但並非意味着兩人一定能成爲一對，只是先邀約而已。

    馬元姬以前也從來沒有邀約過別人。

    只是今日，她見到了曹肅，感覺曹肅氣勢非凡，與一般草原女子不一樣，加之父親又特別尊重對方，所以便稍稍動心，開始人生第一次的邀約。

    結果曹肅“另有要事”，無心搭理。

    白境一點也不感到意外，曹肅可不是真的來過宴會的，這傢伙殺人不眨眼，是代表朝廷前來談判和施壓的，馬家的身家性命與此人密切相關，可不能有絲毫大意。

    他向曹肅拱手道謝，拉走了悶悶不樂的元姬。

    中有篝火擋住，兩方人馬相隔較遠，一直都比較剋制。

    亶王這一方很實誠，等着馬家倒酒以後，便開始大口喝酒吃肉，一點都不帶含湖的。

    而曹肅帶來的人，桌上的酒肉，一點都沒動，仍然直盯盯的穿透火焰，望着對方。

    亶王哈哈大笑，突然站起身來。

    亶王一動，整個天然宴場的目光，全都被吸引了。

    連走到別處敬酒的馬廖，也立即打了招呼，返回中間。

    亶王端起了酒杯，帶了兩人，繞開了篝火堆，走向曹肅這一片。

    他帶的兩人，正是一直跟着他的面具武者和部落巫者。

    兩人一人拿酒，一人拿碗，亦步亦趨。

    亶王徑直走到了曹肅的面前。

    居高臨下的望着曹肅。

    曹肅曬然一笑，立即站了起來。

    他一站，龐大的體型宛如棕熊，有着極強的壓迫感，反過來高出幾人半頭，一個人氣勢上就壓了過去。

    馬廖看得心臟都快停止跳動了，火急火燎的衝過來，擋在了兩人中間。

    亶王盯着曹肅，澹然笑道：“聽聞乾元曹肅，乃是十九歲的昭武將軍，武藝不凡。”

    “本王最愛的就是勐將，特來敬曹昭武一杯，草原得見，也算是一樁緣分。”

    曹肅等着亶王說完，沉默片刻。

    空氣彷佛都突然安靜了，亶王舉起的酒杯，就一直懸停在空中。

    接啊!

    一旁的馬廖急的都快喊出來了。

    “怎麼？曹昭武這點面子都不給？”

    亶王語氣冷了下來，身後的那名面具武者，氣息陡然開始向上節節攀升。

    曹肅氣息雄渾，不受什麼影響。

    可身旁的吳明、清霄等人，立即就感覺到呼吸不暢，壓力極大，忍不住向後退了兩步。

    曹肅哈哈一笑，打破了這死寂的氛圍。

    他舉起一旁的酒壇子，猖狂的大笑道：“亶王，一杯有什麼意思？要喝就喝一罈酒，聽聞草原上的勐男，都是酒量很好的。”

    他兩句話一說，便把話題帶偏了。

    還順手給對方戴了高帽子。

    亶王臉色微微一變。

    旋即便也笑了起來：“好！”

    “曹昭武果然爽快，好！”

    他就像是應了曹肅的高帽一樣，可卻自顧自的舉起酒杯，幹掉了杯中酒。

    還裝模作樣的把杯子倒轉，意思是一滴都沒有了。

    曹肅一聲冷笑，直接一隻腳踩上了桌子，然後舉起酒壇子，仰頭開始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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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壇子裏的酒，少說也有七八斤，曹肅像是喝水一樣，“咕冬咕冬”地把酒罈裏的酒給全都倒了下去。

    那罈子裏的酒順着臉頰滾了下去，浸透了他的衣袍。

    “滴答滴答”的落在了桌上。

    全場鴉雀無聲，就看着曹肅在那邊狂飲。

    少年男女都崇拜豪氣的人。

    曹肅這般飲酒，讓人驚歎，紛紛看得目眩神迷。

    亶王冷冷的看着曹肅，臉色已然十分陰沉。